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央行和印度央行也是來自不同星球的,從自己的實際情況出發,堅持自己的趨勢判斷和升息路線圖方為明智之舉
今年1月的中國央行年度工作會議早已為全年貨幣政策走勢定下了基調,即“堅持實施適度寬松的貨幣政策,保持貨幣信貸總量適度增長”。兩會前夕,央行進一步表示,今年新增貸款規模將控制在7.5萬億元。這一規模雖低于2009年9.6萬億的信貸投放總量,但與2008年之前的歷年水平相比,仍是一個天文數字。這表明央行關于堅持貨幣政策“適度寬松”的承諾具有相當可信度。這既是國際國內經濟形勢充滿不確定使然,同時也是寬松貨幣政策的退出需要一個有序過程的客觀要求。
然而,去年下半年以來,“厄爾尼諾”現象導致包括印度、泰國、越南、老撾等周邊國家以及中國西南五省區在內的亞洲廣大地區幾乎同時遭受了百年一遇的旱災,對工農業生產和居民生活都造成了極大影響。聯想到2008年那次席卷亞洲的糧食危機及由此引發的高通脹,人們很自然會對當前貨幣政策是否偏軟或滯后產生憂慮。
目前,一些國家根據自身情況采取了收緊貨幣政策的做法,特別是在3月19日,印度突然宣布,分別將回購利率(基準貸款利率)和反向回購利率(基準存款利率)提高0.25個百分點至5%和3.5%,不僅攪動了國際市場這潭深水,讓歐美股市應聲下跌,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亦普遍下挫,對其他新興經濟體加息的預期隨之升溫。
就連中國國內市場也染上了“跟風焦慮癥”,關于央行將在第二季度提前加息的傳聞和揣測不絕于耳。但應當指出的是,印度貨幣政策的調整并沒有參照意義。
首先,當前印度面臨的通脹壓力遠遠超過中國。據印度工商部統計,印度2月份通貨膨脹率較上年同期上升9.89%,為16個月來的最大增幅。最直接的通脹因素是由于干旱面積過大,導致全國范圍內的大米批發價格上漲,并在替代效應的帶動下,推動其他糧食價格全線上漲。
而中國西南地區雖同樣遭受干旱,部分地區出現歉收。但由于西南地區占我國糧食總產量比例極為有限,且中國與印度不同,糧食并不大量出口,國內跨地區糧食調劑渠道和充足的糧食儲備體系可以隨時平抑糧價。目前中國消費物價指數(CPI)不存在明顯的過熱跡象。
其次,就貨幣政策實踐來看,如果局部性物價上漲并非貨幣供應過多所致,而僅僅是因為糧食供給短期不足所致,此時急于收緊貨幣,非但對于抑制通脹于事無補,反而會對實體經濟部門帶來全面的擠出效應。
仍以印度為例,從2008年的經驗來看,該國當時面臨的也是一個由輸入性通脹(國際原油價格暴漲)和國內供給不足(出口過多大米)交織而成的通脹。盡管印度央行將基準回購利率和準備金率雙雙上調至9%,但通脹依然保持在12%的高位。可見,升息并非應對通脹的靈丹妙藥。如果不是因為2008年下半年全球經濟惡化,導致國際油價全面崩潰,印度恐怕至今仍陷于高通脹之中。
再次,即便有更多國家跟進升息,也不代表中國必須盲目跟風。事實上,就全球主要新興經濟體,如巴西、俄羅斯等國的反應來看,也不盡相同。
如果看得更遠一些,我們今后還將發現歐洲和美國對于貨幣政策的調整肯定也不會同步。其中,歐洲央行對于通脹威脅的天生憂慮,無疑來自于歷史上的深刻教訓:一戰結束后肆虐德、奧等國的“超級通脹”至今仍讓歐洲人聞之色變。因此,為保持物價穩定,犧牲一點GDP增長率和就業率也是值得的。
而對于美聯儲而言,通脹的糟糕記憶遠沒有那么刻骨銘心。相反,作為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的后遺癥,美國人對于失業率和通貨緊縮倒是特別敏感。與歐洲追求物價穩定的單一目標不同,美國貨幣政策長期存在著雙重目標,即保證充分就業(經濟增長)和物價穩定,就政策實踐來看,前者又明顯優先于后者。
這種有趣的現象曾被人們概括為:“歐洲中央銀行來自火星,美聯儲來自金星。”同理,我們當然也可以說,中國央行和印度央行也是來自不同星球的,從自己的實際情況出發,堅持自己的趨勢判斷和升息路線圖方為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