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師(外三首)

看不透他平庸的相貌里暗藏何等玄機

我一樣的凡心，他也有

未過而立竟有難以置信的

蒼老和憂郁，甚至略顯頹廢

這一切之中

背負的究竟是誰的隱秘

一名心靈信使

剩的只有體驗眾生的苦

一把捍衛神權的利器

卻不能劈開屬于自己的天堂路

也許，烈酒中還能嘗到些幸福的味道吧

也許，麻醉才能乘上夢的翅膀

收回全部心緒

口中念念有詞，像普天下所有法師般

神靈的披掛等待著主人入體

虔誠再一次融合在人們的期待中

唯有他

暫時支開自己靈魂

就如同夜眠前吹熄微弱的油燈般輕巧

不得不習慣這樣的忍讓

他的皮囊幾度滄桑輪回

已然成了上蒼的驛站

接迎著各路神靈

痛苦地抖動著，抖出了世間片刻的純粹

惶恐的心，忘記了虔誠

但，未曾亂了虔誠的姿勢

依然附首待破玄機

人在等、家在等

帶動著民族也在等待

已在凡間的神靈散去塵世混茫一片

神靈離開了

今天或許真是那些魔祟們的難眠夜

受寵若驚的人們依舊壓低了嗓門

竊竊私語著，堅信神靈正在俯視眾生

只是告別了暫時的對話

游走

湛藍的天

孕育不出湛藍的云

黑色的夜

卻能夠讓一切漸變

牧人的心思

一半藏在情人的枕下

另一半腐在敦厚的牛糞墻下

苦行僧的思緒

從憔悴的埡口

傾瀉出風化的古堡

少女的初潮

預兆了一個種族病癥的開始

死亡和新生

就是一位巨人站立時

交臂垂首的姿態

殷實的河床

落滿衰老的牙齒

游走的神僧

被乞丐出賣了去向

出家

午夜，當萬物落定

輕撩我初夢的面紗

她薄如蟬翼，剔透晶瑩

現實溫暖地隱匿在她化彩的背后

靜候的欲望斥責無奈

怎么會只有無窮盡的哀號

玲瓏的軀體寫滿了沮喪和悲傷的咒符

慈悲的心潮漫過黑暗的頭頂

剎那的意念揉碎半生的沖動

午夜，當萬物落定

再撩我夢的面紗

她仁、美、智、善

褪色的袈裟

神，近在咫尺

罪惡始終在身體里游蕩

心靈深處一場血腥的角逐

似乎剛剛開始

我不愿空閑一雙勞作的手

只是頻頻舉頭合十

于是當我沉默著走出家門時

行囊里滿是歪嘴和冷眼

昨天，我在一幅壁畫上找到了自己的歡樂

但在今天，它卻讓我痛苦不堪

于是，我裝聾作啞閉目養神

滑稽的是，若干年后

我竟出現在人人供奉的一幅唐卡之上

口中呢喃的和心中默念的

如蓮般圣潔

日復日，年復年

高貴的根須在貧弱的軀體上生根開花

歡樂丟失在歡樂中

悲傷成長在悲傷上

就這樣，你有卸不下的包袱

也有停不了的流浪

(作者單位: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

責任編輯:白瑪娜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