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遺民王煒生平考略

關(guān)鍵詞:王煒 《易贅》 《鴻逸堂稿》 《嗒史》

摘 要:明遺民王煒，號不庵，字無悶，順治間更名為艮。生于天啟六年(1626)，卒年不詳，應(yīng)在康熙二十五年(1686)至康熙三十五年(1696)間。安徽歙縣人。在經(jīng)學(xué)、文學(xué)等方面都取得了較高成就。王煒交游廣泛。著述繁夥，但傳世不多。

明遺民王煒，在經(jīng)學(xué)、文學(xué)等方面都取得了較高的成就。在經(jīng)學(xué)方面，王煒撰有《易贅》一書。紀昀等《欽定四庫全書總目》、朱彝尊《經(jīng)義考》、翁方綱《經(jīng)義考補正》等均有著錄。王煒在文學(xué)等方面也取得了一定成就。紀昀稱“艮與顧炎武等游，故文章頗有法度，而謹守古格，未能變化，其長短均在于是”{1}。這樣一位在經(jīng)學(xué)、文學(xué)等方面都取得較高成就的明遺民，目前學(xué)界對其研究尚未重視。特別是現(xiàn)有資料中關(guān)于王煒的字、號以及卒地等方面，有抵牾之處。所以，筆者在此一方面對現(xiàn)有材料中的抵牾之處進行辨析，另一方面對其生平作一梳理。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王煒的生卒年。關(guān)于王煒的生年，目前尚未有材料明確顯示，但我們可以通過其作品進行推定。《鴻逸堂稿》中有兩篇序文明確提及自己的年齡，它們分別是《陸母楊太孺人七十序》和《書文先生所寄葛巾集序后》。現(xiàn)分別節(jié)錄如下:

崇禎戊寅之歲，予年十三，仲兄挈予從學(xué)云間。

崇禎甲戌杞縣劉文正公大魁天下，九江文燈嚴先生以是科舉進士。是年，予九齡，始學(xué)為制舉藝，讀先生之文，識其名。

文一中的“崇禎戊寅之歲”為崇禎十一年(1638)，是年王煒十三歲，按古人以虛歲計年齡，那么王煒當生于天啟六年(1626)。文二中的“崇禎甲戌”為崇禎七年(1634)，是年王煒九歲，按虛歲計，王煒的生年亦是天啟六年(1626)。這兩則材料可以互相印證。

關(guān)于王煒的卒年，現(xiàn)在也沒有材料明確顯示，我們只能通過相關(guān)材料作大致推測。

筆者目前發(fā)現(xiàn)最早提及王煒卒事的材料為張潮撰寫的《昭代叢書選例》:

吾友王子不庵，所著小品甚富，書藏山中，未隨行笈，寓漢皋時，曾郵其書目以示，及往索之，則已客死楚中矣。迄今思之，能無浩嘆?

我們知道張潮編輯《昭代叢書》共有三集，即甲集、乙集和丙集，它們編纂完成的時間分別為康熙三十五年(1696)、康熙三十九年(1700)和康熙四十二年(1703)。那么，張潮是在編纂完哪一集時撰寫此《選例》的呢?筆者認為最遲是在甲集編纂完成時撰寫的。道光癸巳年(十三年，1833)世楷堂藏板(光緒二年丙子[1876]重印本，暨南大學(xué)圖書館藏有此本)則直接將此《選例》稱之為《昭代叢書甲集選例》，更是明證。既然張潮《昭代叢書選例》撰寫不遲于康熙三十五年(1696)，那么，我們就可以大致推測王煒卒年也不會遲于是年。另外，王煒六十一歲作有《答毛稚黃書》，是年為康熙二十五年(1686)，這也是目前王煒作品中有時間可尋的最后一部作品。所以，我們可以推測王煒應(yīng)卒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至康熙三十五年(1696)間。

二、王煒的字、號。《欽定四庫全書總目》稱:“艮字無悶，號不庵，……題曰王煒，蓋艮之初名也。”{2}黃容《明遺民錄》卷八載:“王煒，字不庵，改名艮，字無悶。”{3}闕名朝鮮人《皇明遺民傳》卷五載:“王煒，號不庵。”{4}這些材料，比較一致的是:王艮初名為煒，后改名為艮，字為無悶。不一致的是:有稱不庵為其字者，有稱不庵為其號者。而《鴻逸堂稿·不庵傳》載:“(順治十五年)戊戌(1658)春，王子將有事于遠，事無疑也。疑于時而筮之，得艮焉。異時又將有所事，再筮之，亦得艮。王子憮然嘆曰:‘先圣示我矣。’遂去其舊名而名艮，以無悶為字。……王子曰:‘予之名、字易于今，而不庵之號不始于今也。’”《昭代叢書》本《嗒史》附錄《釋行愿不庵傳》載:“舉宇宙俯仰，無一可當其心者。于是，‘不庵’之號從而立焉。”根據(jù)這兩則材料，我們可以判定，不庵為王煒之號而非字，黃容誤，且王煒在更名艮之前就已存在。另外，王煒作《易贅》，心儀王心齋，更名艮，也是情理之中。

三、王煒的交游。據(jù)《鴻逸堂稿》諸多之文及有關(guān)材料，我們知道王煒交游相當廣泛，“與李夷山、顧蔣山、吳虛堅友，婁東稱素心友，王南村、曾一庵、龔劬庵三人而已”{5}，還與呂氏家族、漸江(即弘仁)、張潮、魏禧、程守(蝕庵)、沈浩(即紫石山人)等有交往，其中與同里呂氏家族、昆山顧炎武等的交往更為密切。

與同里呂氏家族的交往。呂氏家族成員主要有呂直齋、呂麗農(nóng)兄弟及其子侄輩呂士 、呂士鶴、呂士 等。王煒與呂氏家族的交往是從呂直齋開始的。他在順治十五年(1658)與呂直齋相識于芝城，直至康熙六年(1667)呂直齋去世，相交十余年。王煒曾為其作《呂先生傳》，還于康熙十九年(1680)因其子呂士 的要求，為其詩集作《呂直齋遺詩序》。王煒與呂氏家族成員交往時間最長的要數(shù)呂直齋的五弟呂麗農(nóng)，他們相交長達數(shù)十年。呂麗農(nóng)卒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王煒作《呂麗農(nóng)傳》以哀之。王煒同呂直齋、呂麗農(nóng)兄弟的交往使呂家后代頗為受益，呂士 、呂士鶴兄弟受王煒教誨二十年。同時，王煒的作品能得以傳世也幸賴于呂士 、呂士鶴兄弟裒集付梓，正如呂士 、呂士鶴兄弟作《鴻逸堂稿跋》稱:“ 兄弟侍吾不庵夫子函丈二十年，所見著述數(shù)百萬言，既已蕩為冷風(fēng)霏煙不可尋。緝茲所刻諸篇則集邇?nèi)罩陸?yīng)，并探在昔之偶藏者也。……余小子竊念時名世好非夫子所志，獨是晦明風(fēng)雨之候低徊延佇，不忍使夫子之言竟與冷風(fēng)霏煙盡同其滅沒，則余小子集而梓之之意也。”

與昆山顧炎武的交往。顧炎武(1613-1682)，原名絳，字忠清。明亡后改名炎武，字寧人，亦自署蔣山傭。學(xué)者稱亭林先生。江蘇昆山人。甲申(1644)后曾積極投入抗清斗爭，抗清失敗后潛心于學(xué)術(shù)研究，名聲極大，亦被明遺民奉為巨擘與圭臬。目前尚無確切的資料顯示王煒與顧炎武相交于何時，但王煒在其二十歲時深受顧母絕食而亡事的震撼，卻是事實:

乙酉(弘光元年，順治二年，1645)秋，煒歸。而有吳下述昆山顧絳母餓死事。貫一(按:王煒父)嘆息，久之，敕諸孫斷棄舉子業(yè)。{6}

王煒與顧炎武的具體交往過程，我們目前由于缺乏材料亦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自順治十三年丙申(1656)夏南陔堂一別，他們再無相見過。據(jù)王煒《書顧寧人昌平山水記后》稱其與顧炎武“丙申夏別于南陔堂”至作該文時已分別二十二年了，該文作于康熙十七年(1678)。王煒在五十六歲時(康熙二十年，1681)作的《答顧寧人書》稱:“先生明年七十，弟今五十六矣。會面何時，尚不可知。迥憶舊游，真同夢寐，不待秉燭相對也。”據(jù)此我們可以肯定在康熙十七年(1678)至康熙二十年(1681)間王顧仍未相見過。而顧炎武又卒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這樣，我們基本上可以肯定南陔堂一別成了王顧最后的訣別，雖然其間還有書信往來。另外，王煒還與顧氏其他成員有交往，如顧恬庵、顧萍庵等，誠如《顧氏兩先生詩序》云:“予于顧氏不獨一寧人為舊也。”

四、王煒的著述。據(jù)呂士 、呂士鶴兄弟《鴻逸堂稿跋》稱王煒所著有數(shù)百萬言，但大多“既已蕩為冷風(fēng)霏煙不可尋”，目前王煒存世著述有:《易贅》二卷(按:實一卷)，順治間刻本;《鴻逸堂稿》不分卷，清初刻本;《嗒史》一卷，道光間《昭代叢書》本刻本(光緒間重印)等。王煒以上著述，以《鴻逸堂稿》收集作品最為全面，包括《易贅》《嗒史》和《黃山游記》詩詠。不過，《鴻逸堂稿》本《易贅》較順治本《易贅》插入不少內(nèi)容，使實為一卷的順治本真正成為二卷本。《鴻逸堂稿》本《嗒史》與《昭代叢書》本《嗒史》，在內(nèi)容上完全相同，不同的是，后者將前者篇名中的“紀事”二字一概刪去，因避乾隆帝諱將“趙爾弘”改為“趙爾宏”，并附錄了前者沒有的《釋行愿不庵傳》、張潮《昭代叢書選例》(節(jié)錄)和楊復(fù)吉《嗒史跋》。王煒還著有《葛巾集》，惜今未見。

總之，通過以上辨析與梳理，再結(jié)合相關(guān)材料，我們大致可以對王煒的生平作一概述:王煒，號不庵，字無悶，順治間更名為艮。生于天啟六年(1626)，卒年不詳。安徽歙縣人，長期寓居江蘇太倉。交游廣泛，主要包括同里名士、當時名流等。王煒著述繁夥，但傳世不多，以《鴻逸堂稿》收集其作品最為全面，包括《易贅》《嗒史》和《黃山游記》詩詠等。

作者簡介:楊劍兵，暨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古代文學(xué)專業(yè)博士生。

{1}{2} [清]紀昀等:《欽定四庫全書總目》，中華書局，1997版，第2543頁，第112頁。

{3}{5} 黃容:《明遺民錄》卷八，謝正光、范金民《明遺民錄匯輯》，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5年版，第55頁。

{4}{6} [朝鮮]闕名《皇明遺民傳》卷五，謝正光、范金民《明遺民錄匯輯》，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5年版，第55頁，第5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