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從語文的工具性和人文性來說,寫作應該是自我情感和思想的展示和表達。韓愈在論及寫作時提出“不平則鳴”的觀點,主張寫作就是要抒發內心的情感。其實寫作,特別是藝術類文章(詩歌和散文)的寫作,都是從情感出發,抒寫自己內心的情感。
中國是詩的國度。詩歌被我們認為是最能表達真情實感的文體形式。當李白在明月下思念故鄉時,他內心的情感便以名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形式在文學史和民間流傳開來。我們也往往借助李白之口來表達我們的思念。中國的詩人,有的內心如澎湃的大海,像屈原、李白和郭沫若等,他們的詩是內心情感的宣泄和爆發;有的內心平靜如鏡,像陶淵明和王維,他們的詩通過自然的寧靜來記錄自己內心的平靜。所以,把握生活中的情感是我們學習寫作必須具備的基礎。
情感在心理學上被稱作“情商”,因為我們對生活感受不同,所以我們的“情商”也是不同的。杜甫登上岳陽樓,看到宏大而壯觀的洞庭湖景象,看到遠處自己賴以生存的小舟,想到自己和國家的命運,不禁“憑軒涕泗流”,寫下了《登岳陽樓》。杜甫對世事、生活的關心使他的情感集中表現為“憂國憂民”,最終成為一代詩圣。在《紅樓夢》中,情商最高的應該非林黛玉莫屬。林妹妹成天眼淚汪汪,為自己的身世而哭泣,為自己“木石之盟”的愛情而哭泣,為花開花落而哭泣。這種哭泣源于她的生活,是她的內心情感的爆發。因此,我們學習寫作,培養學生的寫作能力,必須要回歸到生活中去,從生活出發,發現情感點,提高我們對生活的感悟能力。
從生活世界到藝術世界,情感是建立在兩者之間的唯一媒介。只有把握住生活中的情感,我們才能進行藝術創造。但是,把握住生活中的情感,只是學習寫作的第一步。
我們有了做飯的米,但是未必能夠把香噴噴的米飯端上飯桌,因為還需要把米加工好。在寫作過程中,這個“加工”就是我們如何組織材料、把握材料的問題。不做無病呻吟,因為寫作需要“真”;不去記流水賬,因為寫作需要“美”。文章寫作在真、美的標準下,還不能離開“善”。看歷年高考的零分作文,我們不能說寫的不是自己的真情實感,甚至有些文章我們也不能說寫得不美,但是所犯的問題就是不“善”。
寫作中的“真”,是一種文學的真實,它與歷史的真實和哲學的真實是不一樣的。我們閱讀《三國演義》,不能把它當做史實,因為許多情節與歷史不符。但是它是我國的經典著作,因為通過三國故事——“借尸還魂”,寫出了對歷史人物的敬仰和天不遂人愿的惋惜之情,這是文學的真實。同樣,我們去閱讀卡夫卡的《變形記》,我們不能糾纏于人不能變成昆蟲的邏輯,而是著眼于對生活異樣世界狀態下的情感真實、文學真實。
中國古代作家有許多追求“美”的故事,“推敲”二字便成了追求美的代名詞。我們姑且不論“僧推月下門”與“僧敲月下門”的優劣,我們只是來看賈島詩歌創作的態度。把詩歌創作當成一種文字游戲,本身就是對文學的不尊重,不符合文學寫作中“美”的標準。“美”字的構造本身就是標準:“羊大為美。”羊大,能夠供應給很多人,自然得到贊同和欣賞。所以文章美,是因為能夠把情感恰到好處地表達,能夠引起讀者的共鳴。如果說使用華麗的辭藻和推敲的語句就能夠完成作品的寫作,那么漢賦中許多華而不實的文章就不會被歷史淘汰了。
“善”在寫作要求中有很多表現,比如內容健康向上、符合社會道德標準等。我們把它作為寫作的一個標準,主要從思想境界的角度來討論。文章是生活中思想、情感的表達。一個人的思想、情感影響著他的生活和為人處世。所以,文章中的思想情感是評價其文章優劣的一個重要標準。初唐的邊塞詩,充滿了積極向上、保家衛國、建功立業的豪情與壯志。我們將它們和《花間詞》中作者的情感作比較,后者則變得索然無味。因為前者的思想境界遠非后者可比。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論及詩歌的境界,用“有我之境”和“無我之境”來區分。這是那些具有“無我之境”的詩歌與自然融為一體,從思想層面上真正實現了天人合一,所以更為“善”。我們學習寫作最難的就是對“善”的把握,因為“善”的體現往往走向“空話”和“套話”。要擺脫這種困境,必須立足于觀察和認識生活,同時閱讀大量的具有品位的書籍,提高自我修養。
我們用筆記錄和把握生活中的情感,必須把追求真、美和善作為我們的出發點。但是對大多數人而言,真、善和美卻不能夠同時實現。學習者應該先從“真”的角度入手,提高對生活的感悟能力。其次,通過追求思想方面的“善”,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最后,追求“美”,通過大量的閱讀,學習和借鑒他人在寫作技巧和文章結構等方面的優點,實現從模仿到創造的轉變,從而真正做到用筆記錄和把握生活中的情感。
我們的生活是如此豐富,寫作也應該是豐富而具有創意的。太陽每天東升西落,星星照樣在夜晚明亮,花開花落,雨雪飄散,我們的感動每天都有。學習寫作,記錄下我們曾經的感動,記錄下我們的點滴。
(責任編輯 韋 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