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讀《論語現代版》,頗有感觸。作者錢玉趾先生本是電子器件的高級工程師,卻始終熱愛語言文學,善于探索考證,出版的《九歌全新解譯》、《屈原楚辭全新解譯》、《探真古今詩文》等專著都很有學術價值。他的《論語現代版》頗顯嚴謹縝密的學問功底,講學落實在字詞句上,有理有據,具有說服力。現就結合實例說說。
《對聯》(哈爾濱出版社2007年版)附錄《對-聯漫談》(未署名)講解寫聯要注意協調平仄的理由,有可取之處;但最后解說句式平仄安排——“平仄調”,則不妥當。作者舉“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與”為例,認定此聯是“上仄下仄式”。作者沒有具體說明理由,但觀其論據,他是把上聯旬末的“此”和下聯旬末的“與”都定為仄聲字了。這論據就不對頭,結論肯定不對!
支持我的理由出于《論語現代版》第4頁的部分文字:
(原文)孝悌(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根本)歟[與]!
(今譯)孝順父母、尊敬兄長喲,它是仁的根本啊!
(注釋)[歟]語氣詞,表示感嘆。原文是“與”,是假借字。本字是“歟”。
該書第247頁有對旬出處:
(原文)子路宿于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歟?”
(今譯)子路住宿于魯國都城外門。早晨的守門人說:“自哪里來?”子路說:“自孔子那里來。”守門人說:“是知道那不能做到但要做的人嗎?”
(注釋)[歟]語氣詞。原文是“與”,是假借字。本字是“歟”。
楊伯峻先生《白話論語》譯為:
子路在石門住了一宵,[第二天清早進城,]早上管城門的人問:“從哪里來?”子路說:“從孔家來。”那人說:“是那個明知行不通卻偏要干的人嗎?”
兩位先生都把“與”譯作“嗎”。錢先生標注的字音提示讀者注意:作語氣詞用的“與(=歟)”讀陽平聲(普通話第二聲),不讀仄聲。
因此可以斷定:“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與”是“上仄下平式”,屬于對聯的正格。
《對聯漫談》的作者把下聯句末的“與”字當成常見的“與(≠歟)”(動詞、連詞、介詞),南轅北轍,于是得出錯誤結論;進而誤導讀者。
由此一點即可證明,《論語現代版》可為我師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