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仲馬的文學名著《茶花女》歷經百年仍廣為流傳。不同介質對《茶花女》的傳播功不可沒。而這些異于文字的傳播形式在豐富名著的表現姿態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存在一些表達的空白與缺陷。本文選取電影和歌劇這兩種藝術形式,對《茶花女》的傳播介質進行相關探析。
關鍵詞:《茶花女》;電影;歌劇;傳播
《茶花女》是法國作家小仲馬的代表作,創作于十九世紀中期,至今仍是世界文學中一部膾炙人口的名著。茶花女的故事被人們世世代代廣為傳誦,除了文學作品本身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之外,不同介質廣泛的傳播也立下了功勞。《茶花女》被藝術家們不斷的改編成其他的藝術形式進行演繹,其中以電影和歌劇最為典型。
電影《茶花女》有版本眾多,其中最為經典的一部,是由葛麗泰嘉寶和羅伯特泰勒于1936年主演的黑白影片。《茶花女》的歌劇則是著名作曲家威爾第創作完成的,曾被無數藝術家演繹。最近的一個精彩版本,是由普拉西多·多明哥指揮,托斯卡尼尼基金會管弦樂團與合唱團演出,2002年2月錄制于意大利布賽托威爾第劇院的作品,其中男女主唱分別由史考特·皮珀和史蒂法妮雅·波法德麗擔當。下文的探討也主要依據了這兩個版本的電影和歌劇。
既然要談文學作品的不同傳播介質,就要首先研究一下文學作品本身的表現手法。《茶花女》故事講述的是交際花瑪格麗特愛上并不富裕的年輕人阿爾芒,為了愛情放棄窮奢極侈的生活,中途卻因阿爾芒父親的阻撓,顧及阿爾芒家族榮譽及前途而放棄愛情,最終在愛人的誤解與報復的折磨中死去的悲劇。創作方式上,小說由拍賣瑪格麗特生前物品開始,采用了一種倒序的手法進行描述。除了開頭的拍賣會,為瑪格麗特更換墓地等內容,整個故事大部分是由男主人公阿爾芒·迪瓦爾向朋友,即第一人稱的“我”講述的。其間還不斷夾雜著“我”對事件的評價,態度語氣讓人感覺這個“我”就是小仲馬本人。最后一部分主要是瑪格麗特的日記,描述瑪格麗特失去愛情后的痛苦。作品中不斷變換敘述的人物,讓讀者分別從男主角,女主角和旁觀者的角度了解整個故事。整部小說并不長,而且結構緊湊,突變與意外交織,十分引人入勝,堪稱名著中的經典。
電影茶花女也是影視藝術中的一部經典,葛麗泰嘉寶演繹的瑪格麗特至今仍被人稱道。電影部分改編了小說中的情節與人物,但保存了原著大部分風貌。類似的,歌劇茶花女亦是由大作曲家創作的歌劇中的典范,其中的詠嘆調《飲酒歌》在國內最為知名,還被填上了中文歌詞。這兩部作品在各自領域的知名度均絕不亞于小說本身。
雖然茶花女的電影與歌劇源于文學作品,但他們在各自藝術領域的發揮并不局限于文學作品。但若作為文學作品傳播的介質,從促進文學作品傳播的角度看問題,就不得不評價與比較它們對文學作品進行再現的質量。電影和歌劇因為藝術表現手法不同,對文學作品有很大的補充作用,可以表現許多文學作品所無法言盡的方面。它們各自在再現文學作品上都具有自己的優勢。
電影的優勢
當書面文字轉換成光影膠片,當情節、人物、景色的展現變得立體化。就像中國的紅樓夢,百老匯的音樂劇一樣,經典正是在不斷重復中才被人們所記住。
電影最大的優勢便是直觀。由于帶有很強的文化娛樂性,電影相比于歌劇與文學更易被觀眾所接受。電影對觀眾的文化水平要求不高,因此受眾面更廣。因為有了電影,即便不識字的人,也能了解《茶花女》的故事,也能為瑪格麗特的命運慨嘆不已,潸然淚下。電影在文學作品的傳播中的作用無疑是巨大的。
具體從藝術表現上看電影對與文學作品的補充,就會發現電影確有它自身的優勢。這集中體現在故事環境與背景的傳達上。
很多作家十分重視環境描寫,這是因為環境能表現人物的性格。事件有背景,能使人物不顯得單薄,事件不顯得突兀。因此小說的環境描寫往往會占去很多筆墨。但是一般讀者恰恰并不太擅長捕捉環境對人物命運的鋪墊暗示,還有很多人甚至不能把握環境描寫傳達的表面信息,更有一些熱衷于讀故事的人厭煩環境描寫的枯燥無聊,干脆直接跳過。歌劇通過舞臺布置雖能使讀者對環境產生直觀感受,但限于表演地點的固定,歌劇對環境表現的效果質量有時差強人意。唯獨電影,只要導演能夠根據劇情選取合適的拍攝地,認真進行取景,熒幕前的觀眾便可不費吹灰之力掌握故事環境背景,并在一定程度上領會小說原貌。不僅如此,由于電影動用的是觀眾的視覺感官,圖案和色彩構成視覺上的沖擊,較之語言文字更能使接收者產生身臨其境之感,留下的印象也更加深刻。同樣道理,電影在人物服裝造型的表現等方面也是較歌劇文學更勝一籌。
歌劇的優勢
雖然十九世紀時,歌劇是一種十分流行的藝術形式,但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這種藝術形式儼然已成為眾人眼中的陽春白雪。其對觀眾文化素質的要求不但不亞于小說,更是以高雅藝術的姿態讓許多觀眾卻步。因此電影特有的通俗化,受眾面廣的優勢在歌劇身上完全看不到。但是,只要是熟悉《茶花女》這部歌劇的人便應能評判,正是這樣一部歌劇作品,使得《茶花女》化身音樂達到了藝術上的又一個頂峰,讓茶花女的故事成為經典。不夸張地講,如今提起《茶花女》,也許會有一半的人認為是在說一部歌劇,而不清楚它的文學身份。
改編自文學的歌劇,較之文學本身最大的亮點便是引入了新的藝術形式即音樂,用音樂的和諧美去展示文學作品里的沖突。歌劇將小說中的許多對白改為唱詞,唱詞語言更加精煉而富于詩意,并且將故事中主要矛盾沖突提取,形成三幕歌劇,可謂精華的提煉。威爾第的音樂創作堪稱歌劇領域的一流,《茶花女》中出現很多膾炙人口的詠嘆調,流傳為經典。如《飲酒歌》等,更讓名著得以傳揚。
歌劇對靜態環境的表現也許比不上電影生動,但其用聲音制造的動態環境效果其實并不遜色于電影。有時聲音的感官刺激要強于視覺。拿《茶花女》歌劇第一幕結尾(小說中為瑪格麗特咳血,阿爾芒為之憂慮,進而表示愛意被茶花女接受,此時此刻普律當絲和加斯東正在客廳玩鬧)為例,喧囂淫樂的人群與病魔纏身卻初獲愛情的茶花女形成鮮明的對比,其中音樂制造的背景的喧嘩明顯強于電影畫面。不細心的讀者若是僅讀小說的這一段文字也許無法體會茶花女此刻對充滿喧嘩與騷動的世界的厭惡,電影亦不能完全表達之。電影要求真實,夸張只能適度,不可能有歌劇的舞臺效果:紅男綠女們盡情高歌,唯一束淡藍的光打在白衣的茶花女身上,也只有她所處的這一點是安靜的。初獲愛情的她明顯心已跟隨愛人飛走,她仿佛并不屬于這個個世界。這種場景特寫伴隨聲樂的表現,鬧中的靜,絢爛中的素雅,歌劇以另一種形式表現了茶花女純潔的愛情與這風塵世界的格格不入。
在人物情感的表現上,歌劇通過人物的詠嘆調直接展現人物的內心,比如茶花女唱的詠嘆調《也許他就是夢中情人》,展現茶花女的內心激烈的矛盾。小說限于人稱(阿芒轉述),文章的伏筆,情節的推進等制約,在最初沒有對茶花女的心情作直接描寫,只有后期通過茶花女的書信正面刻畫了她的情感。歌劇在這方面用另一種表達方法對文學作品進行了補充。
電影與歌劇在再現與傳播文學作品中的缺陷
電影,歌劇在文學經典的傳播上功不可沒,但其表達上總有不同程度的缺陷,不可能完全再現名著的價值以及作者的思想。電影和歌劇雖然是對文學作品很好的補充,但二者均不能完整的依據小說作者的本意展現文學作品的原貌,這是由藝術形式的局限造成的。前文提到,作者在寫作過程中一再轉換人稱,這是作家的在用心良苦的運用寫作技巧吸引讀者。文章的大部分文字都在用側面描寫烘托瑪格麗特的高尚。而隨著敘述人的轉換,這種描寫一步步接近正面,瑪格麗特的神秘面紗也一步步揭開,尤其到文章結尾,瑪格麗特的信和日記使得一切真相大白時,讀者所體會到的意料之外與豁然開朗,以及瑪格麗特悲哀的文字所造成的強烈的悲劇效果,是電影和歌劇所無法帶給觀眾的。
《茶花女》這部小說的主旨是揭示當時法國社會的陰暗面,歌頌純真的愛情。這樣就更強調了作品的社會功能。而電影和歌劇對于這一主旨的揭示遠遠不夠。尤其是歌劇,由于能夠表現的人物有限,歌劇對輔助角色的刻畫不夠具體,只突出了瑪格麗特,阿爾芒,阿爾芒父親這三個角色。瑪格麗特臨死時被眾人遺忘拋棄的場面無從全面的展現,愛慕虛榮冷漠自私的巴黎貴族也基本上沒有表現。因此電影和歌劇僅僅集中歌頌瑪格麗特與阿爾芒的愛情,而對社會批判度不足,文學重要的批判功能被忽略了。
此外,名著可以讓讀者在閱讀中停下來思考,而電影和歌劇則不同,觀眾只能被動的跟隨畫面和音符的變化來接受。兩個小時吸收某種東西與三天吸收某種東西的效果不可能相同。由此看來,電影和歌劇在推進名著的傳播中,不可能取代名著的地位。它們可以讓人聽過看過之后激發對閱讀原著的渴望,卻不能將名著的全部養分帶給觀眾。因為一種藝術形式無論做到多么登峰造極的程度,都無法取代另一種藝術。各種藝術相互補充,才更能展現各自光輝。
欣賞三部作品,我有著不同的感受:看完電影后腦海中浮蕩的是女主角晶瑩凄涼的淚水,期望與絕望交織的雙眸;聽完歌劇后耳中回蕩的是絮語般的宣敘調與撕心裂肺的詠嘆調;而看完小說,揮之不去的并不是文字本身,而是這一個喧囂冷酷的世界,這一段純潔的愛情,這一位圣女的種種幸福與痛苦,這一顆高尚的靈魂。由此可見,能給人以最大想象空間的藝術形式,還是文學。
如果說電影是文學通俗化的傳播,那么歌劇就可以看作是文學高雅化的傳播。通俗化并非庸俗化,降低自身品味;高雅化并非神圣化,拒絕大眾觀眾。這兩種傳播介質,以不同的亮點,吸引不同的人群翻開書本去鑒賞文學奇葩,體味在電影與歌劇中所無法捕捉的思想。電影和歌劇,以及其他諸如音樂劇等多姿多彩形式的傳播,使茶花女瑪格麗特直至今日依然觸動人心。高質量,多領域的傳播形式,方使文學作品能夠洗盡鉛華,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