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公共性事件或社會熱點問題引發社會高度關注的時候,媒體總是將“學者”這一特殊的身份角色推向一定的高度試圖為大眾“指點迷津”。但事與愿違,“學者”又被大眾戲謔為“噱”者,專家與教授則被公眾稱之為“磚家”或“叫獸”。是人們不再相信學理對于社會的分析與認識的力度,還是這個社會本身已經不再希冀于任何外在的“檢測”而一味地在“資本邏輯”中“寂寞的歡愉”?或者人們心甘情愿地聽天由命?如此發問其實是將拯救“學者”公共形象的途徑誤讀為“大眾”的責任,將學者的公共形象的困境看作是大眾不再需要學者。因沒有能夠以學者自我批判的方式推進學者的“自我拯救”,從而使得學者形象一再遭受貶損。
日常生活世界中,大眾對于“學者”這一主體的身份認同,我們稱之為學者的公共形象。從內在的機制上分析可以看出,學者的公共形象至少在如今包含以媒體為中介的學者與大眾之間的“認同機制”,即“學者”該如何對待大眾?學者能夠在何種意義上呈現學術?媒體如何能夠具有客觀地溝通“大眾”與“學者”之間的交流?這些都是“拯救”學者在當下尷尬處境中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那么,如何擺脫學者那種滿口“學術黑話”、“邏輯不通”乃至泯滅一個知識分子固有的學術良心守則的公共形象?
首先的追問是,“學者”在學術事件中如何面向“大眾”?普通的大眾與學者之間的交流在當下網絡時代,多表現為一種對于公共事件的評析上。比如,為當下房價攀升而高呼“如果大部分人買得起房子說明這個社會不正常”的學者話語引得了大眾的謾罵。這是否說,大眾想讓學者說什么,我們的學者就跟著說什么嗎?可能問題遠未如此簡單。問題在于,有沒有一個合情、合理的學術論證,以及該學術是真正具有中國性特質即面向“大眾”事實本身。今天,雖然成千上萬噸的學術紙張被作為學術的載體消耗掉,但是,有學術分量的學術著作卻“乏善可陳”。就是因為,大眾很少進入到學者的視野中去。西方學者施特勞斯曾公開認為學術的語言應該是晦澀的,以避免把“真理”泄露給“大眾”。在中國的學術被西方“學術殖民化”的情勢下,對“大眾”的淡忘是西方學術病體中的痼疾在中國的必然生發,而這將是導致學者公共形象坍塌的核心根源。
其次,在公共性事件中,“學者”能夠以一種什么樣的方式關注現實?應該承認,這作為一種方法論一直被忽視。學者通常有自戀情結,自認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其實不客氣地說,學者只能以理論的方式關照世界、以批判的方式反思世界、以思想的力量引領世界。而這可能都逃脫不了“解釋世界”的命運,改造世界的實踐智慧如果從學理上講與理論智慧相差甚遠,這也是為什么理論十分圓滿,實踐卻是災難性的根據所在。學者應該自覺地以“大眾”與“社會”之間的反思監控者的意識參與到公共性事件中來,不斷地對整個事件的一些基本的事實、前提以公開性、公正性、真實性的方式批判地將事件推向合理地解決,而不至于學者采用一邊倒的方式,最終以損傷學者邊界限度的方式,將學者本身推向深淵。
最后,在當今媒介時代,“學者”本身有被“商品化”的現象。今天,太多的電視節目、網絡訪談等將“學者”“包裝”為一種暢銷的“大眾文化”的形象,以此,對學者本身的嚴謹、客觀、良知等樸實的形象造成了極大的反差。學術本身并不是為了迎合“大眾”的,學者要將自己的學術面向大眾,但并不是“迎合”,而是要與大眾之間保持必要的張力,不然的話,學者“大眾化”將會對社會造成極大損害。保持必要的張力,至少應該做到對大眾的話語進行深入的前提批判、對于大眾文化本身進行前提批判、對于大眾的話語進行引領等等,這些應該在學者對社會認識的高度下對其進行操作,而不是以“大眾”喜歡為標準。另一方面,要對主流話語進行反思性審視,讓學者的公共性批判成為社會良性運行與協調發展的真正反思監控系統。
熊十力先生曾痛心疾首地說過,“今之學者,心地少有清虛寧靜,讀書不過記誦與涉獵,思想又甚粗浮,只顧東西涂抹,聚集膚亂知識,出版甚易,成名更速,名位既得,亦自忘其所以,淺衷薄殖,誑耀天下”。今天的學者可能比熊十力所批評的現象有過之而無不及。缺乏對學者自我定位的深刻內省,將思想的貧瘠歸于時代的陋習,這一自我放逐的情勢導致“學者”形象的整體“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