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回顧蘇聯解體的歷程,不難看出蘇聯解體是伴隨著蘇共執政地位的逐步喪失而發生的必然結果,而導致蘇共敗亡的內因主要是特權和腐敗。從特權來看,由于特權階層竊取了國家政權,蘇共因此而滅亡;從腐敗來看,由于腐敗使蘇共不得人心,喪失執政基礎而跨臺。特權和腐敗都是蘇共體制缺陷的產物,因此體制問題更具根本性。
[關鍵詞]蘇共敗亡;特權階層;腐敗;體制問題
[中圖分類號]D5[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0)03 — 0034 — 02
江澤民指出:“蘇聯經過七十多年的社會主義建設,卻發生了劇變的悲劇,最后解體、垮臺了,這是為什么?其中的原因和教訓需要全面深刻地加以總結。”①研究蘇聯為什么解體,首先要搞清楚蘇共為什么垮臺。因為蘇共是蘇聯的領導核心,蘇共的命運決定著蘇聯的命運。回顧蘇聯解體的歷程,不難看出蘇聯解體是伴隨著蘇共執政地位的逐步喪失而發生的必然結果。馬克思主義認為,重大的歷史事變都是一種“合力”的結果。像蘇共演變這么重大的問題是內因和外因、近因和遠因綜合作用的結果。內因更具決定性,導致蘇共敗亡的內因主要是特權和腐敗。
一、特權階層是蘇共的掘墓人
列寧時期蘇聯共產黨曾經是一個非常廉潔、清明的政黨。不僅列寧本人廉潔清明,其他蘇聯黨政官員也是如此。如在1918年內戰時期,當時的糧食供應非常緊張,很難吃飽,糧食人民委員瞿魯巴就因為饑餓而暈到在人民委員會的會議上,而他擁有調撥糧食的權力。列寧晚年,出于需要,專家、紅軍軍官、黨政官員開始享受一些優待,諸如專家有較高的工資,干部在房租、旅行等方面享受各種減免優待,其子女享有免費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優先權。當時這一做法僅僅是一種暫時的照顧政策,還不具有特權的性質。
斯大林時期蘇共逐漸形成了一套復雜的特權制度,各級官員都有自己的一套特權。30年代初期開始,專供少數人使用的內部食堂、商店、醫院和休養所在國家機構中逐步建立起來。社會貧富差距逐步拉大。1934年,蘇聯最高工資與最低工資的差距是30倍。而到了1953年,蘇聯部長級的工資是11000盧布到14000盧布,而最低工資為250盧布,相差44倍至56倍。②但是由于當時處于戰爭時期,物質條件相當艱苦,加上斯大林對各級干部的不斷清洗,干部隊伍并不穩定,所以盡管在黨政干部中產生了特權現象,但“特權階層”尚未產生。
赫魯曉夫時期,蘇共干部隊伍日漸龐大,干部的生命和安全得到可靠保障,“特權階層”這一群體開始出現。但這一時期頻繁的黨內斗爭和赫魯曉夫主觀隨意性的體制改革以及關于干部輪換的硬性規定,使得這個群體并不穩定。勃列日涅夫時期特別是其執政后期,由于體制的僵化和干部隊伍的穩定,黨內外民主監督機制的破壞以及腐朽思想對干部的侵蝕,在蘇共內部“特權階層”終于開始形成。關于特權階層的人數,俄國學者估計1970年為50~70萬人,加上他們的家屬,共有300萬之多,約占全國總人口的1.5%。③
特權階層是蘇共的掘墓人。正如斯大林所說:“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蘇共的垮臺在很大程度上是特權階層的“自我政變”。這個特權階層占據著黨政機關重要的領導崗位,他們利用手中掌握的權力為自己謀取了巨額的財富,或者直接控制著巨額的財富。80年代后期,他們感到社會主義制度朝不保夕,他們要通過變更國家政治制度,繼續掌握政治權力,保護他們的私有財產,使非法所得“合法”化。這一觀點可以從葉利欽時期的俄羅斯政府官員的構成得到證明。“蘇聯時期的干部在總統班子中占75%,在政府部門中占74%,在地方政權中占80%。而國內企業家中原來的共產黨員占85%,很多是直接由國有企業經理變為老板。”④
二、腐敗使蘇共不得民心,喪失執政基礎而垮臺
執政黨自身腐敗是致命傷。任何一個執政黨如果腐敗成風,必然丟掉政權而垮臺。而一切腐敗現象同沒有正確對待和使用權力密切相關,蘇共的腐敗從根本上說是權力的變質。
官僚主義盛行。許多蘇共領導干部官僚主義作風濃重,他們關心的不是人民,而首先是自己的官運、自己的地位、自己的物質享受和獎賞。高級官僚已經形成一個特定的階層,甚至是一個由那些具有自己的準則、習慣和社會心理的人們所構成的幫派。一旦他們控制了某些地區、部門,他們又會千方百計擴大自己的關系網,“凈化”自己控制的地區和部門,排擠那些不肯同流合污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官員也幾乎都成為官僚主義者。官僚主義盛行,社會關系畸形。提升職務不是靠才能,而是靠社會關系,不是對黨忠誠,而是對領導忠誠。
官僚特權多。蘇共官員的特權很多:(1)特殊工資權。蘇共內部規定,每年黨內高級干部額外補發一個月工資,數額根據領導人職務的高低不等,裝在信封里秘密發放。(2)特支權。處于高位的官員在國家銀行有敞開戶頭,戶主不受限制隨意支出,這些人的消費不受限制。(3)特殊供給權。各級黨政機關均設有內部供銷點,機關內部根據官職大小、地位高低定期發給一定數量的有價證券,持有者能夠買到質優價廉、市場短缺的商品。(4)特殊住房權。從中央到地方各級官員都有一處或幾處別墅。風景名勝、避暑勝地幾乎都被大小官員的別墅占據。(5)特殊服務權。領導干部享有特殊的醫療服務、良好的交通工具以及大批的服務人員。(6)特殊教育權。領導干部的子女,享受特殊照顧。一些專門學校名為公開招生,實質為培養領導的子女服務。
權力資本化。蘇共一些官員把人民賦予的權力看成是個人資本,把權力當商品,毫無顧忌地大搞“權權交易”、“權錢交易”。特別是在70年代后期,許多官僚和企業領導依靠手中的權力,采取非法手段,把國有經濟的管理權逐漸演變為隱性的占有權,化公為私。
腐敗是同共產黨的性質和宗旨根本對立的。腐敗在執政的共產黨內的盛行,黨就不再是無產階級執政黨,不管他們打的是什么旗號,也不管他們有什么樣的理論和綱領,他們實際上已經成為一個剝削和掠奪人民群眾的黨,已經不是人民利益的代表。蘇聯解體前不久,蘇聯社會科學院曾進行過一次問卷調查,被調查者認為蘇共仍然能夠代表工人的占4%,認為能代表全體人民的占7%,認為蘇共能代表全體黨員的也只占11%,而認為蘇共代表黨的官僚、代表干部、代表機關工作人員的,竟占85%!① 這說明此時的蘇共已經不是蘇聯人民利益的代表。腐敗嚴重敗壞了蘇共在人民群眾中的形象,使蘇共失去了群眾基礎,并且成為反對派攻擊和推翻蘇共的口實和把柄。無產階級政黨的生命力在于和廣大群眾的緊密聯系,社會主義政權的力量在于人民的支持。一旦失去了這些,就失去了自己最主要的力量,失去了自己存在的合法性,是注定要失敗的。
三、特權和腐敗是蘇共體制缺陷的產物,因此體制問題更具根本性
蘇共特權和腐敗產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根本的還是要從體制上找原因。鄧小平說:“過去發生的各種錯誤,固然與某些領導人的思想、作風有關,但是組織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問題更重要。”“不是說個人沒有責任,而是說領導制度、組織制度問題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這種制度問題,關系到黨和國家是否改變顏色”。②
由于歷史和個人原因,在斯大林時期蘇聯形成了一套高度集權的政治體制模式。蘇共高度的集中體制的產生有一定的歷史背景,這種體制在蘇聯社會主義工業化過程和衛國戰爭中曾經發揮過重大作用。但問題是隨著蘇聯內外環境的變化,這種體制未能與時俱進,不斷創新,越來越暴露出弊端和危害性。“黨的組織行政化”和“黨政干部官僚化”,使黨成為國家機構的一部分,成為凌駕于社會之上的力量。黨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形成了自己特殊利益,形成了脫離群眾的官僚特權階層。“國家權力個人化”和“監督機制無效化”使權力失去了監督,而失去監督的權力必然走向腐敗。改革開始后,大量腐敗現象被揭露,使人們對蘇共究竟是否代表人民的利益感到懷疑。“干部制度委任化”,干部由上而下層層任命,干部只對上負責而不對下負責,造成黨群、干群之間的隔閡,損害了黨的代表性。“個人崇拜普遍化”與“國家權力個人化”相聯系,使社會喪失了制約性機制,領導人出了問題,也無法得到糾正。遺憾的是蘇共領導人看不到問題的嚴重性,滿足于過去取得的成就,不思改革進取,幾次錯過了改革的良機,結果蘇聯高度集中的體制形成一種體制性障礙。最后,盡管戈爾巴喬夫意識到體制改革的必要性,但他的錯誤改革思路和方法使蘇共陷入了絕境。
除了高度集權的體制弊病,導致蘇共特權和腐敗盛行的另一個重要體制因素是蘇共的監督體制缺陷。英國歷史學家約翰.阿克頓說過,權力有腐敗的趨勢,絕對的權力滋生絕對的腐敗。長期以來,蘇共黨內民主和監督很不夠,監察部門無法有效地對黨的各級干部尤其是高層領導實行監督,使權力失去了制約。蘇共監察機構也有不少問題:一是黨的監察機構權力弱化,缺乏獨立性。斯大林時期,蘇共監察機構成為中央委員會的下屬機構,權力不斷弱化,監察機關的作用極其有限。二是黨的監察機構被扭曲,監察機關不僅沒有對同級黨委決策進行有效監督,沒有在防止權力過分集中、維護黨的集體領導原則方面發揮應有的作用,相反成了打擊反對派的工具,維護個人權威的機關。三是監察機構本身就是一個具有濃厚官僚主義習氣的部門,指望官僚主義者反對官僚主義等腐敗現象是不現實的。
前車之轍,后車之鑒。蘇共敗亡,警鐘長鳴。總結歷史經驗教訓,蘇共敗亡給我們的啟示是:第一,務必高度重視懲治腐敗。我們黨是任何敵人都壓不倒、摧不垮的。堡壘最容易從內部被攻破,絕不能自己毀掉自己。如果腐敗得不到有效遏制,黨就會喪失人民群眾的信任和支持,給腐敗分子可乘之機,反腐是關系到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政治斗爭。從近幾年懲治的腐敗分子來看,很多腐敗分子位高權重,他們有些還是黨和國家重要的領導成員,這些腐敗分子已經對黨和國家政權構成嚴重威脅。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我們反腐敗的力度不斷加大,取得一些成績,但腐敗還沒有得到有效遏制,有些地方、有些部門還有蔓延之勢。人民群眾對反腐敗還不滿意,對黨還有意見。對此,絕不能掉以輕心。第二,務必健全預防腐敗機制。體制問題更具根本性,預防腐敗不僅要治標,更要治本。目前黨內腐敗現象屢禁不止,主要與黨的權力過分集中、民主不夠和監督機制缺陷有很大關系。長期以來,黨的執政地位表現為黨掌握國家的一切權力,包括立法、行政、司法和軍隊。黨的權力過分集中容易使權力失去制約,滋生腐敗。黨內民主是黨的生命。民主集中制是我們根本組織制度,但如何處理好民主和集中的關系還有不少問題。組織生活中重集中、輕民主的現象還比較普遍,民主流于形式。黨的監督機制有一定缺陷,比如作為監督機構的紀委接受同級黨委的領導,紀委的地位和權力弱化,紀委的監督作用有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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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立新.蘇共興亡論〔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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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高放.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與實踐〔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
〔責任編輯:杜宇〕
注:
①江澤民:《論“三個代表”》,中央文獻出版社2001年版,第19頁。
②王立新《蘇共興亡論》,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7年版,第257頁。
③王立新《蘇共興亡論》,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7年版,第260頁。
④黃葦町:《蘇共亡黨十年祭》,江西高校出版社2002年版,第106頁。
①黃葦町:《蘇共亡黨十年祭》,江西高校出版社2002年版,第67頁。
②《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3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