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化進程中的農民分化及其發展趨勢研究

摘要：農村家庭聯產承包制的改革，在實現農民主體地位轉變的同時，促進了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轉移和農民分化。農村經濟社會結構從此發生了深刻變化。隨著我國經濟體制改革從農村、城市、城鄉一體的發展，經濟發展戰略由內需、外需、內外需并重但以內需為主的轉型。我國農民分化也經歷了農民隊伍分化、農民身份轉換、農民素質提升的過程。湖北農村人力資源十分豐富，農業生產經營活動以家庭經營為主，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一下子顯現出來。在廣大農民轉移、分化的過程中，少數素質相對較高的農民工成了城里人，大約三分之一的“兩棲”農民在城鄉之間、三次產業之間的往返流動中逐步分化，純農戶中的核心戶成為農業專業化生產經營的主力。當前，“兩圈一帶”區域戰略格局基本形成，農民分化的融入效應日益明顯，農民分化的制度條件日益成熟，農民分化的社會經濟環境日益改善。如果說東部沿海地區的開放開發是利用外來勞動力低成本優勢實現了區域工業化的加速發展和區域內農民的身份轉換，那么，湖北在新一輪開放開發中，不僅要抓住承接產業轉移的機遇把經濟發展速度搞上去，而且要通過工業化、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的協調推進，進一步加快農民分化，實現農村人力資源的合理開發和有序管理。

關鍵詞：農民分化：發展趨勢

中圖分類號：D66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10)05-0138-09

農民本來是一個職業概念。是指參加農業生產勞動、收入的主要來源是農業、并以農業為生的人。農民分化是工業化、城市化的必然結果。是人類文明進步和現代化時代的重要標志。與主要工業化國家現代化道路不同的是，我國的農民分化是處于市場化進程中的農民分化。新中國成立60年來，計劃經濟體制的實施，為建立完整的國家工業體系提供了制度保障。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完善。推動社會經濟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我國經濟體制轉型的過程和經濟發展方式轉變的實際來看，農民不僅指從事農業生產的人，而且還包括那些從農業領域分離出去，從事其他職業并具有農民身份的人。農民分化既指農業剩余勞動力向非農領域的轉移。又指具有農村社區居民身份的人向具有城鎮社區居民身份的人轉變，還指傳統農民向現代新型農民的轉化，即農民分化是農民就業轉移、農民身份轉換和農民素質提升的統一。本課題運用制度經濟學、社會學、農業經濟學理論。把我國市場化進程中的農民分化問題納入一個整體進行研究，對于統籌城鄉發展，科學合理地安排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起著重要的作用。

一、中國發生大規模農民分化的動因

(一)農村家庭聯產承包制的改革

計劃經濟時期，人民公社體制實行“三級所有。隊為基礎”，基本耕地歸集體所有，嚴禁土地流轉。在經營組織方面，“車馬歸隊，勞力歸田”，所有農民都被納入人民公社組織內，實行集體統一經營，不允許農業人口或農業勞動力外流。統購統銷的實施，使農業人口的流動進一步受到抑制。農民個人的經濟行為被限制在集體單一化經營的范圍內。農民沒有在土地種植方面進行選擇的自由。能否按照政府的計劃指標進行生產，被上綱上線為“方向”、“路線”問題。農民必須把生產的農產品賣給國家。按計劃完成政府的統購任務。盡管國民經濟困難時，農村也采取多種方法搞“包產到戶”，進行生產自救，農村自由市場也經過幾次調整，但是，農民在土地方面所擁有的權利始終沒有得到承認，成千上萬的農民長期滯留農村。

20世紀70年代末。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推行，為農村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帶來了勃勃生機。一是促進了農地產權制度由集體所有、集體統一經營向集體所有、家庭承包經營的轉變，實現了生產資料與勞動者的直接結合。土地所有權與經營權的分離。承包期延長使農戶獲得了土地的長期使用權。農事可以自主決策。農民可以自行支配勞動時間，田里的活干完了，可以做田外的事情。于是，農民利用農閑時間搞起了家庭副業。后來，農民自主辦起了各種形式的企業。農村出現了農業勞動力向非農產業轉移的現象。隨著戶籍制度的松動和城鄉二元體制的突破，“民工潮”出現，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走進城市。奔向沿海，跨區城流動迅速發展起來。二是家庭聯產承包制改革實現了農地分配制度由工分制向承包制的轉變。“交夠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都是自己的”方式。不僅體現了多勞多得的原則，而且使農民有了剩余產品的處置權。多余的農產品可以自由買賣，意味著農民既可以從事生產活動，又可以從事流通活動；還意味著農戶家庭在解決溫飽的同時，收入開始增加了。渴望發家致富的廣大農民，或者進城自謀職業，或者搞起了家庭多元化經營。三是促進了農產品流通由統購統銷向市場化流通的轉變，拓展了農產品流通渠道。從1985年開始實行合同定購，到1992年實行“購銷同價”；從1998年實行“三項政策，一項改革”。到2001年實行放開銷區，保護產區等，農產品流通體制的改革，促進了農村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同時，農村產業結構的調整，各類專業市場的興起，農產品批發市場和集貿市場的發展，都對農業分工、農民分化起到了推動作用。

(二)工業化和社會經濟結構的變化

工業化一般是指傳統的農業社會向現代化工業社會轉變的過程。我國實現工業化的任務是在新中國成立以后的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提出來并開始實施的。為了迅速建立起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我國完成了對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提出了四個現代化建設戰略，實行了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如，公有制經濟在國民經濟中占據絕對優勢的地位，國家統一配置社會經濟資源，政府對企業統一計劃、統收統支，農產品采取統購統銷政策，農村實行人民公社體制，還有1958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戶口登記條例》，把全國人口分為農業人口和非農業人口，嚴格限制農業人口流動等。計劃經濟體制保證了我國優先發展重工業戰略的實施和全國社會經濟秩序的穩定。卻造成了城市與農村的隔離。盡管1964年12月在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周恩來同志再次提出實現“四個現代化”的發展戰略。。但是，在第三個五年計劃的頭一年，開始了“文化大革命”，不僅經濟發展的正常秩序被嚴重干擾和破壞，而且城鄉分治被賦予政治運動的色彩。農民外出務工或搞長途販運，都被當作搞投機倒把、走資本主義道路進行批判。這一時期。我國的工業、農業乃至整個國民經濟遭受了嚴重損失。

我國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是從農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改革開始的。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轉移，促進了農業農村經濟的發展，并對我國整個經濟發展特別是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起到了推動作用。1980年1月16日。鄧小平同志在中共中央召集的干部會議上。第一次提出分“兩步走”達到“小康水平”的戰略構想。1984年。以城市為重點的整個經濟體制改革全面展開。現代化戰略和“小康”目標的確定，國家工業化戰略的調整，社會經濟結構的變化，與農村改革相呼應，并成為農村分工分業和大規模農民流動、分化的強大推動力。一是所有制結構的變化，帶來多種經濟成分并存，農民分化的途徑增多。城市經濟體制改革的開始，我國突破單一公有制經濟制度，實現了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形式并存的經濟制度。國有企業、集體企業、股份制、股份合作制都可以作為公有制的實現形式。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也獲得了迅速發展。國有企業的用人自主權的逐步擴大，私企、外企、以及自主創業的發展，為人們提供了進行就業選擇的機會，也為廣大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轉移就業提供了門路。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城鎮新增就業崗位70％以上是由非公有制企業提供的，從農村轉移出的勞動力70％以上也在非公有制企業就業。二是產業結構的變化。帶來農業結構的調控和二、三產業的迅速發展，農民分化的領域加深。從改革開放初期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前，第一產業在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呈現上升趨勢。到了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后轉為下降，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后，呈現出明顯下降的趨勢，到2007年第三季度，已經下降到10.97％；第二產業的比重長期穩定保持在40％一50％之間；第三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處于不斷上升的過程之中，增加值比重由1979年的21.9％大幅上升至2006年的39.5％。我國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反映了我國工業化進程的迅速推進，體現了農業結構的調整和二、三產業的迅速發展。鄉鎮企業的異軍突起，國有企業的改革改制、私營和個體經濟的發展、外資的進入和我國加工制造業的迅速擴張，都為我國農民就地轉移或跨區域轉移開辟了廣闊的就業領域。三是城鄉二元結構的變化。帶來城市管理方式的創新，農民分化的制度障礙逐步消除。社會經濟結構的變化和農民流動的迅速發展。帶動了我國戶籍管理制度的松動和城鄉二元結構的變化。1984年在城市實施暫住證制度，是允許農民進城的制度創新。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流動人口進城務工經商、房屋居住管理等規定，提供了接納流動人口在城市就業和生活的制度安排。十六大以后，我國也在不同地區進行了戶籍制度改革的試點，開始了流動人口子女的教育體制改革，開始完善農民工社會保障制度等。戶籍管理和城市社會管理的制度創新，在促進城鄉融合、加快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

(三)國家與農民關系由取向予的轉變

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國選擇了優先發展重工業戰略。統購統銷政策、人民公社制和戶籍制的實施。對農村經濟進行組織控制，完成了為國家工業體系的建設籌集大量資金的歷史任務。從1953年至1978年期間，農產品價格“剪刀差”從農業和農民那里抽取了6000-8000億元資金，大量的農業人口長期滯留農村。改革開放以后，工業化、城市化的推進，形成對土地、勞動力等要素的巨大需求。在農村集體土地轉化為國家建設用地的過程中。由于土地征用制度不規范，政府以低價征用集體所有土地。轉變為國有土地以后再高價出讓，只付給農民很低標準的補償費。一段時間里，征地價格“剪刀差”成了地方政府刺激經濟增長和增加財政收入的動力和來源。農民利益受到了嚴重損失。在珠三角、長三角經濟的迅速崛起中，農業剩余勞動力的跨區域轉移，滿足了這些地區工業發展對勞動用工的需要。而大量的農民工在成為產業工人的主力軍時。卻未能享受與城市居民同樣的保障待遇。廣大農民在為國家工業化提供源源不斷的便宜勞動力時，中部地區農村人口老齡化問題、農民負擔過重問題、家庭經營適度規模擴大不了的問題、農民收入增長緩慢問題、還有農業基礎設施年久失修問題。卻在嚴重制約著現代農業的發展。

20世紀末開始的農村稅費改革，把農村分配關系納入法制化軌道，扭轉了長期以來農民負擔過重的局面，邁出了統籌城鄉發展的新步伐。2006年。全國31個省市區全部免征農業稅，農村稅費改革進入農村綜合改革的新階段。農村綜合改革的全面展開，為推進鄉鎮機構、農村義務教育和縣鄉財政管理體制改革提供了契機。“多予少取放活”政策取向的確立，標志著國家與農民之間的分配關系發生了重大變化。在推進農村改革發展中。農民分化的進程進一步加快。一是農村基本經營制度的穩定和完善，明確了“現有土地承包關系要穩定并長久不變”的實質，為農民分化提供了內生動力。賦予農民充分而有保障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允許農民以多種形式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是推進農業結構戰略性調整，構建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的必由之路。多年來。我國農民分化的路走不遠，一個重要原因是農地流轉滯后于農民轉移和農民流動。家庭經營的適度規模效應發揮不出來，農業專業化分工的前景不清晰。農民分化的動力不足深刻制約著農民增收和農民全面發展。二是農業支持保護體系的建立和發展，增強了國家對農業發展和農村公共事業發展投入的力度，為農民分化提供了政策保障。涉及農業投入、農業補貼、農產品價格保護、農村生態環境補償等政策的實施，有利于提高農業市場競爭力。農業發展方式的轉變，必然伴隨著農民分化。涉及農村文化、教育、醫療衛生事業和農村社會保障體系等政策的落實，有利于提高農民主體地位。農民的生存環境改變了，有了社會保障，他們的發展選擇多了。分化的路徑也就多了。三是城鄉市場的逐步統一，促進了現代生產要素向農村的流動，為農民分化提供了新的契機。有些發展中國家在推進工業化、城市化過程中，由于忽視農業和農村發展而導致農業衰退、農村凋敝，這方面教訓必須認真吸取。我國堅持以人為本，統籌城鄉社會經濟發展，通過體制機制的創新，引導城市資金、技術、人才、管理等生產要素向農村合理流動。給農村發展注入新的活力，必然引起一、二、三產業的互動和城鄉要素資源的融合。農業專業化、集約化和區域化的形成，農村工業向城鎮的集聚，鄉鎮企業的轉型升級，農村服務業的發展等，這些方面的聚合作用，是解決我國三農問題的希望所在。

二、現階段農民分化的特點——以湖北為例

(一)農民流動機制的市場化

1 農業生產經營活動以家庭經營為主，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一下子顯現出來。農村實行家庭承包制改革以后，農民有了土地承包經營權。生產資料與勞動者的直接結合。使農民具有自主支配勞動時間和合理組織生產的權利和責任。農民的承包地種什么、什么時候種、種上以后如何管理，可以由農民自行安排、自由支配。這一轉變大大提高了農業勞動效率。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就是這樣發生并獲得了迅速發展的。一是鄉鎮企業的發展，容納農民就地轉移。農村實行土地家庭承包經營，極大地解放和發展了農業生產力。鄉鎮企業異軍突起，大量農民離開土地進入鄉鎮企業就業。與江浙等省份相比，湖北鄉鎮企業的發展起步較晚，但農民轉移就業的勢頭發展很快。1987年全省鄉鎮企業總產值達到億元，首次超過農業總產值，成為農村經濟的支柱。1992年湖北省制定了一系列優惠政策，促進鄉鎮企業突破性地發展。“八五”期末，全省鄉鎮企業已發展到150多萬個，從業人數達到600多萬人。全省鄉鎮企業總產值從300多億元增加到2522億元，增長6.4倍，年均遞增49.4％。鄉鎮企業轉移剩余勞動力275萬人，年均55萬人。五年間全省鄉鎮企業僅工資部分為農民人均提供的純收入，占農民純收入凈增部分的41.8％。八五期間，鄉鎮企業在吸納農村剩余勞動力就業和增加農民收入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是我省經濟發展中最具生機活力的經濟增長點。二是國民經濟的非均衡安排，驅使農民跨區域轉移。一段時間里。我國實施非均衡發展戰略，明顯推進東部沿海地區經濟快速發展。相比之下，內陸省份經濟發展水平顯得較低，縣域經濟不發達、農村二、三產業發展較慢且吸納勞動力有限，于是，中西部地區出現人口向東部沿海地區集中的熱潮。湖北是大量輸出農村剩余勞動力、實現農民跨區域流動的內陸省份之一，這些年來，湖北轉移到外省的人數占總轉移人數的比例接近60％。農民跨區域流動增加了農村家庭工資性收入來源。開闊了發展市場經濟的思路。三是“兩圈一帶”區域格局的形成，帶動農民工返鄉就業創業。在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鄉村背景下，湖北“兩圈一帶”區域格局的形成，有利于打破城鄉壁壘和深化市場經濟。有利于在提高工業化水平的同時，加快現代農業的發展和新農村的布局。這次國際金融危機后，大量農民工返鄉就業創業。已成為湖北承接產業轉移的生力軍和新農村建設的中堅力量。

2 轉移就業以自謀職業為主。農民自發性流動比較普遍。湖北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轉移和全國一樣。從開始就具有明顯的自發性特征。一是忙完地里的農活以后。自行外出聞世界，為支配剩余勞動時間尋找發展空間。廣大農民外出務工，大都抱著掙錢養家過好日子的向往。對城市發展中出現的新興行業或空缺崗位具有很強的適應力。他們在城市主要從事建筑施工、工礦企業煤渣清理、貨物搬運、街頭修理、道路養護、廢品回收等辛苦工作。城里人愿意做的體面事，他們搶著做；城里人不愿意做的苦活、臟活、累活，他們也愿意做。當然，他們當中也不乏一些有頭腦、善經營的人員，經過苦干在建筑業、餐飲業、保健娛樂服務業獲得成功的。二是溫飽問題解決以后，依托親戚、老鄉、朋友等關系介紹工作，為增加家庭工資性收入謀求職業轉變。農村勞動力外出主要是靠“血緣、人緣、地緣”關系，家庭成員帶領，親朋好友介紹，本地外出人員的示范等方式。據調查，88％的農民工通過自發方式外出，有組織的僅占12％。農民向城市的遷移，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是靠他們的社會關系幫助實現的，而不是靠市場機制選擇執行的。自發性外出主要依靠親友介紹和幫帶。這與農民工獲得就業信息的渠道少、對社會職業中介機構誠信的認同感低有關。城市管理方面對農民進城就業仍然有很多限制。用工歧視、拖欠工錢、超時工作、勞保水平低、生產安全條件差等現象仍然存在。三是國民收入分配格局調整以后，根據勞動力市場需求變化自主選擇發展方向和工作崗位，為實現全面發展增強能力、提升素質。隨著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的迅速發展，以及對國民經濟影響力的加深，近些年來國家在分配格局的調整中，加大了對農民轉移就業的培訓力度，農村人力資本的積累和農村人力資源的開發初現端倪。素質較高的、有一技之長的、80后的農民工，他們在憧憬未來的同時，更具有開發自身潛力和實現自身價值的活力。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自發性轉移，更具有自主性和分化力。

3 農戶家庭經營以兼業為主，農民在城鄉之間、三次產業之間的往返流動中逐步分化。兼業農戶指既從事農業生產。又從事非農業活動而獲得收入的農戶。以農業收入為主的稱為第一種兼業農戶。以非農業收入為主的稱為第二種兼業農戶。兼業農戶的產生，是社會經濟發展與農業生產特點共同作用的結果。一是隨著工業化進程的深化和對農業領域的滲入。農戶兼業經營正在成為一種普遍現象。自我國農村推行家庭經營模式、確立農戶作為農業微觀經營主體的地位以來。農民在獲得土地承包經營權的同時。也獲得了安排剩余勞動時間的權利。在社會保障體系不健全、城市吸納能力有限的條件下，多數農戶家庭經營在勞動力的使用方面往往選擇兼業經營。既保持現有土地承包關系，又擇機務工經商。這樣一來，農村呈現農忙務農、農閑出去務工，老人婦女務農、青壯年出去務工，采用機械化工具務農、勞動力出去務工的狀況。目前科學技術和機械裝備對農業領域的滲入在加快，但與農民身份轉換相聯系的城鄉二元體制改革卻比較緩慢，這樣，兼業經營愈來愈成為農村經濟發展中的普遍現象。據統計。湖北農戶中有兼業經營行為的已占到60％以上。二是在兼業農戶中，從事農業為主、兼做非農經營的農戶，明顯多于以從事非農為主、兼做農業經營的農戶。長期以來，湖北農業產值的比重一般要高于全國平均水平。據湖北省統計局資料：2005年全國第一產業就業比重已降到44.8％。第一產業產值比重更降到12.6％，而湖北分別為47.7％和16.6％。湖北作為農業大省、糧食主產區，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轉移和農業結構的戰略性調整要慢于經濟發達地區，加之農村分工分業困難、社會化服務組織建設落后，大量農村勞動力滯留農村表現為滯留于農業生產領域。即使是轉移出去的勞動力也容易遭受國家宏觀調控的擠出和金融危機的減員而返回鄉村，他們當中的能人有可能通過創業富起來，但大多數農民還只能以土地為生計。三是純農戶中的核心戶在農業固定資產方面的投資和農業科學技術方面的應用要多于兼業農戶。其專業化程度在逐步提高，對農村要素資源配置的帶動性在逐步增強。盡管湖北兼業農戶比較普遍，但純農戶仍然占有一定的比例。他們當中要么是能力相對強的。專注于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純農戶，要么是能力相對弱的。只好從事種植業的純農戶。由于前者在現代農業發展中的作用，我們稱之為純農戶中的核心戶。他們在農業機械及役用大牲畜的擁有量上要明顯多于兼業農戶。其專業化程度在逐步提高。黃石大冶市大箕鋪鎮農民、全國糧食生產大戶侯安杰，從2003年開始做起了種糧種菜致富的大文章。他依法承租農民的閑置土地，發展規模經營，面積達到2萬多畝。通過采用機械化操作，推行市場適銷的優良品種。生產效益是傳統生產的2-3倍，帶動種植能手及農戶近3000多戶，給黃石大冶地區12360戶農戶帶來一定的經濟效益。侯安杰規模經營模式對于大力開發農村生產素。發展現代農業，實現糧食生產集約化、機械化、科技化、市場化留下了深刻思考。

(二)農民生存方式的社會化

1 農村勞動力資源豐富，農民職業構成呈現多元狀態。湖北是農業大省，20世紀90年代以后，雖然湖北省人口發展已進入一個低增長時期，但是現階段仍然面臨一定幅度反彈的壓力。雖然鄉村人口的絕對數在減少。但鄉村人口仍占較大比重。到2007年末，全省總人口6070.00萬人，其中鄉村人口3174.30萬人，占總人口的52.29％。不僅如此，隨著經濟的發展，湖北農村勞動力數量一直穩中有升，農村勞動力資源十分豐富。據湖北統計局資料：2008年，湖北鄉村勞動力資源有2271.72萬人，而實際從業人員為2078.77萬人，還有192.95萬人處于非就業狀態。同時第一產業從業人員為995.79萬人，按湖北勞均耕種9.15畝計算，種植業所需勞力539.23萬人，再加上現有勞動力3％的林牧漁業勞動力30萬人，湖北第一產業總需求勞動力569.23萬人，在從業人員中有42656萬人為剩余勞動力，加上非就業人員，湖北還有61951萬人可供轉移。從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渠道來看，農民職業構成呈現多元狀態。一是農民工群體不斷壯大。據2006年第二次農業普查資料顯示。湖北農村勞動力外出就業近70％在省外，在本縣就業的不到10％。2008年湖北農村勞動力外出人數達到96150萬人，但在省外從業的達到603.65萬人。農民工外出就業主要集中在工業、建筑業、餐飲服務業等行業。他們大多從事比較辛苦的體力工作，工作條件比較差，福利待遇沒有保障，當然他們當中也不乏獲得營銷人員、技術人員、管理者、企業主等崗位或職業的優秀者。二是鄉村創業能人階層不斷涌現。農村改革在調動了農民生產積極性的同時，也喚醒了農民發家致富的愿望。于是。鄉村里有些人開始從事非農領域的生產經營活動。起初，這些人大多以個體勞動者與個體工商戶的形式出現。隨著資本積累的增加，他們當中有市場頭腦的經營者有了雇工的要求。生產達到一定規模時，他們做起了私營企業主。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以來，在招商引資的帶動下，工商資本和社會資本對農村的滲入，使個體勞動者與個體工商戶更加活躍，農村私營企業主出現新的組合。尤其是國際金融危機影響下的農民工成批返鄉，他們帶著先進的理念和技術，必將進一步促進農村的分化。據湖北省工商局統計，截止2008年11月底，全省各類市場主體153.2萬戶，其中，內資企業13.4萬戶，私營企業20.2萬戶，外資企業3727戶，個體工商戶119萬戶，農民專業合作社2352戶。三是農業勞動者隊伍不斷轉型。在個體勞動者與個體工商戶、私營企業主或經理等鄉村創業能人階層不斷涌現時。湖北農業勞動者的比例也在逐年下降，但農業勞動者隊伍的結構卻發生了很多變化。一方面。由于收入驅動，農業勞動中素質相對較高者大量流出，他們或外出務工經商，或闖出一片天地，成為市場競爭的佼佼者；另一方面，由于國家分配政策的調整和農業科技進步的影響，農業勞動者素質逐步提高，他們當中的優秀者要么成為鄉村活動的組織者，帶領農民共同致富，要么成為農業發展的投資者，組織農民搞土地規模經營。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大中專院校畢業生和復員軍人申請成為農業勞動者，將進一步深刻影響農業勞動者隊伍的轉型。

2 農村居民生活質量明顯改善，農民收入水平存在較大差異。湖北省在推進農村全面小康建設中，農村居民生活質量明顯改善。在反映農村居民生活質量類的指標中，其居住質量指數實現程度、信息化實現程度、文化娛樂消費支出比重的實現程度在逐年提高。恩格爾系數在逐年下降。2008年，湖北農業經濟繼續保持較快增長勢頭，實現了糧食連續5年增產、農民收入連續6年大幅度增加。但是，2008年湖北農民人均純收入4656元，全國為4761元，湖北比全國仍然低105元。不僅如此，湖北農民收入來源也存在較大差異。一是農民家庭經營收入占純收入的比重較高。一般來講，農民外出務工經商越活躍，工資性收入所占比重越高，收入增長的空間就越大，增收的穩定性也越強。相反，如果農業勞動力流動不起來，家庭經營中農業收入占的比重比較高，農民對土地的依附力強。收入增長的空間比較窄。2007年。湖北農民人均純收入3，997元，其中工資性收入1452元，占純收入的比重為363％，而全國農民人均純收入4140元，其中工資性收入1596元，占純收入的比重為38.6％。比湖北高2.3個百分點。家庭經營收入湖北為2395元。占純收入的比重為59.9％，而全國為2194元，占純收入的比重為53.0％，比湖北低6.9個百分點。二是低收入貧困戶比重較高。據國家統計局湖北調查總隊3300戶住戶抽樣調查顯示，目前湖北年人均純收入800元以下的貧困戶有68戶，占全部調查戶的2.1％。年人均純收入在1500元以下的低收入戶有271戶，占全部調查戶的82％，年人均純收入在全省平均水平以下的有1827戶。占全部調查戶的55.4％。2008年全省還有貧困人口166萬人，占全省鄉村人口的41％。三是地區間農民收入水平不平衡。2008年湖北農民人均純收入4656元。超過全省平均水平的有武漢、宜昌、襄樊、鄂州、荊門、荊州、隨州、仙桃、天門、潛江。低于全省平均水平的有黃石、十堰、孝感、黃岡、咸寧、恩施、神農架。收入水平最高的武漢市為6349元，最低的恩施州為2519元，武漢是恩施的15倍；從增長速度看，2000-2008年間湖北農民人均純收入年均增長9.4％，超過全省平均水平的有武漢、黃石、襄樊、荊州、隨州、咸寧、神農架。年均增長速度最高的神農架林區，為13.1％，最低的恩施州，為65％，神農架比恩施年均高6.6個百分點。

3 農村城鎮化進程較快，農民身份轉換具有城鄉“兩棲”特征。城鎮化的涵義有兩層意思：既指通過農村人口向城鎮人口的轉變，實現城鎮化的數量增長。又指通過現代文明在農村地域的擴散，以及生產要素的聚集和經濟結構的演進，從而實現城鎮化的質量提高。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和農民分化，鄉村人口向小城鎮的集聚正在逐步形成。近些年。湖北以“百鎮千村”示范工程為重點，以“產業興鎮”為目標，不斷優化小城鎮發展布局，大力提升小城鎮功能，湖北農村城鎮化進程較快。截至2008年底，湖北省現有小城鎮942個，其中建制鎮735個，鄉集鎮207個。其城鎮化水平達到45.2％，比上年增加了0.9個百分點。大量農村人口涌入城鎮。使城鎮化的數量迅速增長。同時，由于小城鎮建設缺乏明顯的集聚效應，城鎮化發展與戶籍政策、勞動就業、社會福利等制度改革不同步，新的城鎮化人口大部分仍保持著農業戶籍。并且經常返回農村原籍居住和參加農業生產，湖北農民身份轉換具有明顯的“兩棲”特征。一是戶籍在農村的城鎮人口仍然保留著土地承包經營權，具有分享農業戶籍人口福利的預期。仍然保持著農業戶籍的城市人，大多是從農村打拼出來的能人。城鎮就業形勢好的時候。他們就居住在城鎮，相反，他們會返回農村原籍居住，去參加農業生產。這些人長期“鐘擺”于城鄉之間，除了城鎮化進程中制度改革的漸進性原因外，還有一個內生原因是農村要素市場發展緩慢，土地流轉不規范等。農民創業積累不足，就業前景不確定，選擇亦工亦農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二是居住在城鎮的農村人口可以分享城鎮化公共品設施的外部效益，具有分享城鎮化制度改革好處的預期。能夠進入城鎮居住下來，并成為城鎮常住人口的農村人。大多渴望像城里人一樣工作和生活。雖然工作不穩定。福利待遇也跟不上，但是他們可以更多地見識和學習。分享城市社會的公共利益。他們還期望，一旦經濟發展后城鎮配套改革開展起來，可以先一步分享城鎮化制度改革的好處。

(三)農民權利主體的組織化

1 農業人口流動引起了農村土地流轉。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權能悄然拓展。一定意義上說，農業人口的持續流動和分化，是通過穩定土地承包關系，推進農業經營體制創新實現的。一是現有土地承包關系的穩定是推進農業人口流動，發展農村土地流轉的定心丸。目前湖北人均耕地僅為0.96畝，比全國平均水平低20％，農村人均耕地也只有1.43畝，比全國平均水平低18％。農村一輪承包后，農民就開始自由流動，起初的土地流轉只是互換互助。到1980年代末期，由于農民負擔日漸加重，外出農民只好將土地流轉或撂荒，撂荒的土地則在村集體的組織下進行流轉。由于鄉村人口不斷變化，農民進城務TSL不穩定，農村土地調整變動頻繁。1993年。黨中央、國務院11號文件提出，在原定的承包期到期后，再延長三十年不變。土地承包關系的穩定，促使湖北農村素質相對較高的青壯年農民跨省區流動，為我國東南沿海地區加工制造業迅速提供了急需的勞動力。直到實施農村稅費改革、取消農業稅后，農村發展土地逐漸變得搶手起來。2003年3月1日起施行的《農村土地承包法》規定：“在耕地承包三十年不變，國家對家庭承包經營權實行物權保護的基礎上。法律規定三十年之內實行增人不增地，減人不減地原則。”2008年十七屆三中全會通過的《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賦予農民更加充分而有保障的土地承包經營權，現有土地承包關系要保持穩定并長久不變”。如果說20世紀80年代、90年代。中央針對農民分化、土地流轉中出現的土地不斷調整問題，多次強調農村土地承包關系的穩定，從而支撐了我國工業化的發展，那么，21世紀以來，中央高度關注農民分化、土地流轉中蘊藏的現代農業趨勢。明確指出現有土地承包關系要保持穩定并長久不變，則為統籌城鄉發展、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指明了方向。二是現有土地承包關系的穩定是明晰土地權屬性質、拓展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權能的引擎器。農村經濟運行中，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權能(占有、使用、收益等權利)不是一包干到戶就完全具備了，而是隨著社會經濟結構的變化和農民素質的提高逐步拓展的。當前，湖北正面臨農民工回流和承接產業轉移的危機和機遇。一方面。縣域工業園經濟逐漸興起且態勢良好，農民創業熱情很高且積累不足；另一方面，縣域現代農業產業體系逐漸形成且來勢很快，農業就業人員在繼續減少且素質在不斷提高。可以說新一輪農民分化將促進農村分工分業和新農村建設。在這一過程的變化中，現有土地承包關系的穩定是與農業經營體制機制的創新以及農民的切身利益聯系在一起的。一些農民逐步轉讓土地使用權或經營權。另一些農民更多地擁有土地使用權或經營權，持續穩定的發展下去，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權能拓展了，農村要素市場活躍了，農民脫貧致富的門路也就拓寬了。

2 農村市場化改革促進了現代農業經營主體建設，各類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應運而起。農村率先進行市場化改革，不僅推動了城市經濟體制改革的進程，而且促進了農民主體地位的轉變和提升。當素質相對較高的農民外出務工以后，農村家庭經營的分散性加深，農業生產活動中“統”的力量顯現。農業產業化經營、“公司+農戶”模式在組織小農戶奔大市場方面的作用明顯。但是。家庭經營要素“以土為本”，希望社會通過市場更多地提供社會化服務；工商資本、龍頭企業“以利為先”，要求農戶不斷地提供價廉物美的農產品原料來源。在市場地位不對等條件下，農民的利益就會受到損失，于是，農民開始合作起來。一是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已成為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的基礎力量。從組織形式來看，有企業依托型，既以骨干龍頭企業為龍頭，吸收專業戶參加，組建專業合作社，形成“龍頭帶基地、基地連農戶”的生產經營格局：有能人大戶帶動性，即以農村的經濟能人和生產大戶為發起人，將同類生產農戶組織起來，成立專業合作社，以擴大生產規模，增強市場競爭力；有主導產業服務型，即根據當地的資源優勢和產業優勢，按照“一業一社”或“一品一社”的原則和產業化經營的要求，組織同類生產農戶成立的專業合作經濟組織：有資金互助合作型，即由農村合作經濟組織聯合會或合作社提供擔保。在合作社社員內部或合作社之間開展資金互助合作或信用擔保。有條件的地方，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正在向農產品加工、銷售和物流領域發展。各類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應運而起，提高了農民的市場地位，增強了抗御自然風險和市場風險能力。二是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具有廣闊的發展的前景。農民素質的提高，一定程度上轉變了他們的生存觀念和強烈要求合作的意愿。2007年底。全省農民專業合作組織發展到4998個，比2005年增2103個，全省入會(社)總人數221萬人，比2005年增加106.4萬人，農民專業合作組織成員戶平均增收2500元以上。雖然湖北農民專業合作組織正在長足發展，但總體上全省農民專業合作組織發展的數量和水平。與農民群眾的期望、與現代農業和農村經濟發展的要求還有較大差距，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具有廣闊的發展的前景。

3 國民經濟發展加快了城鄉二元體制改革，農村勞動力流動就業與權益保障提到議事日程。我國城鄉二元結構的影響深久，城鄉二元體制的改革是一個漸進的過程。這些年來，工業化、城市化的迅速推進加快了城鄉二元體制改革，農村勞動力流動、分化的秩序逐漸形成。一是農村勞動力進城務工就業的管理實現了由限制向引導的轉變，農村勞動力流動就業與權益保障提到議事日程。改革初期，農民外出從業沒有政策引導，就業行為處于自發狀態，落后的城市管理機制不能適應形勢需要，“民工潮”一時引致交通、居住、就醫、子女就學等社會問題。1994年11月勞動部公布《農村勞動力跨省流動就業管理暫行規定》，對農民進城務工采取限制性政策。但是，東部沿海地區對勞動力需求的不斷增長，卻使農民流動步伐進一步加快。隨著農民工作用的增強，保護農民工權益的呼聲高漲起來。2003年國務院辦公廳發出《關于做好農民進城務工就業管理和服務工作的通知》，農民工是“產業工人的重要組成部分”達成共識，農民務工收入不斷成為農民收入增長的重要來源。農村勞動力進城務工就業的管理機制建立起來。現在，湖北全省縣以上公共職業介紹機構都設立了外出務工服務窗口，在勞務輸出形式方面，開始從過去以勞動保障部門組織為主，向政府提供信息和服務，通過市場配置勞動力資源轉變。如，宜昌市及所轄縣(市)成立了“打工經濟領導小組”和相應的機構，并將管理服務網絡延伸到村，配備專人，建立勞務輸出臺帳，取得了較好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二是農村勞動力進城務工就業的意愿出現了由潮涌向選擇的轉變，農民自主就業創業、自我發展的積極性比較高。在農村勞動力流動就業管理機制的建立中，農民工工傷保險制度、農民工疾病醫療社會保險制度、以及農民工養老保險制度也在探索之中。同時，湖北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建設全面推進，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工作正式啟動。在此背景下。農村勞動力就業的意愿開始出現了選擇。大致有三個去向，即農村中素質相對較高的勞動力仍然會外出務工經商，到第二、三產業及其它管理部門就業：已經在小城鎮居住下來但戶口還在農村農民仍然會雙向流動，要么到新興小城鎮從事非農產業，要么到鄉下去種地；純農戶和兼業農戶(主要是從事農業為主、兼做非農經營的農戶)仍然會在農業生產領域就業，積極發展土地適度規模經營。雖然農村家庭經營決策仍然面臨多種選擇，但廣大農民在進一步的分化中顯得更有主見、更有打算了。

三、農民分化的發展趨勢

(一)農民分化的融入效應日益明顯

1 工業化、城鎮化與現代農業發展協調推進。農村勞動力異地就業、本地就業、回鄉創業相互作用。任何國家的現代化必然伴隨著對農民的改造和對農業生產方式的變革。西方工業化國家的農業現代化實際上是農業資本主義化的過程。在土地的再分配過程中，工業化創造了前所未有的勞動生產率，也帶來社會結構的深刻變革。如，英國的圈地運動使農場規模經營成為可能。20世紀60年代以后，一些發展中國家遵循美國經濟學家劉易斯二元結構轉換規律，加快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實現了較高工業增長率，但經濟發展出現了嚴重失衡。中國是一個農業人口占較高比重的國家，在推進工業化、城鎮化的過程中，也出現了大規模的農民分化問題。不同的是，中國既不可能像西方國家那樣一工業化就消失了農民，也不允許像新興國家那樣在工業化中出現忽視農業和農民的問題。中國特色農業現代化道路是一個漸進過程。它要求統籌城鄉發展，加快工業化、城鎮化與現代農業發展協調推進，促進農村勞動力異地就業、本地就業、回鄉創業相互作用。在提高農民地位和素質中實現農民分化。湖北作為中部農業大省、國家重要糧棉油生產基地。經濟發展具有明顯的內生性。加快工業化、城鎮化與現代農業發展協調推進，是擴-大廣大農民的就業門路、增強家庭經營實力的必由之路。在發展農業現代化進程中，要加快小城鎮建設，重視農村人力資源的開發與管理。在促進農民分化進一步深化中，要統籌城鄉勞動就業，加快建立城鄉統一的人力資源市場。引導農民有序外出就業，鼓勵農民就近轉移就業，扶持農民工返鄉創業。

2 農業產業化組織模式逐步完善，農民隊伍中的專業大戶、經濟能人、鄉村服務人員等各顯身手。湖北農業產業化組織模式經過了公司+農戶、公司+基地+農戶、公司+基地+農民專業合作組織+農戶的發展過程，農業板塊基地建設的推進，不僅僅提高了產品生產規模化水平，而且促進了各種資源的整合。隨著農村勞動力異地就業、本地就業、回鄉創業的相互作用，湖北農業產業化組織模式的完善呈現兩大動向：一是工商資本、社會資本進入農業領域的有序推進；二是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的大力發展。這里需要強調的是，與主要工業化國家農業現代化模式不同的是，工商資本、社會資本有序進入農業領域資本并不是改變農業經濟發展的主體，而是在帶來資金和技術的同時，將標準化生產、企業化管理引入到現代農業。從而促進農村微觀組織的建設，即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的發展。與計劃經濟體制下農業合作化運動不同的是，大力發展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并不是將農民財產集中“歸大堆”，而是堅持“民辦、民管、民受益”的原則。鼓勵和扶持農民組織起來，提高農民主體的談判地位和抗御市場風險的能力。因此，只有充分發揮農民新農村建設中的主體作用和首創精神，讓農民隊伍中的專業大戶、經濟能人、鄉村服務人員等各顯身手，才能逐步完善農業產業化組織模式，從家庭經營邁向現代農業。

3 農村教育事業迅速發展。農民學文化、學科技、學管理漸成風尚。繼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之后。中央把優先發展教育、建設人力資源強國作為社會建設的重要任務。農村教育列為教育工作重中之重。政府對義務教育的保障責任強化，職業教育發展力度增大。優先發展教育、促進教育公平成為教育政策的基本價值取向。適應這一趨勢的變化，湖北農村教育，尤其是職業技術教育和農村實用人才培訓獲得長足進展。利用基層宣傳文化陣地。開展形式多樣的宣傳教育活動，引導廣大農民及時了解黨的支農惠農政策。建立農村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實施農村教師培訓計劃，大力普及和鞏固農村九年制義務教育。發揮農村科技服務機構和專業技術協會作用。開展農業科技知識、實用技術和創業技能培訓，提高農民務農技能和科技素質。農村教育事業的迅速發展，對農民流動和農民分化的影響越來越明顯。廣大農民積極參與各種培訓和集訓，學文化、學科技、學管理漸成風尚，越來越多的生產能手、能工巧匠、經營能人和科技人員脫穎而出。他們在新農村建設中的作用越來越重要。

(二)農民分化的制度條件日益成熟

1 收入分配體制不斷健全，農民分化的競爭秩序更公平。由于我國市場體系不完備，～段時間以來我國收入分配領域存在著初次分配不公，再次分配不力的問題。尤其是農民在社會資源的市場化配置中處于弱勢地位。農民工無權參與企業分配的談判，他們的收入完全由老板說了算，壓低和拖欠農民工工資的問題比較嚴重。分散農戶參與農業產業化經營，較少得到加工環節的利潤返還。農民利益時常受損。國民收入分配格局的調整。初次分配秩序不斷規范起來。城鄉教育資源的統籌配置。為農民提供了更多接受教育的機會。《湖北省勞動合同規定》的實施，將對全省用工單位克扣拖欠工資、不交納社會保險費、隨意延長工作時間等侵犯勞動者合法權益的行為加大處罰力度，使農民工在就業機會、職業選擇、工資待遇、勞動保障等方面獲得公正待遇。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不斷完善。市場機制配置資源的基礎性作用逐漸發揮起來，初次分配領域的秩序逐漸規范起來，農民分化的基礎條件也就更公平。

2 城鄉經濟社會發展趨向一體，農民分化的產業領域更深化。城鄉二元體制下，我國對農民基本上實行的是產業封鎖，農民所從事的產業只是單一的農業，基本生存主要依賴土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改革打破了城鄉二元體制，促進了農村剩余勞動力向二、三產業的轉移。不過，受工業化水平和城鎮化功能的制約，我國農業剩余勞動力流動在成為工業化和經濟發展充足的要素來源時，城鄉二元結構的矛盾卻在加深。國有經濟能進入的領域民營經濟不一定能進入，尤其是縣域民營經濟的進入領域受到限制。農民分化中所形成的實體大多只是在建筑業、運輸業、酒店和家政服務業等。在農村，農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主要在農業生產環節進行合作，進入農產品加工領域的不多。對此，2002年11月，黨的十六大在闡述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時。強調要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2004年9月，胡錦濤同志在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上，提出關于“兩個趨向”的論斷。2005年7月，黨的十六屆五中全會正式提出了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重大歷史任務。2008年10月，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農村制度建設為重點，為統籌城鄉發展指明了方向。城鄉生產要素市場的統一，農村征地制度的改革、農民養老保險制度的建設、鄉村社會秩序的治理等，為農民分化領域的深化開辟了道路。加快步伐的關鍵在于要解放思想、大膽嘗試，善于總結經驗。

3 農村社會保障體系全面建立，農民分化的鄉村管理更規范。農村實施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改革，在實際經濟生活中收到了雙重效應。農民土地承包經營權的獲得，促進了農業生產力的發展和農村社會經濟生活的變革；同時，在土地集體所有制條件下，人人有份的均田制使土地成為廣大農民的基本生活保障，也是農村社會經濟生活穩定的基礎。隨著國民收入再分配格局的調整和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推進，農民保障開始探索由土地保障向現代社會保障的轉變。經過試點推廣，目前以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農村醫療救助制度、農村五保供養制度、自然災害生活救助制度等為主要內容的農村社會保障體系初步形成，被征地農民、農民工社會保障工作也取得了長足進展，一些地方還探索開展了農村養老保險試點。農村社會保障體系的建立為農戶家庭經營決策提供了利好預期，為農民開展分工分業解除了后顧之憂。只有讓更多的農戶在農業生產經營中從被動接受服務轉向主動提供服務，發展現代農業才有希望。2009年，湖北省全面啟動鄂州城鄉一體化試點。在全省率先建立完善城鄉新型戶籍管理制度、就業制度、社會保障制度和土地管理制度。到2011年，鄂州市城鎮化率達到61％，人均GDP達到32000元。農民人均純收入達到6800元左右。通過改變鄉村面貌和保障農民權益的思路，來逐步滿足農民向往城市生活的要求，既利于建設和諧社會，又利于縮小城鄉差別。

(三)農民分化的社會經濟環境日益改善

1 家庭承包經營的生命力旺盛。城市生產要素與農民人力資源的互動得以持續。改革開放以來，以家庭承包經營為基礎、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在實踐中表現出普遍的適應性和旺盛的生命力。改革推動了農業生產力的發展，農業在滿足全社會農產品有效供給的同時，不斷為工業發展提供大量原料和積累。尤其是改革推動了生產要素在城鄉間的流動，大量勞動力從農業轉向非農產業，為經濟發展提供豐富的勞動力資源，而且城市資金、技術、人才、管理等生產要素向農村的流動。為家庭經營向采用先進科技和生產手段的方向轉變提供了動力。目前，我國國民經濟總體上已到了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的階段。中部地區在促進工業化、城鎮化進程的同時，加快了現代農業發展，使得城市生產要素與農民人力資源的互動得以持續。從理論上說。工業化水平的提高和城鎮化功能的完善，需要充足的人力資源支撐，現代化農業要求以市場為導向、科技創新為手段、質量效益為目標，構建現代農業產業體系。從實際來看。由于農業大省農村人口基數大。城鎮兩棲人口、鄉村兼業農戶占有相當的比例，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的需求互補，是在新農村建設中或者說農村經濟市場化的過程中逐步實現的。家庭承包經營不僅為保證農產品供給，促進農村剩余勞動力流動分化提供了基礎。而且為保障和明晰農民權益。加快農業專業化和社會化指明了方向。農業經營方式的轉變，是在家庭經營要素結構的變化中實現。

2 農村社區建設的前景樂觀。鄉村公益事業管理和農民自組織的能力得以加強。在深化農村改革和推進工業化、城鎮化中，農村社會經濟結構發生了深刻變化。村民自治組織、“公司+農戶”模式、農民專業合作組織、農村還出現了各類中介組織等，這些組織形式的存在和發展對促進農村經濟的市場化無疑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在農民分化趨勢下，就一個地方或村落來講，農村一直存在社會建設滯后、公共服務手段落后、基層政府職能缺位的問題。以致各類資源布局散亂，難以充分發揮作用。為建立農村社會經濟運行機制，湖北省秭歸縣堅持從農村工作實際出發。按照“地域相近、產業趨同、利益共享、規模適度、群眾自愿”的原則，以楊林橋鎮為試點，大膽探索，努力實踐。在全縣廣泛開展農村社區建設，建立“村委會一社區理事會一互助組—基本農戶”新型村民自治模式，加快了農村全面建設小康的步伐，探索了農村社區建設的路子。這一嘗試說明，通過建立農村社區自治組織，把千家萬戶的農民組織起來管好、辦好自己的事情，有利于深化村民自治。擴大基層民主，調動群眾和社會力量參與新農村建設的積極性；有利于轉變鄉鎮、村的組織職能，把社會公共服務向農村社區延伸，實現城鄉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有利于整合資源。增強農村基層組織的凝聚力和號召力，把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各項政策措施落實到基層。總之，農村社區建設是激發鄉村內生活力，加強鄉村公益事業管理和農民自組織能力的有效組織形式，必將對鄉村人口戶籍管理、產業組織協調、生產生活安排和社會環境建設產生積極影響。

3 區域發展規劃的藍圖展開，農民身份轉換和農民全面發展得以實現。從上世紀90年代末開始。我國的區域經濟發展思路就已由非均衡發展向統籌協調發展轉變。近10年來，中央相繼確定并實施了西部開發、東北振興、中部崛起等多個區域發展戰略。“十一五”期間，武漢城市圈、長株潭城市群成為“兩型社會”建設的焦點。繼武漢城市圈“兩型社會”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啟動后，2008年，湖北省不失時機地提出構建鄂西生態文化旅游圈。在全省形成以武漢為龍頭、武漢城市圈和鄂西生態文化旅游圈為兩輪、長江經濟帶為主軸的“兩圈一帶、雙輪驅動”的區域發展新格局。我國東部沿海地區的開放開發。利用外來低成本勞動力實現了區域工業化的加速發展和區域農民的身份轉換。然而，湖北在“兩圈一帶”的開放開發中。正值國際金融危機對我國產業結構調整影響的加深。以及國內人口紅利對經濟發展支持作用的減弱，對于湖北來講，不僅要抓住承接產業轉移的機遇把經濟發展速度搞上去。而且要下大功夫實現農村人力資源的合理開發和有序管理。因此，統一對“兩圈一帶”開放開發重要性的認識。增強加快農村人力資源開發的緊迫感，采取切實可行的措施全面提高農民素質，是應對后危機時代深層次問題，實現人力資源大省向人力資源強省跨越的重要途徑。2009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精神明確指出，“當前，要把重點放在加強中小城市和小城鎮發展上。要把解決符合條件的農業轉移人口逐步在城鎮就業和落戶作為推進城鎮化的重要任務。放寬中小城市和城鎮戶籍限制，提高城市規劃水平，加強市政基礎設施建設，完善城市管理，全方位提高城鎮化發展水平”。瞻望未來，隨著工業化、城鎮化和現代農業發展的協調推進。我國將有越來越多的農村人轉換為城里人。越來越多的農民轉變為新型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