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通過對約翰·鄧恩的玄學詩歌《告別詞莫悲傷》的介紹與賞析,闡明了玄學詩歌的價值所在 — 理性與情感并重,通過復雜的理性意象來表達更濃郁的真摯情感。
關鍵詞:玄學詩;價值;理性;情感
玄學是17世紀英國詩歌的一大特征,當時詩人們的作品深受約翰·鄧恩的影響。這些詩人都曾受過良好的教育,他們對新發現、新哲學、新觀念極感興趣,并頻繁出國旅行,這些共同的因素激發了這種高度的想象風格,它是16世紀90年代歷史和文化的產物。這些詩歌的特征在于對復雜的理性觀念的運用,它的風格不僅僅局限于用一種具有普遍意義的物體來證明兩種不同物體在感性上的相似性。大部分的詩歌都包含鮮明的意象,這些意象能引發我們思考,這“不同于那些吸引我們的感官或通過記憶來激發情感反應的意象” 。
詩歌中的玄學奇想非常流行,這種隱喻最初是讀者認為極不恰當,極不明顯的。所以,相要透徹地理解玄學詩,讀者必須暫時把情感從理性中分離出來。這引發了人們對玄學詩的批判,他們指出玄學詩“為了創新而創新”、“一味迎合作者的思維,并非為了詩歌創作的需要”。同樣,這一流派的過錯好像在于“沒必要晦澀時晦澀”,由于受作者理性意象的限制,因此表達不出作者情感的自然流露。
然而,正是理性的運用,才使詩歌雅致精妙、令人敬畏,詩意更濃,才可能通過高度復雜和理性的理論使詩歌表達更濃郁的情感。理性與情感幾乎總是被看作兩個獨立的個體,前者涉及到強烈的本能或自然情感或激情,而后者作為推理、認知和思考能力,與前者截然不同。下面,本人將論述這兩種不同的因素是如何在玄學詩中發揮作用并有機統一的。
在約翰鄧恩的《告別詞莫悲傷》中,玄學奇思被用來表達強烈的情感主題。這一運用并沒有破懷離別戀人的情感,相反,它以激發思維和隱蔽的方式表達了更濃郁的愛意,這是其前傳統的彼特拉克體十四行愛情詩所不能企及的。
鄧恩此詩開頭通過運用戀人和“有德之人”之間的類比,表達了戀人分離時的突兀和拘謹。他描寫到:
As virtuous men pass mildly away, 有德之人逝世,十分安詳,
And whisper to their souls to go, 對自己的靈魂輕輕說,走,
Whilst some of their sad friends do say有些悲傷的親友則高聲講,
The breath goes now, and some say, no; 他的氣息已斷,有些說,還沒有。
在這一分離的特殊時刻,難道鄧恩更重視超越感情的理性和矜持嗎?通過“mildly”、“whisper”這兩個詞,鄧恩表達了平和地對待生離和死別的愿望,人們只需靜靜地守候在他的臥榻旁邊就夠了。
在分離之時,鄧恩提倡同樣的節制,無需大驚小怪,無需淚流滿面,無需唉聲嘆氣,這些只是世俗夸張的戀人的行為,是不可為的。
So let us melt and make no noise, 讓我們熔化吧,默默無語,
No tear-floods, nor sigh-tempests move不要淚流如洪水,嘆息似風暴,
這是詩人現實主義的要求還是理想主義的愿望?也許,有識之士們就冠之以多愁善感或觸景生情,正如德來塞所描述的那樣:“當鄧恩想要他們心靈相通,兩情相悅時,他就會把性與哲學思維相結合。”
正是這一點詮釋了玄學詩的風格特征:它不包括真實的意象或愉悅情感的意象,而是用更理性的觀點來抑制觸景生情。因為這完全不同于傳統的愛情場面,所以它會令讀者感到驚訝。自此,鄧恩開始探索一種“表達復雜情感的符合邏輯的微妙的方法”。
隨著鄧恩對離別這一主題的展開,他的理性理論更加清晰。在第三節中他將天堂之物與世間之物進行對比:
Moving of th'earth brings harmes and feares, 地震帶來恐懼和災禍,
Men reckon what it did and meant, 人們談論它的含義和危害,
But trepidation of the spheares, 天體的震動雖然大得多,
Though greater farre, is innocent. 對人類卻沒有絲毫的傷害。
因此,鄧恩在他們離別時聲稱他們應該象the spheres(天體)一樣從容與平靜。這種兩個世界之間夸張的類比或許就是玄學詩風符合邏輯的復雜性的典范。本詩節與其叫詩不如叫科學,因為它的敘述“與感性或情感相比更符合邏輯,它是抽象與具體,遙遠與臨近,崇高與平凡的合體”。
本詩第七節中運用了一個玄學詩中最妙的意象:鄧恩將他們的愛比作一付圓規。他寫道:
If they be two, they are two so我們的靈魂即便是兩個,
As stiff twin compasses are two那也和圓規的兩只腳相同,
作者通過這種鮮明的意象使讀者深信不疑。這一比較乍看起來似乎極其平淡,沒有一種意象能在離別之際用來安慰愛人。但是,正是鄧恩這種理智的遺言和玄學智慧才首次使不協調的觀念變成文學史上最好、最真摯的愛情誓言。雖然馬休·阿諾德對玄學派詩人的才能另有看法,他說:他們的詩歌是通過理智孕育構思的,而真正的詩歌卻是靈魂的產物。二者差距甚大。
而我想說的是:只要讀者用心體會和理解這種復雜的比較,玄學詩歌的意象(尤其是鄧恩的圓規意象)同樣是貼切而鮮明的。其實,這種意象最初并不明顯,但是我認為是理智和靈魂(或者理性與情感)共同在起作用—鄧恩的詩歌就成功地演繹了這一事實,也彌補了阿諾德所說的差距。鄧恩運用圓規的意象,把夫妻雙方比作圓規的兩腳。女方是定腳,永遠在中心,但是當男方開始轉動的時候,女方也隨之旋轉,這表明男女雙方互相理解,互相支撐,忠貞于彼此。
Thy soul, the fixed foot, makes no show你的靈魂是是圓心腳,沒有任何
To move, but doth, if th' other do動的跡象,另只腳移了,它才動。
夫妻雙方并未曾真正離開過彼此,因為他們象圓規一樣開分合聚,永相依。
and though it in the center sit, 這只腳雖然在中心坐定,
Yet when the other far doth roam, 如果另只腳漸漸遠離,
It leans and hearkens after it, 它便傾斜著身子側耳傾聽,
And grows erect, as that comes home. 待到另只腳返歸,它就直立。
這樣,在離別之際,圓規扮演了妻子的角色:丈夫的腳步漸遠,妻子傾身側畔盼君歸;丈夫的腳步漸近,妻子起身相迎,二人合而為一。
鄧恩以一種獨特的方式通過理性(科學和機械)思維成功地詮釋了愛的含義。他沒有以習慣的方式從情感方面來描述愛人的美貌,而是運用了非傳統的意象和觀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讀者很容易接受這種觀點:在本詩中,鄧恩以不妥的生硬的方式述說了離別之愛,這說明他更重視建立在情感基礎上的理性,并且這種意象很有獨創性。我認為鄧恩的玄學風格使情感得到了升華,“最起碼,它的完善無損于詩的和諧,無損于情感的愉悅”。作者所期盼的是誘發讀者的思維,因此故意運用意象和玩弄字眼來使詩變得復雜難懂。圓規的意象使離別的愛人得到了極大的安慰,這也說明鄧恩理性的運用確實使情感得到了升華。因此,我們可以說意象的運用能夠充實主題,鮮明的意象更能拓寬讀者的思維,激發讀者的想象和聯想能力。
鄧恩的圓規意象乍看起來極不恰當,但是它反而從詩人的理性思維中得到了證實。詩中的性別角色看似本末倒置,例如:描寫女性時用了“grows erect(直立)”和“thy firmness(你的堅定)”(通常用來描寫男性),而把男性描寫為“and though it in the center sit(這只腳雖然在中心坐定)”和“'my circle(我的園)”(通常指女性)。這是詩人故意所為,他想借此說明如果女性始終如一,她就會處于支配地位。其實,鄧恩只是想用交換角色的方式來耍一下小聰明或者是想強調這種愛的與眾不同罷了。
不管目的如何,鄧恩都在盡全力展開想象的翅膀來激發情感。正如約翰·班尼特所描述的那樣:“它詩歌中所用意象的目的是通過理性方式來解釋情感經歷。……他把理性類比看作情感的抒發。”
正是思想和情感的結合才使得玄學詩歌如此成功—乍看上去夸張晦澀的理性應該看作是對情感的克制。然而,我相信只要通過認真閱讀,我們不難理解當情感通過強烈、豐富的理性內涵形成時,“他們的理性與微妙的意象”也在逐漸滲入我們的腦海。
我認為玄學詩人最關心的是“利用始料未及、意料之外的事物”進行比較,以便獲得某種情感。我認為沒有完全超越情感的理性,原因有二:其一,詩人不可能寫出純粹理性的愛情詩。其二,多數詩歌具備自我意識力—詩人明白作品所喻之物。因為他們運用高度復雜的科學和機械意象,甚至宇宙,比如說:來勸說一女子交媾。 某種不協調確實豐富了形式,但是玄學派詩人們也通過兼用模糊的意象,實現了他們的愿望:“他們說出了想說但是以前從沒說過的話。”
參考文獻:
[1] 卞芝琳.《英國詩選》. 北京: 商務印書館. 1996。
[2] 王佐良、李賦寧等.《英國文學名篇選注》. 北京: 商務印書館.1999。
[3] 胡家巒.《歷史的星空》.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