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章通過大量的調查數據分析和西方閱讀研究近期思潮的梳理,否定了閱讀處于危機的觀點,提出閱讀革命說,認為閱讀需要重新定義,印刷體圖文閱讀、數字化圖文閱讀、音頻、視頻和游戲等都將會是未來的閱讀形式。強調了圖書館與閱讀的緊密關系,認為圖書館也需要變革,在閱讀革命中發揮重要作用。
關鍵詞:閱讀 閱讀革命 圖書館
中圖分類號:F2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碼:1003-6938(2010)02-005-03
The Future of Reading: An Overview of New Thoughts about Reading in Western Countries
Huang Danyu(Nantong University Library,Nantong,Jiangsu,226019)
Abstract:Based on data analysis and overview of new thoughts about reading in western countries, the article puts forward the view of reading revolution instead of reading in crisis. Reading needs new definition. Printed materials, digital contents, audios, videos or even video games will be the diverse formats of reading. Libraries always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reading promotion. Library needs full-scale update in order to meet the reading needs in the future.
Key words:Reading;reading revolution;Library
CLC number:F252 Document code:AArticle ID:1003-6938(2010)02-005-03
1 引言
2004年美國國家藝術捐贈基金會NEA(National Endowment of the Arts)發布了一份題為《閱讀處于危機中》(Reading at Risk,2004)的調查報告,該機構于2002年調查了近兩萬個樣本的閱讀數據與1982年及1992年的相關數據進行比對,得出結論:美國人書籍及文學作品的閱讀量正在逐年下降,這種下降趨勢在青少年中尤為明顯。[1 ]其他國家如英國、加拿大、日本和新加坡等國也在同時期做了類似的閱讀調查,其結果也是不盡人意,閱讀率呈普遍下降趨勢。在中國,由中國出版科學研究所發布的第四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報告(2006年)也顯示:我國國民圖書閱讀率連續6年持續走低。
作為一項長期的、日積月累的、潛移默化的精神活動,閱讀影響著一個人素質中最基本、最核心的部分——價值觀、審美觀、道德觀和人生觀。閱讀既是了解世界和思考世界的過程,又是心靈自我反省、提升的歷程。從個體的角度來說,閱讀是一個人完善自我的重要途徑之一,是實現自身教育完善的基本途徑;從社會的角度來說,閱讀是一個民族延續其優秀文化傳統的必要手段,是實現文化進化創新的重要方式。 [2 ]閱讀創造新思想,提升思辨能力,閱讀貧困的背后是思想和精神的貧困,嚴重影響著個人和民族物質文明的發展方向和速度——這便是閱讀率下降真正讓人不安之所在。因此,這些調查結果引發了一場全球性的“閱讀危機論”?!伴喿x危機”引起了各個國家的極度重視,國家文化相關機構、圖書館協會組織、名人和眾多的圖書館館員和教育工作者在全球掀起了一股緊迫的“閱讀推廣”、“全民閱讀”運動。
2 關于閱讀危機的辯論
閱讀推廣活動的進行中,研究者不斷進行著閱讀狀況的調查與評估,對信息時代民眾的閱讀規律、特征及傾向進行分析研究,不少學者開始對“閱讀危機論”提出了質疑,拋出了不同的觀點。
《閱讀處于危機中》發布后不久, 2004年8月16日的《旗幟周刊》(The Weekly Standard)刊登了一篇題為《閱讀真是處于危機中嗎?》提出了異議,其副標題“這取決于閱讀的涵義是什么”開宗明義地表明作者的觀點:新時代背景下,閱讀需要重新定義。文章對《閱讀處于危機中》這篇報道進行了解讀,從新時代下社會群體的閱讀需求旺盛和閱讀率下降這一矛盾著手,提出由調查數據分析出的閱讀率下降,并不表示閱讀處于危機中,傳統讀物的閱讀率下降是因為電子時代生活節奏加快、選擇多元化,傳統書本閱讀低效費時而導致的,而并不是因為電視、電腦“擠”掉了人們的閱讀時間。文章指出,根據統計數據“只有當每天花在電視上的時間超過4小時才會對閱讀產生影響”,并不是說看電視就會影響到一個人的讀書時間,或者說不看電視,閱讀的可能性會更大。相反的是,“如果作家參與收視率高的電視節目(如脫口秀),會促進人們去購買書籍”。閱讀的多少更多的還是取決于個人的受教育程度和工作性質等因素,“受教育程度較高的人閱讀較多,但是這些閱讀的人群常?;?倍以上的時間在藝術博物館、表演、音樂會等文化活動上” [3 ]。在作者看來,《閱讀處于危機》中之類的調查報告,其數據是真實的,卻不一定是科學的。網絡的普及確實影響了書本的閱讀率,但是它所導致的“危機”并不可怕,卻值得我們思考:世界的教育水平在不斷提高,腦力勞動者的人口比例不斷提高,社會競爭壓力越來越大,人們需要閱讀,為了減壓,為了消遣,為了興趣愛好,為了尋求真理和智慧……在強有力的動機需求下面,數據卻顯示閱讀率在下降。這種所謂的“閱讀”和“閱讀率”值得進行更深層次的推敲,“閱讀危機”只是因為我們所指的“閱讀”太狹隘,閱讀需要重新定義。
2008年美國國家藝術捐贈基金會在時隔6年后又進行了一次全國性的閱讀調查,并發布題為《閱讀正在提升》的報告,用積極的數據讓世人重拾了對“閱讀”的信心——歸功于一系列卓有成效的閱讀推廣活動,文學閱讀率26年以來首次反彈。雖然這一結論是歡欣鼓舞的,但報告中的一處細節卻不能夠忽視。2009年的報告在其“數據和方法論”章節中解釋道:對問卷核心問題“在過去12個月中,您是否讀過A小說或短故事B詩歌C劇本”所指的閱讀包括印刷體或者在線讀物,問卷不對文學閱讀的載體等做任何限制;其后續有關“書本閱讀”的問題上,也不區分印刷或在線文本,任何形式的“書”都算數 [ 4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2002年時該藝術捐贈基金會是將“網絡”與其他電子媒體(電視、視頻游戲等)一道視為“閱讀”的障礙方,將瀏覽網頁閱讀文學作品排除在真正意義上的“文學閱讀”之外,并依據由此而獲得的數據言之鑿鑿“閱讀處于危機”,提出閱讀危機說。數據統計的參數不統一,其科學性是值得懷疑的,而基于此所得出的“危機說”和“上升說”在統計學上的意義也同樣值得商榷。但基金會對于在線讀物的態度的180度的大轉變,或許反映了人們對于新閱讀的認識的轉變。
3 閱讀革命
人類發展的歷史上,“閱讀”隨著社會的發展而不斷發展變化。無論是在古代的西方還是東方,因缺少標點的分隔,文本需要通過言辭表達才可以被理解,所以閱讀的呈現形式是一項公眾的、朗讀式的群體實踐活動。十五世紀時,靜默原則被牛津大學和索邦神學院(巴黎大學前身) 圖書館第一次采用,閱讀從口語閱讀逐漸向默讀轉變,閱讀的性質逐漸由群體向個人演變。這是閱讀史上的第一次革命,首先它歸功于詞與詞分離符號(即后來的標點)的創造;其次是因為人們意識到私人化的默讀較機械呆板的群體誦讀更加虔誠更有利于思考。18世紀末19世紀初,第一次工業革命爆發。伴隨著機器造紙、蒸汽機動力的運用、鉛字印刷以及識字的普及,閱讀開啟了新的篇章。與之前《圣經》等神學類的少數著作相比,印刷革命使得批量娛樂文學(如小說)和期刊出版興盛,書籍不再稀少,可供閱讀的內容多樣化,大眾讀者的比例發展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5 ]。這場由工業革命推動下的閱讀革命實現了閱讀由精讀向泛讀的轉變,書籍成為日常消費品,閱讀越來越個人化和個性化。傳統的基于紙質出版物的公共閱讀文化便在那一時段形成,并統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二十世紀以來,廣播和電視在全球普及,文化產業不斷發展壯大,人們的精神文化生活有了除閱讀之外更多元化的選擇,讀書讀報等傳統書本閱讀行為受到了影響;二十世紀末,計算機網絡、即時通訊、數字化等信息技術的蓬勃發展顛覆了人們的生活模式和信息接收方式,人們(特別是青少年)正在花越來越多的時間在使用電腦、網絡和視頻游戲等“新媒體”上,紙質出版物的閱讀率統計數據持續下降。在這新舊交替的混沌時期,“閱讀危機論”代表的也許是一部分人對印刷文本閱讀時代無限的懷舊之情,但是更多的人感覺到了歷史巨輪前行的轟鳴聲,意識到一場更為激烈徹底的“閱讀革命”正在孕育,閱讀技術、閱讀理念和閱讀方式需要突破,學術界需要對未來的閱讀進行重新定義,引入新的閱讀方式,加強對未來閱讀的文化研究。
4 未來的閱讀
遠古時代的結繩、甲骨、壁畫、竹簡等是閱讀的載體,但是因為復本的稀有性,只有少數人才能享受到閱讀的樂趣;后來紙張和印刷術的發明革命性的顛覆了傳統的閱讀效率,使得閱讀開始有可能普及,閱讀對人類發展的價值得以體現;現如今計算機網絡技術和以數字化為支撐體系的新媒體的發展將再一次顛覆現有的閱讀維度,帶來全新的閱讀體驗。
成就一段好的閱讀歷程需要有連接作者思想和讀者思想之間橋梁的“內容”,更需要有存放這些內容的載體(如塑料、紙張、顯示屏等)。因此,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內容+載體=閱讀。經過加工處理的信息依附于合適的載體呈現給受眾,使受眾能理解并獲得相應的信息的活動便是閱讀。閱讀不應該在內容上受到束縛,應該是開放的;閱讀更不應該在載體上受到束縛,應該是發展的。
信息可通過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和味覺等感官系統綜合感知,那么閱讀也可以從視覺、嗅覺、觸覺、聽覺和味覺不同層面去進行,可以有視覺閱讀、觸覺閱讀、聽覺閱讀、嗅覺閱讀、和味覺閱讀。 [6 ]某一次閱讀旅程也許只需動用單個感官系統,也許需要多個感官系統。較之于傳統媒體,信息技術支撐下的新媒體消解了傳統媒體(電視、廣播、報紙、通信)之間的邊界,其交互性和跨時空的特點使它與受眾建立起了真正的聯系,帶來了許多新的理念和模式。未來的閱讀也應該被消解不同載體之間的邊界,用新的理念去看待,用新的模式去實踐。新媒體時代背景下,通過信息技術實現對各感官系統的充分調用以提高閱讀效率和愉悅感,所有可看或者其他感官器官所能感覺到的內容,只要能夠為人理解、思考并讓人獲得相應的領悟便是未來的閱讀。
《紐約時報》設“閱讀的未來”專題,用系列文章來闡述信息技術和其他社會因素是如何改變對閱讀方式的,并反復聲明閱讀需要重新定義。美國《圖書館雜志》也連續刊登了多篇有關閱讀的文章,以圖書館學界的眼光來闡述前沿的閱讀觀。越來越多的專家學者肯定了網絡閱讀,認為閱讀需求是多樣的,閱讀習慣也是有差異的,當網絡已經成為這個時代一部分群體的生活方式,網絡閱讀和書本閱讀的本質是一樣的,都是獲取信息的一種方式。 [7 ]他們認為,數字時代,在詞與句之外有更多的內容值得去閱讀,圖像和視頻就是其中之一,閱讀的技巧也不止于解析文字,應該包括對圖像和視頻的理解力,理解視頻或者圖像的技能和理解小說或詩歌一樣重要。 [8 ]
根據國際上的這些前沿看點,未來的閱讀將會不斷擴散,若將閱讀根據其載體及表現形式的不同來區分,如下所列均是閱讀:
(1)書報刊圖文閱讀。傳統的紙質出版物除了作為知識的載體之外,有著別樣的文化內涵——精美的版式設計、透著淡淡墨香的細膩的紙張,一頁頁輕輕翻過的閱讀體驗造就的是一段美妙文化旅途。無論信息技術如何發展,閱讀不消失,紙質出版物閱讀也不會消失。
(2)數字化圖文閱讀。包括利用計算機和網絡在線閱讀新聞、論壇、博客、網絡文學和利用便攜式設備閱讀數字出版物。網絡的普及和便攜式專業閱讀器的流行帶動了數字閱讀市場的崛起。數字化閱讀的優點眾多,體積小,容量大,更新快,可以通過信息技術輕松實現專題訂閱推送和延伸擴散閱讀,有助于提升閱讀的頻率和興趣,為閱讀者提供高效的信息大餐。
(3) 音頻閱讀。包括收聽有聲讀物和欣賞音樂和歌唱?!罢f書”是中國的一種傳統藝術,也是民眾閱讀形式。現代社會的廣播電臺這一“有聲讀物”為人們聽故事、聽小說、聽新聞,獲得信息。音樂和歌唱是用旋律傳遞給聽眾喜怒哀樂等情感,或給人鼓舞或給人慰藉,同樣是一種閱讀體驗。
(4)視頻閱讀。綜藝節目、電視劇、電影、紀錄片、會議、大型活動等視頻的觀看。圖書館員John N. Berry III向來討厭看書,雖然渴望知識,但是一直逃避看書。多媒體和信息技術將他從枯燥的看書活動中解放出來,讓他找到了屬于他的“閱讀”——網絡、電影和電視。他認為,聲光色賦予了文字更多色彩,更多活力和更深涵義。 [9 ]
(5)(多媒體)互動閱讀。聊天、講座、游戲等人——人互動或人——機互動活動。談話作為閱讀形式不難理解,專家訪談、學者講學或辯論可以給參與者帶來知識和啟迪,擊撞出新的智慧火花。向來受人詬病的視頻游戲也將會成為閱讀之一。紐約時報記者 Motoko Rich認為視頻游戲能夠幫助玩家學習怎樣獲取視覺信息和邏輯思考能力,并能促進文字類的閱讀,圖書館可以通過游戲來吸引讀者的文學興趣,從而促進其他形式的閱讀。 [10 ]
5 閱讀革命下的圖書館與閱讀
閱讀是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政府有義務通過立法、撥款和成立相關機構來保障公民的閱讀權。1949年,國際圖聯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聯合發表《公共圖書館宣言》呼吁各國通過發展圖書館事業來保障公民無障礙、公平獲取信息的權利,將“閱讀指導”作為圖書館的職能和使命之一。1953年,美國圖書館協會和美國出版協會聯合發表《自由閱讀聲明》,認為保障公民的自由閱讀權利圖書館責無旁貸。1977年,美國國會在美國國會圖書館館員Daniel J.Boorstin的倡議下立法通過成立國會圖書館閱讀中心,其核心使命是推廣閱讀。閱讀中心通過國會圖書館的威望和資源,借助政府立法及總統等社會性人士的影響力,多方合作多渠道實施閱讀推廣活動??v觀歐美發達國家的各類閱讀推廣活動,圖書館都在其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是閱讀推廣的前沿陣地。
2000年左右,圖書館所組織的閱讀推廣活動往往以回歸書本為宗旨,有抵抗新閱讀的趨勢。而最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圖書館專家認識到如果現在還想著要把民眾拉回書本閱讀,那是歷史的倒退。面對噴薄而發的閱讀革命,圖書館及圖書館學界的立場和觀點應該是引導而非對抗。圖書館需要打破枷鎖,用最前衛的理念來詮釋閱讀,倡導新時代的閱讀文化,并領導這一場閱讀革命。但現實是,即使是在圖書館事業較發達的歐美地區,圖書館現有的資源和服務也滿足不了公民未來的閱讀需求。因此,未來閱讀推廣的實踐中,除了鮮明的立場和觀點,圖書館首先需要經歷一場自身的革命——重組資源存儲、擴大服務維度、升級館員素質,最大程度上滿足各個年齡段各個社會階層的閱讀需求。唯有這樣,“圖書館”與“閱讀”才會走得更遠。
參考文獻:
[1]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 Office of Research Analysis .Reading at Risk: A Survey of Literary Reading in America[R].2004.
[2]楊祖逵.閱讀——圖書館生生不息的有機體——兼評讓·馬里·古勒莫的《圖書館之戀》[J].圖書情報工作,2009,(17):138-140.
[3]Myron Magnet.Is Reading Really at Risk?[M]. The Weekly Standard,2004.
[4]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 Office of Research Analysis.Reading on the Rise: A New Chapter in American Literacy[R].2009.
[5]王余光,許歡.西方閱讀史研究述評與中國閱讀史研究的新進展[J].高校圖書館工作,2005,(2):1-6.
[6]Tom Peters.The Future of Reading[J].Library Journal,2009,(11).
[7]Motoko Rich. Literacy Debate: Online, R U Really Reading?[N]. New York Times, July 27, 2008
[8]Glynda A. Hull,Mark Evan Nelson,Locating the Semiotic Power of Multimodality[J].Written Communication,2005,22(2): 224-261.
[9]John N. Berry III.I didin’t love Tom Jones until Albert Finney brought him to life[J].Library Journal,2008,(9).
[10]Motoko Rich. Using Video Games as Bait to Hook Readers[N].New York Times, October 5, 2008.
作者簡介:黃丹俞(1983—),女,碩士,南通大學圖書館助理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