連翅的早餐(小說)

籮井人早就念叨，連翅遲早會撐死，雞呀牛呀豬呀狗呀的死乞白賴地往肚子里扦，就差去天上拾掇豬八戒、啃牛魔王去了。爹看見連翅被燒成灰兒裝在小木匣子里，就說了一句話——那小王八蛋是餓死鬼托生的。

連翅在鎮中念初一的時候，集市上就挺熱鬧了。操場在鎮中外邊，逢四、七、十，操場上就被別人占了，過了晌午集市上還挺熱鬧。連翅就蹲在操場邊上，看賣雞、賣鴨、賣兔子的人討價還價著了魔一樣。大嫂子跑了來見連翅蹲在賣兔子的人身邊，倆手還摸著大黑兔子的耳朵瞇著眼、腆著大黑臉蛋子沖著人家笑就揪起了連翅的耳朵，從籮井又跑回來上學的人就圍著連翅笑。等到老師扔下粉筆跑出來揪連翅的耳朵了，連翅早就想養兔子，就猛地一搖晃著腦袋，揉著耳朵瞪了老師一眼就跑回了籮井。連翅他爹最明白，秀才不是打出來的。

連翅先養一只，再是兩只，慢慢兒地就變成了一大群。等兔子跟連翅一樣胖了，連翅就背著兔子去集上賣，還是在鎮中外邊的操場邊上。賣完了兔子也晌午了，連翅先買四個火燒夾小驢肉，一手拿倆，一邊走一邊往嘴里扦。扦著扦著就碰到了背著書包回家的小鳳仙，小鳳仙說話老是像唱歌兒。念書的時候，老師問小鳳仙，小鳳仙就說，連翅迷瞪著兩眼沖著小鳳仙笑。老師剛張開嘴，連翅站起來一伸手讓老師等等……小鳳仙就是鳥兒。

連翅把剩下的驢肉火燒伸到小鳳仙嘴邊，他嘴里還鼓鼓囊囊的。小鳳仙伸手把連翅那只拿火燒的手撥拉到一邊，問連翅吃飽了還干什么，連翅忙著把嘴里的火燒咽了下去，打著嗝結結巴巴地說養兔子、睡覺。小鳳仙還唱歌兒似地問連翅，是不是還想長舒拉腿地啊一聲，連翅忙點點頭說是是是，就是想啊一聲。可啊完了還干什么？小鳳仙咬著牙告訴連翅，睡覺。連翅就犯迷糊了，卻沒忘手里的火燒，往嘴里扦著火燒還琢磨小鳳仙的話，琢磨來琢磨去，越琢磨越越糊涂，可小鳳仙的話差不多讓連翅琢磨了一輩子。

連翅開始養兔子是讓人吃，慢慢兒地又在兔子身上剪了毛賣?；j井人見連翅一天比一天胖，也眼紅了。那時候，連翅早娶了媳婦。媳婦又黑又粗，進門三天就去地里伺候莊稼，連翅在家里伺候兔子。媳婦天天給連翅爺兒倆熬一七英鍋玉米面粥，切一盆咸菜，細的像牛毛，粗的跟媳婦的手指頭差不多，什么佐料也沒有?？蛇B翅和爹呼呼嚕嚕地吃了一碗又吃一碗，盆里的咸菜打著捆地往他們嘴里飛，連翅的日子就挺踏實了。

念書的時候，籮井沒人拿連翅當根蔥，算三加八數手指頭，不夠了就忙著脫鞋。連翅養兔子成了氣候，籮井人天天往連翅家里跑，躲都躲不開，常端著大粗瓷碗往嘴里呼嚕著玉米面粥，顧不上吃媳婦切的粗咸菜條就領著他們看兔子。就是連翅把媳婦放倒在炕上想干點什么了，外邊還有人嚷嚷，連翅急了就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也嚷，你們他媽的等會兒……等會兒行不？

籮井就小了，連翅走到哪兒都憋得慌，就想再折騰出點響動來，折騰半天好幾百只兔子全死光了，連翅蔫了。那會兒，爹就罵連翅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兒，可誰也沒想到會撐死連翅。

連翅跑出籮井的那天清早兒，媳婦又熬了一鍋玉米面粥，切了一盆咸菜條。咸菜條里拌放了蒜泥，還用筷子慢慢兒伸進瓶子蘸了香油，柔柔兒地在咸菜條上滴了兩滴……那是連翅一輩子吃得最舒坦的一頓飯。

連翅揣著從爹骨頭縫兒里摳出的錢跑到北郡城，轉悠了三天就去了廣東，從廣東倒騰衣裳呀電子表什么的，再回北郡城擺攤做小買賣。連翅胃口大，吃什么什么沒夠，干什么也沒完?？蛇B翅不能不回籮井，再吃媳婦熬的玉米粥一下子沒了滋味。連翅跑到廣東，也像廣東人早清兒起來跑到外邊喝烏龍茶、鐵觀音、吃餃子、粉果、包子……餃子皮薄餡多，鮮嫩的蝦仁進了嘴輕輕兒一咬，我的那個媽呀……怎么也比吃媳婦切的粗咸菜條有嚼頭吧？

連翅不能天天住在廣東，卻不能不住在北郡城。連翅的買賣慢慢兒做大了，開了店，雇了好幾個人，連翅就是老板了，是老板天天早清兒也要吃飯呀。連翅住在店里睜開眼跑出來，北郡城的大街上哪兒都有賣驢肉火燒、煎餅油條的，吃得噎得慌了頂多喝一碗老豆腐、吃一碗餛飩。

籮井人早清兒喝粥、晌午吃烙餅，晚飯是面條兒……那是多少輩子的規矩，是規矩就有它的道理。睜開眼喝粥扛到晌午有烙餅吃，吃完面條兒不扛勁兒，要不和老婆干壞事兒，怎么也能將就一宿。爹就那么過了大半輩子，見連翅再回籮井咽藥一樣喝媳婦熬的粥，罵連翅吃飽了撐得難受，沒事兒也得折騰出點事兒來……連翅要咽氣了還想，爹有的時候就是毛主席。

連翅的日子又過得舒舒坦坦的了，還要提小鳳仙。小鳳仙的鼻子、眼，就是翹來翹去的小手指頭讓連翅想起都咂摸著嘴，像是吃一盤瓜子，香卻吃不飽，就還想沒完沒了地吃。連翅遇見小鳳仙的時候，北郡城里有好多家裝扮得挺像回事兒驢肉火燒店了。連翅的買賣做大了，店里的事兒也多了，常吃著驢肉火燒手機就響了。連翅就把手機貼在耳朵邊上一邊說著話，手里拿著驢肉火燒往外走。那天，連翅還沒把驢肉火燒往嘴里扦，就碰見了跑著步過來的小鳳仙。

小鳳仙的頭發馬尾巴似地在腦袋后邊晃悠，跑起來鼓囊囊的小胸脯也顫顫悠悠的。小鳳仙看見迷瞪著兩眼不說話的連翅咧開嘴笑，連翅一邊往嘴里扦著驢肉火燒，又把手里的火燒伸到小鳳仙的嘴邊。小鳳仙又伸出胳膊把連翅那只拿火燒的手推開了，看著連翅腆起的大肚子還笑。小鳳仙和連翅一樣也是好幾十歲的人了，可小鳳仙的臉呀身子板呀的還跟小閨女似的。連翅就覺得自己個兒是不是活得忒肥了？就問小鳳仙是不是天天早清兒跑步，小鳳仙說是，還讓連翅跑，女人胖了怕丑，男人胖了怕病。連翅覺得小鳳仙說得有理，就也天天早清兒起來到街上跑步，就天天碰見小鳳仙。一來二去的，連翅和小鳳仙就拉得挺近了。小鳳仙還在鎮中念書的時候，就被選到了北郡劇團，劇團解散了就去了文化館。這會兒，小風仙還在文化館里上班，男人是個警察卻不在北郡城里，閨女大了在外邊念書去了。

連翅覺得小鳳仙活得挺滋潤，就問小鳳仙早清吃什么。連翅問小鳳仙話的時候，兩人還在街上跑著。小鳳仙也餓了，就請連翅去她家，她請連翅吃飯。連翅還有點不好意思，小鳳仙不看連翅笑著還往家跑。

小鳳仙的家不大，可哪兒收拾得都挺講究。到那會兒，連翅還琢磨小鳳仙老早說的話，就追著弄飯的小鳳仙問，她吃完了是不是也啊一聲。小鳳仙說她跑步的時候早啊過了，連翅和小鳳仙跑步的時候也聽到小鳳仙啊了。小鳳仙這會兒還唱歌，還老是上電視，連翅卻還糊涂。

等連翅和小鳳仙一塊兒吃面包、喝牛奶了更說不清人到底該怎么活著了。小鳳仙用刀把面包切開，再用叉子插起來放到嘴唇邊，慢慢兒用舌頭倒進去，再慢慢兒地嚼著才端起牛奶杯……直到連翅在北郡城里又碰到一個小女人，還有好多事兒弄不清楚。

小鳳仙不能老是陪著連翅喝牛奶、吃烤面包，人家在文化館里忙，不去文化館了更忙，忙著跑步忙著喝牛奶，還忙著做保險生意。連翅的店面越來越大，忙起來撒著尿都把手機緊緊貼在耳邊不住地哎哎哎。天一黑，連翅的肚子才咕嚕嚕叫了。連翅跑到飯店吃飽喝足了，又不想回店里睡覺，就找地方把酒氣撒撒。那幾年，北郡城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掏100塊錢像皇上選美一樣挑一個順眼的小閨女摟著抱著唱呀跳呀，心里舒坦了，可肚子又餓了。連翅覺得老是一個人吃沒勁，就拉上一個小閨女去吃。吃著飯，連翅還和人家說好多話，說來說去還是吃，可有些小閨女就會吃，吃完了伸出小手在連翅的黑臉蛋子上撓撓就鳥兒一樣忒兒地飛了。

連翅隔一段日子回籮井，清早兒起來媳婦還給連翅熬玉米面粥、切一盆子咸菜條。有一段日子沒吃玉米面粥了，連翅覺得還挺新鮮，可媳婦切的咸菜條還是粗的粗細的細。連翅嘎吱嘎吱地嚼著咸菜條臉色就不好看了。（爹年年種蘿卜年年腌一大甕，連翅從小兒就踮著腳尖從甕里撈咸菜。）就不想再回籮井，可不回去又覺得心里缺點什么。連翅再回籮井，媳婦還給連翅熬玉米面粥、切咸菜條。媳婦那么粗的手切出的咸菜條全是比牛毛粗一點，把咸菜條用蒜泥拌好了，還往里邊軟軟地滴上香油，盤子里的咸菜條就成了一朵朵滴著露水的花，快一點媳婦都怕把花嚇著，慢了又怕花急了一使臉子就飛了，就差燒根香把那盤咸菜條供起來了。連翅再嚼咸菜條，還不如說嚼媳婦的心。連翅不想再麻煩媳婦了，就天天扎在北郡城里。

和連翅一塊兒吃飯的小閨女慢慢兒多了起來，連翅的眼里也有了分寸，還真找到一個不光知道吃的小閨女。北郡城不小怎么著也沒畿城大，畿城緊挨著京城，多少還沾著點龍氣兒，那就去畿城吧。連翅早買了車，有了車就有了翅膀，拉上小鳥一樣的小閨女一塊兒飛也不悶得慌。到了畿城，小閨女就成了連翅的方向盤，南甜北咸東辣西酸，嘗遍了就沒胃口了，吃西餐吧。吃牛排、喝牛尾清湯，吃著喝著還有那么多講究，還要聽著音樂……連翅覺得不好，祖上八輩是貧農，這會兒有端菜的有倒酒的還有唱的，手拿碟兒唱起來……人家成了賣唱的了，自己個兒不成了地主老財？連翅就拉著小閨女跑回了北郡城，可第二天早清兒吃什么呀？

這事兒比連翅天一黑找誰去玩還重要，和連翅一趟趟去畿城的小閨女明白，讓連翅在北郡城里搭一個像樣兒的窩，他只管躺在里邊，一睜開眼什么都有了。連翅高興，媽死了爹拽著他在莊稼地干活，連翅餓得老鼠一樣吱吱地叫。爹就說一個光棍，家里沒吃沒喝，餓得叫爹也沒人答應，爹早餓死了呀。光棍就躺在炕上睡著了，沒多大工夫，他就被香味熏醒了，睜開眼鍋里有魚有肉，還有冒著熱氣的大白饅頭……今兒吃明兒吃，吃著吃著神仙大姐就下來了，飯是人家做的，人也早想下來了，就看吃飯的人有沒良心。人家有，天天吃肉都要留一點，吃饅頭也要留一半，肉長毛了，饅頭酸了……爹說得有來有去的，連翅覺得那是爹當了好幾十年光棍熬得胡說八道。

連翅在北郡城里搭一個窩不難，可躺在窩里吃什么呀？連翅心里還撲騰騰地跳，睜開眼也沒看見肉呀饅頭呀的，也沒看見神仙大姐姐。有一個神仙小姐也是從外國來的，好好的火腿切成一片一片的，壓在一塊兒是三角的，里邊夾著切成一段段的芹菜、圓白菜，還有胡蘿卜什么的……可還不能吃，還把芹菜、圓白菜，還有胡蘿卜什么的跟榨油似地榨出湯來，加上糖再喝，再擺上火腿就是一頓飯了……這是人吃的？神仙小姐告訴連翅，是，就是不是籮井人吃的。連翅是籮井人呀，人家就告訴連翅，連翅早就不是籮井人了。神仙小姐是天天夜里給連翅解悶，像連翅頭一天念書老師教他算數的時候怎么數腳丫子，等連翅吃飽喝足了才告訴他這頓飯叫什么。

連翅的日子就挺滋潤了，今兒吃火腿，明兒吃烤薯球、喝麥片牛奶，后兒又是牛肉面包，再喝雞蛋鮮奶……連翅吃膩了也喝膩了才想起玉米粥、才想起咸菜條，可連翅不能沒良心呀，那北郡城里的窩、北郡城里的神仙小姐怎么辦？放著吧?；j井有媳婦有爹，北郡城里有神仙小姐還有店，連翅哪兒都扔不了?？蛇B翅再回到籮井吃媳婦熬的粥、切的咸菜條沒了滋味，回到北郡城喝神仙小姐折騰的湯也沒了胃口。連翅就去看西醫看中醫，脈也診了藥也吃了，反倒折騰得吃什么都沒滋味了。

連翅再回籮井，爹死拽住連翅不放了，說他喝了一輩子玉米粥拉起來痛快，放屁都不拐彎。連翅不信爹的話，黑天黑地的在籮井轉，天透亮了才看清圍著他家的祖墳轉了一宿。連翅一抬腿咚地一聲痛痛快快地放了一聲響屁，眼邊前也亮了。

回到家，連翅就找人把家里的老房子拆了，沒出倆月，寬寬敞敞大瓦房蓋成了。連翅還從北郡城里請來好多人，讓他們把吃飯的地方怎么洋氣怎么鼓搗。爹和連翅頭一回坐在新房里吃玉米粥、切咸菜條，還罵連翅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兒找事兒。

連翅不笑不惱，從北郡城把該買的東西買來，讓媳婦在籮井烤薯球，用芹菜榨湯喝，還有牛肉呀面包呀什么的，可連翅坐在籮井挺洋氣的餐廳里吃面包、喝榨出的湯湯水水的怎么著也不是滋味了。媳婦做起那些事兒來像給日本鬼子干活兒，瞪一眼連翅又忙著去做。實在忍不住了，媳婦就還給連翅熬玉米粥、切咸菜條，（下轉第73頁）

（上接第70頁）看著連翅不想吃又不想扔，扔下連翅就跑到地里伺候莊稼。

連翅在北郡城里買的房子挺大，神仙小姐早就成了小媳婦了。去過連翅家的籮井人都說，別看連翅沒念幾天書，把房子折騰得還挺像那么回事。吃飯的地方叫餐廳，餐廳里卻是一條裝扮得挺土、花錢不少壘的炕，門口掛著一辮子蒜新鮮卻不稀罕，炕上放著矮桌，墻上貼的是《紅燈記》、《沙家浜》劇照，畫兒還挺鮮亮……那是連翅跑到畿城找了一個給錢什么都畫的人折騰出來的。

回到籮井，連翅看見媳婦想爹的話，在北郡城里見到神仙小姐還想。可連翅不能急，神仙小姐的肚子大了遲早會平的，孩子出世了，才能折騰人家呀。神仙小姐經的起連翅折騰，給連翅熬了三頓玉米粥味道不差，切的咸菜條比籮井的媳婦折騰得還順眼，可連翅怎么也吃不出籮井的滋味，就像在籮井喝牛奶吃面包喝不出也吃不出北郡城的滋味一樣。

連翅不能老是來回在北郡城在籮井折騰，買賣做大了哪兒不上眼也不行。早清兒連翅從被窩里爬起來就往外跑，餓得前心貼了后背也到晌午了，有時候連晌午飯都沒工夫吃，隨便在哪兒找個地方坐下來就吃，把欠肚子的一塊兒還了。連翅就那么折騰了半年就塌了，到醫院里一檢查，癌。過了半年，喝一口水噎得連翅瞪著眼喘不上氣來。連翅又折騰了半年，還是覺得去天上找一個神仙大姐好，就鳥一樣忒兒地飛了。

爹罵連翅是小王八蛋，他就是老王八蛋。老頭兒罵完又覺得虧，王八蛋才娶倆媳婦，連翅就是娶了倆媳婦。發喪連翅的時候，連在北郡城里過日子的籮井人都跑回去想看看熱鬧，倆媳婦怎么在連翅的靈前輪換著吊孝。

連翅早就沒了媽，大嫂子從頭到腳地把連翅伺候大了，又張羅著給連翅娶了媳婦，卻管不住連翅耍瘋，可她還是背著連翅的大媳婦給那個小女子縫了一身大孝。那個小女子就是連翅的小媳婦，大嫂子把那身大孝縫好了咬著牙又加了一個字——那個小臭女子！

發喪連翅的那天，那個小臭女子沒回籮井。連翅三七、五七，到了燒百日紙的日子籮井人還盯著連翅墳前到底幾個人上墳。

從發喪連翅的那天，到連翅的三七、五七，一直到燒百日紙，連翅的小媳婦一天都沒閑著。在連翅折騰得挺土的餐廳里天天早清兒在矮桌上放一盤烤面包，再放一杯牛奶，咚了一聲又一聲，像連翅放屁。

大媳婦在連翅墳前燒了紙，卻擺上了一碗玉米面粥，還有一盤咸菜。連翅的大媳婦把咸菜切得挺細，齊整整地碼在盤子里，拌上蒜泥，還狠狠地滴了兩滴香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