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下班了，我與一些同事相約一起出發(fā)了，在閃亮的燈光下，路上是匆忙的車流和人流，他們似乎都懷著愉快，新年快到了。到了，到了燒鵝仔。一個同事跟我說，我們今天吃個自助。我很高興，因為這是我的喜愛。我知道這里面也有單間，但不如自助實惠。

燒鵝仔外的車已是滿滿的，進了燒鵝仔，人也是多多的，已經(jīng)有幾個同事先到了，占好了位置。真的餓了，我說行動吧。一個歲數(shù)大的同事，說，別忙，等等看。我明白，他的意思是矜持一些。終于開始行動了，中午我本沒有吃足，有些餓了，這自助正對我的胃口，一頓好吃。

“差不多了吧，我們進行下一步行動，”一個同事說。吃完飯，我們來到了花樣年華歌唱店，這里裝飾豪華，歐式風格，我喜歡。歌曲唱了一個又一個，歡呼聲響了一陣又一陣，掌聲拍了一次又一次，笑聲爆發(fā)了一次又一次，我很高興。忽然，我想出去走走了，今晚吃了許多，應該出去走走、活動活動。我走出來了，外面的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心情沒有因寒冷低落，感覺卻是很好。店外有一堆堆年輕人，像是學生。那是等待包間空出，準備夜唱的人們，想在歌聲中迎接新年的到來，當然也是因為夜唱的價格較為便宜。

我忽然想起來，離這里很近的柳和小區(qū)，從88年到97年，我曾在8號樓居住過10年，10年啊，我的心里重復著。我的心情變得沉靜了，不似剛才那樣興奮了，腳步在向8號樓的方向走去。我經(jīng)過了一個樓，我忽然想起，那是我的一個中學女同學居住的地方，我曾去過她的家。回憶起這些事情，我有一種吃力的感覺，感到那些事情是過去確實發(fā)生的，回憶起來卻感到吃力，似乎在看一篇不熟悉的古文，有些字句看不太懂，心中有些障礙。需要發(fā)動起心中的力量，才可以弄清楚這些記憶；似乎我的心中已經(jīng)充塞了很多的東西，沒有地方容納喚醒的記憶。向前走著，看到一群人，似乎在爭吵著什么，我繞開了人群，繼續(xù)向前走著，現(xiàn)在的我，越來越怕事了，至于為什么，一時半時也想不清楚。路邊出現(xiàn)了一排整齊的店面，這是變化了的，原來沒有的。我走到了八號樓后面，看到了一個四樓的陽臺。過去，我曾經(jīng)站在這個陽臺上，望著對面正在建設(shè)中的學校，我曾經(jīng)看著我腳下走的這條路，那個時候在挖溝，還看到挖土機挖出了一古墓，露出了青磚修筑的甬道。大概是不想找麻煩，甬道口剛一漏出，便被挖土機一鏟土埋上了。

那所房子里的燈光還亮著，不知什么樣的人兒，還住在那里。眼前浮現(xiàn)出了姥娘慈祥的面龐，她就在那陽臺上，每天早晨把豆粉做豆汁。有一次姥娘去送小表妹去上學，我在家不小心把豆汁撒了，慌忙清理現(xiàn)場，又加上了開水。

誰想姥娘一回來看到豆汁鍋，便問：“你把豆汁撒了？”

“沒有，我慌忙回答。”

“沒有？我做的時候也沒有這么多。”

高中的一天，我中午沒有回家吃飯，下午我又想上完晚自習一快回家吧。晚上回到家，“你真心狠呢，一天都沒有回來。”姥娘批評了我，本來我是中午飯和晚飯都是回家吃的，至少也回來吃一頓。我走到了八號樓前面，樓前的燈很明亮，沒有一個人，那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快11點了，我看到了樓洞口，臺階看上去有些陳舊，我有一種上樓的沖動，當然我沒有上樓。

我感到我經(jīng)歷過的一些人和事好像是一篇不熟悉的古文，好像是一本書，當我想回憶起來時，我感到吃力，我好像沒有精力，翻動它們。我感到恐懼，害怕自己過去做錯了什么；我害怕面對他們，面對我曾經(jīng)認識的人，害怕我會相逢不相識，我會叫錯他們的姓名，安排錯他們的親屬，害怕我的言行會辜負了人們的期待。老實說，我有些怕回憶了，雖然我不經(jīng)常回憶。我有時自問是因為自己事情太多，還是我的能力下降。事情也確實是比以前的事情多了，腦力似乎也下降了，但我畢竟才剛上四十的年齡。有時，擔心自己是不是得了癡呆癥，腦子為何這樣不聽使喚。我需要安靜，我需要時間，來慢慢的咀嚼過去的一些回憶。

但是，我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