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章在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辦館思想與實踐

摘要：何日章先生擔任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館長期間，其辦館思想得到具體體現。在他的主持下，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采用其三、四十年代廣被各大圖書館的研究成果“中國圖書十進分類法”，建立了嚴謹完善的管理規章制度，藏書總量也較前增加近4倍，并且修繕了能容納30萬冊之巨的館舍。在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發展史上，何日章先生可謂戳力擘劇，貢獻良多。

關鍵詞：何日章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辦館思想實踐

中圖分類號： G259.296 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 1003-69３８（２０１０）０2－153-04

Thoughts and Practices of He Rizhang as Leader of the Library of Lanzhou University

Zhuang HongSong GeＺhang Donglin（Library of Lanzhou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00）

Abstract： As the leader of the Library of Lanzhou University， Mr. He Rizhang's thinking about the library developing had been transformed into many concrete measures. Under his management， the library established strict sound management rules and regulations on standards which had been widely accepted by many libraries in our nation ，that is called \"China Book Decimal Classification\". At the same time， the total collections werenearly four-folded， and a giant house that could hold 300，000 books had been repaired with his efforts.In conclusion，Mr. He made lots of contributions to the development of the library of Lanzhou University during those days.

Key words： He Rizhang； The National Library of Lanzhou University； thoughts； practices

ＣＬＣ number： G259.296 Document code： AArticle ID： 1003-69３８（２０１０）０2－153-04

作為國立蘭州大學初創時期的圖書館主任，何日章（1893—1979）在主持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期間，不拘泥于普通圖書館辦館模式，以前瞻的眼光看待圖書館事業，以發展凸顯西部特色的圖書館為己任，為把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建設成制度完善、管理科學、藏書特色鮮明、服務周到的現代意義上的大學圖書館而毫無保留地奉獻了自己的學識和經驗。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以其完備的規章制度和開明的服務理念，為其后半個多世紀蘭州大學圖書館事業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對日后蘭州大學孕育學者和培養人才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些成就的取得不能不與何日章先生在主持工作期間，以館為家，甘于淡泊，并且大膽探索與改革圖書館建設的思想與實踐聯系起來。

1何日章應邀擔任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館長

1946年3月，國民政府宣布成立國立蘭州大學。作為在西北設立的一所國立綜合大學，國立蘭州大學從其籌建開始，就是國家關于西部和全國高等教育發展布局中一所關鍵性、戰略性的高校。并且肩負著保障西北地區的安全、穩定、開發和文化發展的歷史重任。其學科設置及學科發展完全切合當時國家西北開發及邊疆民族政策的演進，因此自該校建立之初就有戰略意義上的考量。在當時有識之士的推動下，學校自覺承擔起了研究西北地區安全穩定、促進經濟文化開發的歷史重任。［1 ］正如該校校訓里強調的，“研究西北實際問題，了解西北人民的生活狀況，是蘭州大學的一種重要任務；調查西北的寶藏，認識西北的真相，是蘭州大學對于國家應盡的天職；提高西北文化之水準，培育建設西北之專門人才，均為蘭州大學應負之使命。” ［2 ］但是，在經濟文化相對落后的西北，開展各種研究任務無疑要面臨比東部地區更為艱難的條件。抗日戰爭爆發后，何日章先生隨國立北平師范大學西遷，1937～1948的11年間，他參與了西北兩所高校圖書館及國立西北圖書館創建。1946年8月，國立蘭州大學校長辛樹幟先生邀請何日章擔任圖書館館長。

何日章，字國璋，河南商城人，1917年自北京高等師范學校英語部畢業后，先后在河南省立第一、第三、第五師范學校英文科做教員，并任河南省教育廳科員。因為研究參考的需要，他感覺到剛剛興起的中國圖書館事業亟待開拓，特別是對于圖書的分類研究產生了非常大的興趣，并逐步形成自己的思路。自此，何先生開始投身于中國的圖書館建設事業，并一發不可收拾。終其一生，他先后主持河南省圖書館、國立北平師范大學圖書館、國立西北師范學院圖書館、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新中國成立前夕，何先生前往臺灣并任職于“國立中央圖書館”、臺灣政治大學圖書館。他在上世紀30年代開始著手編著的《中國圖書十進分類法》是其學術思想的集中體現，并對中國的圖書館建設事業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在西北地區圖書館建設史上，何日章先生同樣也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

抗戰結束后，何日章繼續在國立西北師范學院擔任圖書館主任一職，同時在國立蘭州圖書館擔任總務主任之職，當時國內圖書館管理人才匱乏，辛樹幟校長要聘到一位辦館經驗豐富、學有專長并有強烈的事業心的圖書館管理者，何日章是不二的理想人選。何日章就任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館長后，辛樹幟校長不僅在治校的方針大略上確立了圖書館在學校的重要地位，其時流傳著這樣的歌謠：“辛校長辦學有三寶，圖書、儀器、顧頡老（指以顧頡剛為首的一批名教授）。”他還是何日章得以履踐自己的辦館理念的堅強后盾，在得到國民政府教育部第一筆開辦費5億元法幣后，辛樹幟校長即令“以三億元存京國庫，二億元匯蘭，并分別與中央、交通兩銀行洽購美匯，以為添置國外圖書儀器之用，又派員在京滬一帶搜購圖書用去七千余萬元”。①在辛樹幟辦學理念的策動下，何日章積極跟進，發揮了一個圖書館專家學者的組織領導作用，使當時新組建的圖書館各項業務工作建立在科學基礎上并納入正常軌道運轉，從而為這所國立大學科研教學亟需的文獻資料做好了保障。

2立足本土特色，兼收中外菁華：何日章主持下的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藏書建設

何日章先生到任蘭州大學圖書館后，必須要解決的問題是一個國立綜合大學圖書館應有的館舍條件、藏書規模和研究資料的收藏層次、圖書的科學分類、在管理規章制度層面與內地大學圖書館接軌等。合并前甘肅學院及前西北醫學院兩校圖書僅有4萬余冊藏書，此時的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雖然“始將所藏圖書，予以初步分類，并設置目錄柜，再行添置閱覽桌椅，規模漸具”，②但是近10年時間，“圖書添置較少，僅就急待參考者，選購數百種而已”，③始終沒有突破5萬。館舍方面也仍然處于“內含外表，一仍舊規，無多添設”的階段。④其后，在何日章先生的主持下，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一方面注重特色，一方面廣泛搜羅中外各種資料，在藏書建設上取得了重大突破。

2.1以西北史地、邊疆研究資料為特色的搜藏策略

緊扣本土文化特色，把握學術研究的時代脈博，收藏積淀文化箱底的做法，是何日章作為一個圖書館管理者對學校立足和服務西北以及邊疆開發研究為重點戰略思路的深刻理解，也是其對圖書館文化責任的一種執著堅守。在其所編著的《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概況》中提到：“西北史地有待研究之問題實多，故凡有關西北史地之著作，本校必盡力搜求之。”⑤但是，當時搜集各種關于西北的資料殊為不易，1946年至1947年兩年之間，何日章力促校方派人在內地及甘青本地各出版、收藏機構和民間個人手中訪求西北各省之文獻古物，著力搜求西北史地資料，包括西北地志及姓氏家譜、西北鄉賢著述及其手跡和其他有關研究西北社會、歷史、文化問題的中外書籍，建設特色館藏，以供學者研究。

為了配合當時國立蘭州大學學科設置側重研究西北開發及邊疆問題的現狀，何日章協助分函拉卜楞寺、塔爾寺、德格、迪化（即烏魯木齊）等地，以及北平的雍和宮、篙祝寺和設有邊語系的各大學，征集有關邊疆語言文字的各種圖書目錄。因為“研究邊疆情形，學習邊疆語文，則各種變文圖書及有關邊疆材料之搜集，不惟不可或缺，且屬刻不容緩”。⑥當時所獲西北邊疆地方資料，“計有漢西域圖考，皇輿西域圖志，新疆外藩紀略，平定朔漠方略，平定回疆剿拴逆裔方略，平定準噶爾方略，平定關隴紀略，欽定五省方略，中俄交界圖，元西域人華化考，西北邊界地名漢譯考證，蘭州記略，西域聞見錄，新疆記略，左文襄公全集等若干種，均為研究西北史地者之重要參考資料” ⑦

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新址落成后，何日章又計劃籌設西北文物研究室，收羅西北出土之古物陶器、漢簡、碑石、金甲等。“西北諸省，為我國文化發祥之地。惟世易時移，古代史跡諸多湮沒，因之流沙墜簡，石室秘藏，稽古證今有足征者，本館亦多搜藏。此外凡有關前代文化之圖書，本館莫不刻意搜求以期完備。”①“為發揚西北文化保存固有文物，設立西北文物研究室，內分考古、民俗二部。考古方面，先從搜羅有關敦煌圖籍及彩陶著手（暫依安得生所分齊家、仰韶、馬廠、辛店、寺洼、沙井等六期搜集）。民俗方面，則擬以風俗習慣及歌謠之采訪編輯，與夫服飾用具收藏為主，藉供各方之研究與參考。”②經多方搜求所得考古資料，以甲骨文為例，“自劉鐵云氏之鐵云藏龜以迄近人郭沫若氏殷器粹編，各家著作收購略盡。故于龜甲文字之研究，本館所藏諸書，可供參考者十備八九矣。”③

2.2中外學術書刊兼收并蓄，保障研究的多渠道資料搜集策略

“雜志為一代學術之總匯，故全世界學術性之雜志務求其全。線裝書以清代刊本為最精，近五十年之著述與今人呼吸相通，故亦必求其備。” ④何日章剛接手時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僅有70余種雜志，遠不能滿足一所現代綜合性高校學術研究需求。學術期刊系統搜集成為當務之急，當時歷史系副教授吳相湘常駐京滬各大書局搜購國內外出版重點學術期刊。所購中文期刊約500種，各學科外文雜志200余種，基本覆蓋學校建校初期設置的文理、法學、醫學、獸醫4個院14個系所有學科所需資料，均系相關各學科權威學術刊物。其中，國聞周報、中央研究院各種集刊，克內數學集刊、瑞芮科學集刊等，尤屬難得。此外，在蘇州、上海各書肆搜得數十種敵偽刊物，如華北政務委員會公報，華北編譯館館刊，中和月刊，中外經濟統計彚報，東亞經濟月刊，中聯銀行月刊等。“各國立大學忙于復員，還沒有注意這些書刊，蘭州大學乃捷足先得。” ［3 ］

為了搜求急需的期刊雜志等研究資料，當時學校里教授的各方關系都被調動起來。如國民政府要員張治中先生回信給托辦期刊一事的文理學院院長董爽秋和教授段子美：“日前承囑收閱過雜志轉送貴校，查（治）訂閱刊物雖有多種，但經閱人多，多有散失，經檢集僅得五八冊隨函附寄。茲并捐助貴校圖書館訂閱雜志補助費二千萬元，聊表微意敬希惠納為荷。”⑤經過努力，1947年12月，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的藏書已達10萬余冊，至1948年11月達到近15萬冊。而當時甘肅省立圖書館暨五泉圖書館所藏，也不過二三萬而已，“蘭州市公私藏書之富，未有逾于本館者矣。”⑥1948年，正值蘭大新圖書館落成，辛樹幟校長名之為“積石堂”。當時圖書館的館藏的確如時任歷史系主任國學大師顧頡剛所言，“入圖書館，則中外圖書雜志充塞老屋數十椽，如登群玉之峰”。⑦

3制度與服務：何日章先生的圖書館管理思想及其實踐

如果說蘭州大學的基本定位和辦學特色訖于辛樹幟長校的國立時期，那么蘭州大學圖書館辦館基本思路則應該是何日章主持其間奠定的。將一個“不敷使用”的地方學校圖書館建成完全為多學科研究和教學服務的現代意義上的大學圖書館，何日章所面臨的問題不僅是藏書建設，還要盡快著手業務建設，奠定圖書館業務基礎，使其早日步入科學發展的軌道，并為使用者提供積極的服務。在時任國立蘭州大學校長辛樹幟先生治校思想主導下，何日章戳力擘劇、勇猛精進，他把現代圖書館管理意識融入到了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建設中，并將其在河南省圖書館和國立北平師范大學、國立西北師范學院豐富的辦館經驗帶到了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4 ］

3.1實施新圖書分類制度，步入現代圖書館發展軌道

何日章先生十分重視館規和制度建設，建立了一整套科學的組織管理制度和管理方法并加以實施，把他辦圖書館的理念、專業知識貫徹到辦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中。現幸存于蘭州大學圖書館的《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概況》，是其主持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時期編撰的一部介紹本館建設情形的鉛印本文獻，書名由時任西北最高軍政首長——西北行轅主任兼新疆省主席張治中先生題寫，歷史學家顧頡剛先生作序。該書詳盡描述了當時圖書館的館舍情形、藏書狀況、規章制度以及今后的工作計劃等，是蘭州大學圖書館發展史上的重要文獻。

當時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所面臨的主要問題和國內其他圖書館一樣，即中外新舊圖書的分類問題。1933年，何日章任北平師范大學圖書館館長后，深感舊式分類法之不便，便與館員袁涌進一起，結合中外圖書館分類法，歷時一年，于1934年元月編成《中國圖書十進分類法》。該分類法是20世紀30年代我國著名的圖書分類法，曾先后被國內幾十家圖書館采用，在中國現代圖書館分類發展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和影響。何日章將其應用到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據何日章本人敘述：“本館中文分類，系采用本人編著之《中國圖書十進分類法》。”①“十進分類法”是在吸收國內外圖書分類法合理成分的基礎上編制的，由簡表、總表、附表等部分組成，將圖書分為十大部類，解決了新舊圖書不能混編的矛盾。［5 ］

3.2規范管理制度，施行積極提供服務之政策

國立蘭州大學人才延攬政策與別校不同，辛樹幟利用蘭州地區夏天涼爽的氣候條件，延長寒假縮短暑假，延請內地名教授學者暑期來蘭講學，圖書館服務政策也針對此靈活應對。一方面普通閱覽室實行開架制度，日間夜間均行開放，這種為讀者著想的服務理念，改變藏書樓管理方式的思想和方法，實乃何日章開圖書館界一代風氣之先。“凡各科基本重要參考書籍，均盡量搜羅，多備復本；此等書籍，除留一小部分藏于書庫以備出借外，其余均陳列于普通閱覽室中，以供員生自由閱覽，既減少借書手續之繁，亦可提高研究效率。”②另一方面圖書資料借閱優先保障研究所需，借閱權限以教授為重。“教授借書，每一科目以五種為限，多者類推，借書時間以一月為限；職員每人以一種為限，借書限期兩周；學生借書每人每次以一種為限，線裝書以一函為限，借書時間以一周為限。”③還規定了預約及續借的辦法：“欲借閱之書，已經借出，可聲明預借；借書期滿時如該書無人預借，得續借一次。”④

時任文學院教授的歷史文獻學家張舜徽先生在《自強不息，壯心不已》中寫道：“一九四六年，到蘭州大學教書，恰好那年冬天，學校從上海買回了大量圖書，其中有明刻《皇明經世文編》，是清代禁書，流傳極少（此書一直到一九六二年，才由中華書局影印行世）。蘭州大學以高價得之，藏于珍本室中……我趁暑假休假時，鼓起勇氣，攜帶筆紙，入館讀之。自朝至暮，日盡十卷。經過五十天伏案，便把它涉覽了一遍。……寫成《皇明經世文編選目》在《蘭州大學學報》發表。”張先生一生以學術為生命，他在國立蘭州大學的日子，無論是教學、研究、讀書，都與圖書館有著密切的關系，豐富的館藏文獻和開放的服務對他學術著作的撰寫和學術思想的形成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何日章先生主持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雖只有短暫兩年時間，但其成績卓然，積極促成修建能容納30萬冊之巨的館舍“積石堂”，藏書從4萬余冊發展到近15萬冊；建立了嚴謹完善的管理規章制度。從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的工作計劃及各種規章制度中，我們都可以窺見他的工作成績與業務能力，能夠體味出他的館藏特色建設、現代圖書館科學分類及積極推進開放的服務政策的辦館理念。顧頡剛先生和何日章是二十年舊識，應何日章之邀為《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概況》親撰序言，在這篇序中，顧先生慨嘆何先生為國立蘭州大學圖書館所做貢獻：“二年之間，積書至十五萬冊，卓然為西北巨藏矣”。⑤“詢主事者誰，則前河南省立圖書館長兼博物館長何日章先生，二十年之舊識，夙服其開創之才者也。以辛校長之旁搜遠紹，何主任之勇猛精進，兩美必合，僅僅二年之力，軼出他人數十載之功，其魄力之沈雄，何可及哉！”⑥顧頡剛對何日章在館藏建設上苦心孤詣的開創性工作贊賞有加。回顧歷史，搜索故紙堆的角角落落，感念圖書館事業之增進，主持者之功莫大矣。

參考文獻：

［1］張克非.蘭州大學校史（1909～2009）［M］.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2009.

［2］［3］發刊詞［J］.蘭州大學校訊，1947，（1）：1-2.

［4］何日章.中國圖書十進分類法（修訂第四版）［Z］.臺灣：臺灣政法大學圖書館，2001.

［5］吳相湘.三生有幸［M］.北京：中華書局，2007.

［6］張舜徽.張舜徽學術論著選［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1997：634.

作者簡介：莊虹（1968-），女，蘭州大學圖書館館員；宋戈（1967-），女，蘭州大學圖書館副研究館員；張冬林（1973-），女，蘭州大學圖書館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