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訴人作為刑事和解主體的制度探析

［摘要］在司法理論與司法實踐中不斷完善公訴人作為刑事和解主體的制度，更好地發揮公訴人在輕傷害案件審查起訴階段刑事和解中的作用，才能更好地實現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和實現刑法效益的最大化，促進和諧社會的建設。

［關鍵詞］刑事和解；主體；審查起訴；公訴人；輕傷害案件

［中圖分類號］D915.３［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 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１０）０6 — ００90 — ０2

為落實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刑事和解在司法實踐中被大量適用，尤其是對于一些社會危害性較小的輕傷害案件。在審查起訴階段，無論是司法實務界還是理論界，都對公訴人在該階段適用刑事和解的過程中是否應當發揮一定的作用以及如何發揮作用存在一定的爭議，進行了不同角度的有益探討。輕傷害案件在刑事和解案件中占有相當大的比重，且在司法實踐中具有典型性。本文拋磚引玉，擬以輕傷害案件為視角，對公訴人在刑事和解中的主體地位發表自己的拙見。

一、公訴人的刑事和解主體地位爭議

“刑事和解，又稱加害人與被害者的和解，即是指在犯罪后，經由調停人，使加害人和受害者直接相談、協商、解決糾紛沖突。其目的是恢復加害人和被害人的和睦關系，并使罪犯改過自新，復歸社會。” 在案件審查起訴階段，公訴人是否適宜作為刑事和解的調停人，也就是成為案件審查起訴階段的刑事和解主體，在刑法理論學界存在爭議。在所有刑事和解程序中，都是由一位中立的協調人（調解人）負責程序的具體實施。 至于何人擔當調解人，則有觀念認為：刑事和解的組織者應該是中立的，綜合治理部門、檢察機關和司法行政部門都不是一個代表社會的中介調停機構，其參與調解、和解可能會造成執法不公，建議設立基層人民調解組織，有較完善的管理規定和經驗豐富的調解人員，具有相對的獨立性和中立性。 筆者認為，這種觀念認定公訴人在對案件審查起訴過程中缺乏中立性，不宜作為刑事和解的主體，具有片面性。

公訴人是作為追究犯罪嫌疑人刑事責任的主體，但這一主體地位與其在刑事和解中的中立地位不相矛盾。我們在追究犯罪的同時，也倡導寬嚴相濟刑事政策，期待能夠有效化解社會矛盾，使得辦案能夠取得良好的社會效果。因此，公訴人參與刑事和解，成為刑事和解的主體并不影響其在和解的過程中對案件的中立處理。有學者認為：我國檢察官客觀義務是建立在法律監督憲政體制基礎之上的，相對于國外檢察制度來說，中國檢察官更具有客觀超然的優勢，因此我國的檢察官客觀義務，是“誠信的義務、中立的義務、全面的義務”。 中立義務是檢察官客觀義務的一種，公訴人在刑事和解的過程中完全可以處于中立地位，采取設置完善的監督程序、提高公訴人的內部素養等一系列措施就可以避免公訴人在刑事和解的過程中出現違法辦案，影響案件的公正處理的情況出現。而且，在輕傷害案件中，公訴人對案件的情況比較了解，有利于刑事和解的順利進行。在輕傷害案件的審查起訴過程中，對于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難以直接對話，而被害人急需得到賠償治病的情形，公訴人以調解人的身份介入，能達到良好的雙方都滿意的效果，也能夠取得積極的社會效果。相對來說，由于公訴人對案情的具體細節有一個全面的了解，能夠更好地做雙方當事人的工作，在保持中立的前提下其介入比社會機構的調解員介入會更加客觀公正，社會效果會更好，能更有效地避免調解的不當傾向性，不偏不倚地做好刑事和解工作，最終達到雙方當事人都滿意的社會效果。

當然，公訴人作為調停人介入刑事和解并非每一個輕傷害案件的必經程序，并非所有的輕傷害案件都需要公訴人作為調解主體直接介入雙方的和解過程。當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在案件審查起訴階段自愿達成和解協議并向公訴人提交協議書時，公訴人可以不用介入雙方的和解程序，在此情況下，公訴人仍然要對協議的自愿性和合法性進行審查，確定雙方在完全自愿情況下達成和解協議的應當予以認同，對于違法非自愿和解的情形，則應當及時予以制止，對其效力不予認同。在這種情況下，公訴人起到的是監督作用，是對刑事和解過程的間接介入。

二、公訴人作為輕傷害案件刑事和解主體的必要性分析

公訴人介入刑事和解能夠給雙方提供一個良好的對話機會。有些輕傷害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之間在傷害案件發生之前就存在一定的矛盾，犯罪嫌疑人將被害人打傷后，往往難以得到被害人的諒解，矛盾的存在及加深使得雙方難以直接平等地對話。在此時，如果有與此案的糾紛沒有直接利害關系的第三方介入，對矛盾進行調解，就能夠增加雙方對話的可能，讓雙方能夠更加積極理性地對待相互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公訴人作為案件在審查起訴階段的承辦人，對案件比較了解，且與案件沒有直接利害關系，就能夠很好地在其中發揮中立調解作用。

公訴人介入刑事和解能夠更好地體現寬嚴相濟刑事政策，避免重刑化傾向。輕傷害案件主要侵犯的法益是個人的身體健康權利，在犯罪嫌疑人認罪的前提下，其社會危害性相對較小。刑法不僅應當強調其懲治犯罪的一面，還應當強調其預防犯罪的功能。霍華德·澤爾說過：“與其將司法限定為報應，不如我們把司法界定為恢復。如果犯罪是一種傷害，那么司法就應修復傷害和促進康復。” 對于輕傷害案件，我們強調對犯罪嫌疑人進行處罰的同時，也不能忽視其所要達到的社會目的還應當包括修復已經破壞的社會關系，彌補被害人損失，使得犯罪嫌疑人能夠更好地回歸社會，維護社會的和諧穩定。因此，在輕傷害案件中我們更應當倡導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對社會危害性較小的輕傷害案件，強調對破壞的社會關系的修復，讓公訴人在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之間積極促進刑事和解的達成。

公訴人介入刑事和解有利于被害人及時獲得賠償。相對于在法院庭審階段的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而言，它的介入時間提前，更有利于對被害人的及時救濟。在一些案件中，被害人在受傷后經濟困難，如不能及時獲得賠償則會延誤治療的最佳時期。此時，被害人難以聯系上犯罪嫌疑人，或者是由于其被害人地位認為自己不適宜主動聯系犯罪嫌疑人及其家屬。此時，公訴人就能夠在其中發揮一定的作用，積極促成雙方的和解，以便于被害人能夠得到合理的賠償，實現了對被害人救濟的及時性，以免延誤了病情。公訴階段進行刑事和解給雙方當事人多了一個救濟的機會。在法院階段也可以進行刑事和解，但是到法院開庭審理階段，時間比較短暫，難有充足的時間做嫌疑人和被害人的工作，效果不明顯。而案件在公訴部門的審限較長，只要是在審查起訴階段都可以進行刑事和解，時間的充裕有利于刑事和解協議的達成。

三、公訴人作為輕傷害案件刑事和解主體的制度構建

在輕傷害案件中，應當設置一個全面的刑事和解制度，來保證公訴人在輕傷害案件刑事和解中發揮一定的作用。首先，筆者認為對于輕傷害案件應當增設一個事先宣權機制，也就是公訴人應當履行刑事和解告知義務。對于輕傷害案件，應當增加一個程序，即在對被害人和嫌疑人進行宣權時首先詢問是否被告人一方是否對被害人一方進行賠償，案件剛進入審查起訴階段時如果雙方當事人之間沒有達成賠償協議，公訴人應當通過打電話或者在訊問犯罪嫌疑人和詢問被告人的過程中告知雙方當事人有在審查起訴階段進行刑事和解的權利，并了解雙方當事人是否有刑事和解的意愿。對于雙方當事人都有和解意愿的，應及時積極啟動刑事和解程序。對于一方當事人不愿意達成和解協議的，或者是較為猶豫的，公訴人在應當在保持中立的前提下向當事人說明利害關系，如獲得賠償的及時性，化解雙方當事人之間的矛盾。雙方在充分了解到刑事和解的利弊時，仍然不能接受刑事和解的，應當中止刑事和解程序的啟動。在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有一方要求刑事和解時，公訴人應當應一方的要求積極聯系另一方，積極做好和解的工作，促成和解的達成。其次，筆者認為應當增設在輕傷害案件刑事和解中公訴人作為主體參與的應當制作和解筆錄的強制性規定。通過刑事和解筆錄的制作，對嫌疑人和被害人的整個和解過程進行記錄，并由雙方當事人和公訴人簽字，可以使得刑事和解的過程有據可查，這樣可以避免一方當事人在和解協議達成后沒有合理正常理由而反悔的情形出現，也可以避免刑事和解的非自愿情形出現。同時，也是對公訴人介入刑事和解的一種有效監督。

公訴人在適用刑事和解時應注意以下幾點：一是雙方必須完全自愿。刑事和解應當以自愿為前提，對于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雙方，有一方不愿意進行刑事和解的，應當及時中止刑事和解程序，不能強行和解。二是犯罪嫌疑人必須對自己的行為真心悔過，必須是自愿認罪。犯罪嫌疑人在自愿認罪的情況下，社會危害性較小，再犯的可能較小，以此為前提對犯罪嫌疑人從輕、減輕或者免除處罰才能夠較好地恢復已經破壞的社會關系。如果犯罪嫌疑人不能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則說明犯罪嫌疑人不具有真心悔改的誠意，在這種情況下不宜進行刑事和解，避免以錢買罪的情形出現。三是對于有多名被害人，有的被害人原諒，有的被害人不原諒的，對于該類案件不宜適用刑事和解。刑事和解應當以涉案的所有被害人原諒為前提，否則應中止和解程序。四是公訴人在刑事和解中應當保持中立地位，不應當具有傾向性。公訴人應當在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之間耐心進行疏導工作，從雙方利益最大化出發，不損害任何一方的合法權益，尊重雙方的意愿。四是公訴人在調停時應當充分尊重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的意見，給他們陳述自己意見的機會。結合案情，公訴人應當根據被害人過錯程度、被害人損傷程度、犯罪嫌疑人認罪態度等綜合考慮對賠償的數額問題的和解問題。如果被告人愿意賠償的數額較少，尚不能彌補其所帶來的損失時，應當及時提醒；當被害人漫天要價時，也應當適時提醒。以上幾點，都應當體現在公訴人作為輕傷害案件刑事和解主體的制度構建中。

四、設立完善的刑事和解監督機制

對于輕傷害案件，公訴人作為刑事和解主體應當設置規范的監督制約機制，以保證刑事和解既能夠切實保障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的權益，又能夠最大限度地體現法律的公正性，使刑事和解達到良好的社會效果。

首先，對于公訴人在刑事和解過程中的違法行為，應當確立投訴制度。在進行刑事和解時，公訴人應當告知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對于公訴人在調解過程中的不中立行為，可以向相關部門，如檢察院的控告申訴處等相關部門進行投訴，以有效制約公訴人在刑事和解中的行為。其次，應當設立完善的責任追究機制。對于違法和解的情形，應當及時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及時對不當的和解進行撤銷。再次，設立相應的考評機制。將刑事和解的案件數量及效果納入對公訴人的考評范圍，設立完善的考評制度，以提高公訴人刑事和解的積極性，提高刑事和解案件的比例。

五、結語

我國目前審查起訴階段公訴人在刑事和解中發揮的作用較小，確定公訴人刑事和解的主體地位，發揮公訴人在輕傷害案件審查起訴階段刑事和解中的作用，才能更好地實現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實現刑法效益的最大化。我們應當在案件審查起訴階段充分發揮公訴人在社會危害性較小的犯罪，尤其是輕傷害案件刑事和解中的作用，以更好地構建和諧社會。〔責任編輯：敖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