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電話不停地響著,我趕忙放下手中正在洗的海帶,雙手在圍腰上擦干,三步當作兩步到電話機旁拿起聽筒:“喂,哦,是扎西啊,哎呀,恭喜您啦,玉珍(化名)已大學畢業啦,什么?已經分配工作了,太好了!太好了!好的,我一定抽時間去您家玩,好哩!再見。”我高興地一下子差點跳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道:“時間真是過得快呀,玉珍一晃就大學畢業了,這孩子真是有福氣呀!”往事使我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
有人說,現在一些人在對金錢的追求中,在對個人價值的追求中,拐進了偏道,淡化了信仰,淡忘了理想,私欲膨脹,變貪了;紙醉金迷,變花了;得過且過,變懶了……我們的精神家園正在荒涼,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長此以往,我們真的會變得找不到自己了。一個真正的愛國者,要熱愛自己的人民,要低下頭來看看窮苦百姓,要關心他們的后代,要無愧于自己的良心。真正的道理責任就像空氣那么重要,又像空氣那么平常。讓人感覺不到存在的空氣,是最好的空氣,讓人感覺不到存在的道德、責任,則是最好的道德、責任。我認為這話說得太現實了,太對了,但我也承認說這話的人是指一些人,而絕大多數的人還是挺有愛心的,既講道德也懂責任,比如前國家主席劉少奇夫人王光美就在2005年以個人名義發起了幸福工程救助貧困母親行動,得到了中國計生協會、中國人口福利基金會、《中國人口報》的積極響應,引起了海內外慈善機構,愛心群眾的積極參與。2006年5月14日正式啟動幸福工程——救助貧困母親行動,“母親節”也從這天開始了新的歷史紀元。
我當時在拉薩市計生協會工作,為了盡快爭取到救助貧困母親項目,我和計生委曲珍主任于2006年11月奔赴北京,我是第一次到北京,連方向都搞不清楚更不要說哪條街怎么走了,白天冒著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冷,頂著風雪穿梭在國家計生協會與計生委之間,不厭其煩地向同行們學習項目申報程序,晚上跪在地上、趴在床上編寫貧困母親的基本情況,諸如姓名、年齡、文化程度、家庭人口、子女數、年收入,擬開展什么項目等等,我憑著在拉薩市城關區奪底鄉工作多年的記憶,一個個掂量逐個地造著花名冊,還要明確拉薩市幸福工程項目負責人,鄉負責人、城關區政府負責人都要寫上。招待所的工作人員已經來打掃房間了,我才伸伸懶腰,麻木的雙腿僵硬得已經站不起來了,我只好坐在地上慢慢按摩才能抬步。隨便喝點稀飯就上街打字再去計生委修改,三天之內終于完滿地遞交了20名救助貧困母親的項目申報。并獲中國計委協會正式批準成立拉薩市幸福工程組委會。
返回拉薩后,我立即到城關區委、區政府,城關區衛生局,城關區奪底鄉人民政府宣講“幸福工程”救助貧困母親的宗旨,即:治窮、治病、治愚,以小額貸款在三年之內扶持貧困家庭逐步脫貧,走上富裕。并逐級核實被救助貧困母親的家庭情況、項目投資、政府擔保等事宜。經過充分的調查、家訪、核實,1997年拉薩市計生協會、拉薩市幸福工程組委會在城關區奪底鄉首次為5戶貧困母親發放了3.5萬元小額貸款,這5位貧困母親救助項目主要是買拖拉機搞運輸、擴大養殖業、開商店。為了保證能脫貧又能在三年之內收回貸款,再發放到其他母親手中,我堅持每月到鄉里向救助戶了解他們的經營情況,并配合市計生委下鄉為她們義診義療,免費發放藥品和各種科技書籍。1998年我被編入《中國計劃生育年鑒(西藏篇)》,“西藏育齡婦女的貼心人王義明女士”文中寫道:王義明女士是西藏自治區計生協會理事、拉薩市計生協會副秘書長。作為一名協會理事,她將協會工作作為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急群眾之所急,想群眾之所想。1997年,她了解到拉薩市部分縣貧困戶的情況后,個人為他們捐款3.4萬元,捐糧1500斤,解決了4戶貧困家庭的生活困難。她還積極資助“幸福工程”活動,為許邁鄉、雪鄉260名小學生送去價值6765元的學習用具和學生用品。她一直以“自治區計生協章程”為指南,熱心計生工作,不但在物資上給予大力資助,在精力上也予以無私投入。她在為育齡群眾提供計生服務的同時,宣傳計生有關政策,又耐心地收集群眾的心聲,多次將群眾的心聲形成文章刊登在《西藏日報》上,得到有關部門的重視,也獲得了群眾的信任,發揮了紐帶作用,群眾都親切地稱她為“貼心人”。
1998年至今已過去整整十年了,我作為一名忠實的幸福工程——救助貧困母親的項目負責人,深入拉薩市七縣一區入戶調研,發現問題,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為貧困母親治窮、治病、治愚;為即將輟學的農牧民學生捐款3.4萬余元,這其中一名學生就是前面所提到的玉珍,她2004年考入藏醫學院,但由于家庭困難拿不出報名費,在9月2日最后一天報名時間里,我無償地給她父親扎西送去4000元,并每月資助她家300元,5年過去了,玉珍圓滿地完成了學業,走上了工作崗位,我付出的心血換來了一家的幸福。我能不高興嗎?而我自己也被國家幸福工程組委會評選為1995—2005年“愛心奉獻個人獎”。
彈指一揮間,十年一晃就過去了,而像玉珍這樣的大學生多么渴望好心人能幫她們一把。
幸福,幸福工程在高原大地開花結果,已經收到明顯的效果。我們祝福高原人民永遠幸福,吉祥安康,扎西德勒。
責任編輯:次仁羅布
青藏線上的女司機
人世間發生的有些事情往往使人難以置信,連自己親身經歷過的很平凡的事情,回憶起來覺得又似乎有點不平凡,好像還有那么一點“精神”。
一個女同志,面臨空氣稀薄、高原缺氧、大雪封山、天寒地凍、風雪泥濘的絕境,居然戰勝了巍峨的昆侖山和“生命禁區”唐古拉山……
那是1982年秋天,我剛走進辦公室,科長就把一封來自4700公里外的西藏自治區駐甘肅柳園辦事處的加急電報遞給了我,電文清晰地寫著:“本月20日前來接車,否則,今年無貨。”我看日期已是9月13日。本來車早該接回來了,但上次接車時因駕駛員胃病復發,在路上耽誤了幾天,錯過了接車的機會,這次接車碰巧駕駛員又在家病休。
“羅科長,我去,我去接車。”
科長瞪大了眼睛,好像不認識我似的,大聲嚷道:“你說接車?你去接車?你去接啥子車?”我看到科長吃驚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門:“咳,接啥子車?接汽車嘛。”我邊說邊從軍便裝上衣口袋中掏出駕駛證遞到科長手里,科長仔細看了看,面帶驚訝的神色說:“啊!還看不出來,你會開車。”
“科長,你同意了?”我歪著頭等科長的答復。還沒等他張口,我又接著說:“你放心好了,不會出事,你沒意見的話,我就去財務室領(汽)油票,還要找去格爾木的汽車。”
科長走到辦公桌前,又折回原地說:“聽人說唐古拉下大雪,路上不好走,好多車都返回來了。”
“開車的天天都要碰到險情,但不一定都會翻車或去送死嘛!再險也有平安的地方。”
“你有把握就去財務室辦理手續,但千萬記住一條,不要任性,路上實在不能通過的話,就馬上返回來。”我說聲“謝謝”,轉身就到財務室去了……
次日,凌晨五點,我坐上汽車三隊李師傅的解放牌卡車去格爾木。過了那曲,車停在部隊加油站旁邊,我和老李吃了幾個冷雞蛋,喝了幾口冷開水,又上路了。到安多縣已是下午6點過,我在避風處支上幾塊石頭做了一個簡易灶,又去水溝里提了半桶水放在上面,打開駕駛室,取出噴燈,點燃火,燒起水來。待老李漱洗完畢,稀飯也煮熟了,他吃得挺滿意。
過了一天,我們的車開到109道班下面的陶兒九山,看見一望無際的荒灘上停著許多汽車,有些人還在啃西瓜。我還沒有下車就聽見有人大聲喊:“喂,伙計們,快去領慰問品!”原來自治區人民政府的青藏線慰問團大本營設在安多縣,團長是自治區人民政府副主席江措,副團長是自治區政府副主席侯杰。他們不顧天寒地凍,乘北京吉普車從安多到沿途各站調查雪情、路況、被阻車輛、被困人員等情況,還帶上慰問品送給南來北往的駕駛員。我這個人平時就愛湊熱鬧,還愛給報社寫點小通訊,哪能放過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跳下車,頂著風雪跑到圍著人群的地方一看,確實有四臺解放車裝著慰問品,車上的同志正在給排隊的駕駛員發食品。
“喂,同志,給我發一份慰問品。”
車上有幾個小青年直起身來大聲答到:“對不起,我們慰問品是發給駕駛員的。”
“我是駕駛員呀。”
哈哈一陣大笑后,又聽見車上那幾個小青年七嘴八舌地亂嚷嚷:“你是駕駛員嗎?請把駕駛證亮一下,我們給你發雙份。”
“哎,說話可要算數啊!”我伸手在皮大衣口袋里摸出駕駛證踮著腳遞了上去。
“啊喲,紅蘿卜拌辣椒,還看不出來哩,剛才實在怠慢了你了,請原諒!拿你的雙份慰問品吧。”當我看到一雙雙羨慕、欽佩的目光時,臉發燙了。盡管天空飄著晶瑩的雪花,狂風撕裂了車廂上的篷布,但此時此刻我的心卻熱乎乎的。
我們剛上路,前面堵車了,是水電車隊的四輛車橫豎停在一起,幾個駕駛員蹲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得正起勁。我對路況心里無數,想聽個實在消息,湊上去問一位駕駛員:“同志,請問格爾木到底能去嗎?”那人斜瞟了我一眼,操著陜西腔答到:
“誰知道,你說不能過,這些年是怎么來的?你說能過,區人民政府和交通廳又明文通知不準車輛再下格爾木……說不清。”
“干脆,我們一起走,嘿!敢不敢冒這個險?”
他可能當過兵,一聽“敢不敢”幾個字,忽地一下子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沖著我說:“有啥不敢走的?走!”
他打開駕駛室車門,啟動了馬達,轟了幾下油門,汽車開動了,我們的車跟在他的車后面,向格爾木方向駛去。
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下午五點左右來到通天河。開闊的地面上停著各種機動車,部隊的四輛牽引車拖著過往車輛,駕駛員們在齊膝深的泥濘路中,艱難地拖鋼絲繩。那場面,除了小時候看電影《南征北戰》中的鏡頭有點相似外,說心里話,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親臨其境呢!我下車還沒走出十米遠,紅日當頭的天空下起了杏子大的冰雹,我急忙用雙手護著頭蹲在地上,霎時,瓢潑大雨傾盆而來。眼看著離我十多米的河面漲水了,波浪滾滾沖擊著路基,我顧不得選擇,連蹦帶跳上了駕駛室,用皮大衣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夜幕降臨了,大地沉睡了,萬籟俱寂。我凍得發抖,胃痛折磨得我直呻吟,想發動車暖和一下身子,又怕汽油不夠,更不好意思開口,我實在忍受不了疼的滋味,厚著臉皮問同行的藏族同志:
“格啦,有白酒嗎?”
“有。”我接過藏族同志的江津白酒,一口氣喝了半瓶,也許是酒精發揮了作用,睡意越來越濃,醒來時,已是早上七點多了,站在白雪皚皚的山上,看見部隊的牽引車拖著長串的汽車艱難地爬行著,我耐心地等待著,約莫十點鐘,牽引車終于向我們開來。這時候,我才看清戰士的臉像干絲瓜一樣瘦削,眼球內幾乎全是紅絲,干裂的嘴唇冒出一個接一個的小水泡,我的眼淚差點涌出眼眶,這就是戰斗在青藏線上的子弟兵!我激動地說:
“同志,你們辛苦了!”
那位靦腆的戰士露出一口整齊的、雪白的牙齒:
“啥子辛苦呀,你們才辛苦呢!”
我一聽是老鄉的口音,好高興啊!忙接著他的話頭說:
“我回來時一定給你們帶上幾個西瓜,解解渴。”
“好啊,我代表我們班表示感謝。”
來到通天河,又遇上爛泥地,前邊的車輪把便道壓成了兩條深水溝,我坐的汽車拉的是內調同志的包裝箱,又高又甩,不到30米長的便道,就沖了近20次還沒沖過去,急得大家直跺腳,不管人們怎么抱怨,駕駛員就是怕翻車,放不開膽,一到關鍵時刻油門就小了,我實在有點沉不住氣了:“師傅,你下去,我幫你開過去怎么樣?”
常言說得好:初生牛犢不怕虎。我總算把重車開出了爛泥地。誰知車剛沖上坡,又陷進了泥灘,藏族駕駛員岡珠像一頭小老虎,又幫著掛鋼絲繩,又幫助拖車,搞得滿頭大汗,呼吸困難,面色灰暗。我不忍心看著這位駕駛員累垮,又主動幫他開車,讓他休息了好幾個小時。到西大灘小憩一會兒,天已大亮了。從西大灘出發,沿線只見四輛車翻在路邊,心里多少有點緊張。下午兩點左右勝利到達格爾木,到了舉世聞名的鹽湖。汽車奔駛在鹽筑的路上,公路兩邊處處可見拉走鹽后留下的一個個大坑,我真想下去看看地上鋪的是不是鹽巴,更想嘗一下這里的鹽巴比起四川自貢的井鹽哪里咸些。還沒等我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車已經慢慢地停住了。駕駛員自言自語地說:“他媽的,怎么會停車呢?”說完就跳下車來揭開引擎蓋檢查。不一會兒,駕駛員發號施令了:
“下來,我們去后面找找看。”
駕駛員把手套丟進了駕駛室說:
“皮帶盤前面的軸承掉了。哼,今天找不到就慘了!”
我一聽,心里犯了愁,萬一找不到,這里前不挨村后不靠店。唉!只有聽天由命啦。他們三個人一步走一步看,來來回回找了三遍也沒找到。我說:“搭一輛車去大柴旦汽修廠報急,你看怎樣?”駕駛員同意了,我向一輛軍車招手,他們知情后把我搭上了。我坐上裝過水泥的車廂,任憑車身急劇顛簸,我127斤重的身子,在這“搓板路”上奔馳的車廂里像一粒石子,在篩子里晃來晃去,搖得頭昏目眩,腸胃翻滾,嘔吐不止……不時輕輕抬臀部,咬著牙,躲避一次又一次的碰撞。盡管道路時好時壞,總算平安到達了大柴旦,當我到大修廠時,工人已下班了,我只得到運輸站登記住宿。我心神不定地走出走進,突然,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傳來,笛——笛——我大步跑到門口,啊!是我隨車的師傅開車來了,我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一下子把車門打開,給他們遞上開水,請他們下車吃飯。當師傅說有一位過路的青海省柴油車的老師傅給他們解除了困難時,我不由得對那位不知名的師傅肅然起敬。
到了柳元,我到物資供應站辦好了一切接車手續,女會計說:“請你們駕駛員簽個字吧。”
“我不是早已簽字了嗎。”
“你,你說什么,你是駕駛員呃?”女會計的尖叫聲驚動了辦公室的所有工作人員,他們不約而同地說:“你真了不起,你是我們柳元鎮有史以來所接待的第一個女司機,祝你一帆風順!”
開上新接的車,踏上返回拉薩的路。路過敦煌時,遇見幾位藏族駕駛員。我們一起買了西瓜、茄子、辣椒出發了。我的車是新車,不知什么原因,汽車引擎的水箱一會兒就開了鍋,尼瑪次仁他們四輛車7個駕駛員不厭其煩地一路等我,幫我提水,幫我換鹽巴,我也拿出領的慰問品方便面、橘子罐頭給他們吃。當天半夜到了格爾木,四處旅館都關了門,我們5輛車只好停在格爾木糧食局門口,我在路邊搭了簡易灶,為大家燴了茄子、辣椒湯面。
第二天,見到岡珠,他和我們同行。
夜幕悄悄降臨,雪花夾雜著冰雹輕打著駕駛室頂棚。萊茵河過了一會兒,周圍又靜得出奇,荒涼的茫茫大草灘似乎消失了,慘淡的月光在冰雪上移動、顫抖。寒風刺骨,我們緊張了一天,也該睡一會了。朦朧中,我似乎被一陣小孩的哭聲驚醒了,感到雙腿麻木,我用雙手使勁卡住大腿根部,腿才慢慢恢復了知覺。我打開車門跳下去活動活動,走了不到30米,凍得夠嗆,又返回來,口對著雙手哈著熱氣,回到駕駛室倒在坐墊上想睡又睡不著。怎么辦呢,總不能白白凍死呀?故鄉有孤苦伶仃的老母親,拉薩有親人兒子……我再次跳下駕駛室,擰亮電筒往前走,發現一輛車的車門上醒目地印著“氣象局”的字樣,我顧不了那么多,拍打著車門。駕駛室里傳出朦朧的聲音:“誰呀?”
“我,請打開車門。”
“什么事?”
聽聲音好象是山東人。他把車門打開,靠在車門上。
“幫個忙行嗎?”
“幫啥忙?”他愛理不理地歪著頭瞇著眼問我。
“我們一起睡,可以嗎?”
他眼睛瞪得像一對銅鈴,大聲吼道:“什么?一起睡,怎么一起睡?”
“哎呀,你還是駕駛員,連這個都不會!你把坐墊拉出點來,你睡那頭,把你的皮大衣橫在我這邊,你的腳伸到袖筒里;我睡這頭,把我的皮大衣蓋在你身上,你的腳伸在我的皮大衣袖子里,這樣睡,暖和得很。”那位駕駛員很憨厚,為了生存,為了一個凍得實在沒有辦法的女同志,他按我的說法做了。醒來時,天已發白,駕駛室里只有我一個人,身上蓋了兩件皮大衣。我披著皮大衣在雪地里捧了一大把雪用力擦臉,又去駕駛室拿出慰問團送來的橘子罐頭,遺憾的是沒有帶刀,只好在工具箱中找了一根鐵釘,在路邊撿個石頭在罐頭邊上扎一個眼,嘴對著罐頭眼使勁吮吸著橘子汁。嗓子不干了肚子又咕咕叫,我爬上車廂撿了一個西瓜用拳頭砸開,掰開一半就啃,我的媽呀,凍得上牙打下牙,全是冰渣子。干脆啃茄子比西瓜還好點,茄子雖有股蠟燭味,總可以撐一下肚子。此時已過中午,前面的車還沒動,遠處不時飄來面湯味,太誘人了,我不由自主地朝著飄來香味的地方走去。啊!原來是軍人們正圍著一口口大鐵鍋蹲在地上吃面條。
“老鄉,我們換點東西行嗎?”
一個小個子兵端著小洋瓷碗站起來問道:“可以,換啥子?”
“西瓜、茄子、辣椒。”
就這樣,我毫不客氣地吃了一碗又一碗,直感到身上發熱。
黎明。前面的車動了,我也跟著移動,30公里的爛泥地整整用了一天半時間,終于平安地通過了。我出了一口長氣,加大油門掛起四擋驅車猛跑。通天河到了,公路兩邊停著各式汽車、拖拉機,像一條匍匐在雪地上的蒼龍,直喘大氣,等著武警交通總隊格爾木二支隊的牽引車來拖。
沒有誰的車子可以不按秩序搶先過去,路面只有7米寬,除非你開車離開公路到茫茫沙石中去開辟一條路,否則無路可走。幾個膽大的小伙子辟新路去了。我可不敢冒這個險。坐在駕駛室實在悶得慌,拿出皮大衣鋪在較平的沙石上仰躺著曬太陽,唱阿里民歌《牧民心向共產黨》。
在這荒涼的高原上,駕駛員們突然聽到藏語女聲獨唱,無不感到新奇,正在吃飯的武警戰士圍了上來,請我唱幾支鄧麗君愛唱的《小城故事》、《酒干倘賣無》等歌曲,連長居然還請我跳了幾圈交誼舞,我感到很高興,能在世界上最艱苦的地方“慰問”子弟兵,是永遠值得懷念的。
夕陽西下,天空又開始飄著雪花,前面的車最多拖走10多輛,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發動了汽車沖出公路,足足用了一個鐘頭,方靠攏中午前去的那幾輛車。我的車況好,又沒裝多少東西,又繼續往坡上爬。后邊的車也跟了上來,更增加了我往前沖的信心。
方向盤左打一把,右打一把,好像車身在扭秧歌。快到山頂時,車輪打滑,我使勁把方向朝沙石較多的左邊打去,腳制動、手制動同時剎車,車停住了。我下車想找幾塊石頭墊輪胎,太讓我失望了,找不到石頭。我急中生智,爬上車廂推下三袋鹽巴滾到后輪胎下面,又把裝辣椒、茄子的麻袋鋪在前輪下面,這才舒了一口氣。武警戰士頂著風雪,忍著勞累,冒著生命危險站在路邊指揮牽引車拖著長串的汽車爬坡……四周灑滿一圈渾濁的光環,被濃云遮掩的一輪明月,哆哆嗦嗦時隱時現,要躲避什么似的,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突然,傳來咯噔聲和一片驚呼聲,原來是牽引車掛鉤上的鋼絲繩繃斷了。眼看一場事故即將發生,說時遲那時快,武警戰士和駕駛員們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同時沖向下滑的汽車,隨著一二三的吼叫聲,車推上來了,鋼絲繩也不知被哪位無名英雄又拴在牽引車的掛鉤上,牽引車、汽車的引擎轟鳴聲響徹了夜空……
深夜1點,武警戰士開著牽引車向我靠攏,我沒有鋼絲繩,班長表示愿幫我開上泥濘破路,我心里自然高興,但對他的技術又有點不放心。如果翻了車,那就苦了我喲!班長好像猜透我的心思,微笑著自我介紹道:“請放心吧,我當兵13年了,都是和機械打交道,開車你就不用操心了。”說著在上衣口袋里掏出駕駛證。班長駕駛著車子,瞪大雙眼盯著路面,兩手緊握方向盤,一會左一會右,一會急打幾把方向盤,突然,我覺得汽車輪胎打滑,打開車門用手電筒照,果然是輪胎陷在泥坑里了。我什么都不顧了,從駕駛室靠背上扯出皮大衣,對班長說:“等我把皮大衣鋪在輪胎下,給你亮下燈光,你就倒車,重新前進,我走路來追你。”
“先別慌,等我下去看看再說!”他說著跳下車,從我手中接過電筒,前后照了照。上了駕駛室。這是個急轉彎處,弄不好會翻車的。我不敢吱聲,班長慢慢把車倒到山邊,又順著山邊前進,終于過了險區,我小跑著追了上去,沒過幾個彎,汽車駛進了一片帳篷區。
當班長接回其它汽車時,已是凌晨三點多了。他不顧疲勞給我們打來熱水,又在其它帳篷借來3床被子。我是女同志,條件就優越了,一床被加皮大衣,長途顛簸、驚嚇、疲勞,使我再也支持不住了,昏沉沉地睡了。
醒來時,天已大亮,帳篷里沒有一個人影,我急步走到帳篷外,只見岡珠師傅正在保養汽車。他們見我就大聲說道:“小王,給你留的飯菜在鍋里,你吃完飯我們就趕路。”
時間不允許我再去找班長道謝,只好留下一張便條:“班長,致以崇高的敬禮!小王。”我們開足馬力,不分晝夜地向拉薩進發……
(作者單位:西藏自治區計生協會)
責任編輯: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