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光遠
作者為經濟學博士,資深律師。學術旨趣主要在資本市場、上市公司收購和公共政策,特別關注中國的轉型和法治變遷。作為中國律師,執業領域主要在上市公司收購、反壟斷、公司治理和證券訴訟等方面
要充分認識到啟動民間投資不僅僅是救急,而是為中國未來的市場經濟奠定一個良好的微觀基礎。只有解決了認識問題,才能談操作層面上如何在復雜的利益博弈中為民間投資進入壟斷領域創造政策條件
3月24日,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研究部署進一步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健康發展的政策措施,就進一步解決民間投資的準入問題提出了四點意見,而國家發改委相關負責人也表示,《關于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的36條意見也即將發布。
在后金融危機時代的微妙時刻,“民間投資36條”透視出的重大政策動向無疑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在3月份的“兩會”期間,包括溫總理在內的多位高層表示,中國經濟要避免政府投資沖動陷入怪圈,就需要厘清政府以及國有資本投入的邊界,同時解決民營資本在各個行業的平等準入問題,將啟動民間投資正式納入了政策的視野。
種種樂觀的跡象表明,即將出臺的“民間投資36條”似乎有望擺脫5年前幾乎形同擺設的“非公36條”的命運。比如,之前盛傳的“民間投資20條”大幅拓寬為36條;國家發改委的有關負責人透露,相對于2005年的“非公36條”,內容會更加細化,并突出執行性,并且將從政策上鼓勵民資進入油氣勘探開發、鐵路支干線建設等領域。
盡管迄今為止,“民間投資36條”尚未面世,但在內容上不會突破2005年“非公36條”,“非公36條”作為迄今為止鼓勵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最好的里程碑文件,很多的提法和舉措在時下仍然具有時效意義。特別是在對民間投資開放的領域而言,“民間投資36條”比“非公36條”有不小的退步。比如,“民間投資36條” 列舉的經濟適用房、公共主體住房等保障性住房建設領域,國有資本根本不愿意投入,本來就屬于一個不賺錢的公益行業;再比如,在金融服務業方面,“民間投資36條” 提出鼓勵民間資本興辦中小城鎮金融機構,發起和參與設立村鎮銀行、貸款公司、農村資金輔助社等金融機構。而村鎮銀行也好,農村金融機構也罷,也屬于風險極大且國有資本根本不愿意染指的領域,而對于在國有大銀行改制中,如何提升民間資本的戰略性參與地位,則根本沒有涉及。
因此,筆者對“民間投資36條”的最大擔心有兩點:其一,受壟斷利益集團的阻礙,對民間資本開放的領域基本屬于安慰性的,而真正的石油、電信、金融等領域,恐怕仍然是看得見,進不去;其二,政策的操作性依然不夠,沒有為民間資本進入壟斷領域,改造中國經濟的基因給予足夠的政策支持,成為望梅止渴之舉。
筆者認為,目前啟動民間投資的最大障礙仍然在利益博弈和觀念層面,特別在觀念層面,對民間投資的重要性認識不足。民間投資不是政府投資無力支撐下的接力棒,更不是替政府還保障性住房不作為的欠賬,也不是活雷鋒,去辦國有資本根本不愿意涉足的養老院等公益機構。事實上,鼓勵民間投資,不僅關系到中國經濟的轉型大計,也關系到中國未來的市場經濟的資源配置方式的方向性選擇問題。保育鈞先生曾經一語中的指出,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說到底,是轉變資源配置方式,改變計劃經濟條件下權力配置資源的傳統方式,讓各類市場主體在市場競爭中實現優勝劣汰,讓資源向優勢企業集中。在后危機時代,中國經濟要真正實現發展模式的轉型,要真正調整產業結構,要真正建立主要依靠市場對資源進行配置的機制,沒有民間投資,這些都是空中樓閣式的空想。
由此觀之,“民間投資36條”要繼承2005年“非公36條”的遺愿,首先要解決認識層面的問題,要充分認識到啟動民間投資不僅僅是救急,而是為中國未來的市場經濟奠定一個良好的微觀基礎。只有解決了認識問題,才能談操作層面上如何在復雜的利益博弈中為民間投資進入壟斷領域創造政策條件。考慮到民間投資攸關中國轉型之大計,筆者再次呼吁建立專門的機構,比如“民間投資促進局”負責政策的細化,法規的落實,操作層面的推動,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機構,即使再好的政策,也有空轉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