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去了醫院,出來時趕緊洗手。生怕沾染上病菌。但你每天從錢幣上摸來的病菌,其實要多得多。
你也許不一定意識到,在你身上大約1D0萬億個細胞中。只有10%是真正屬于人類的。而其余的90%,完全被外來者占據著,包括細菌、真菌,和其他形形色色的微生物……
在你的腸道里,至少居住著500種、大約有1.5千克的細菌。它們中大多數是人類的朋友,在你腸道里起著免疫屏障作用和合成多種人體所需維生素的作用。同時,也潛伏著一些有害菌。讓有益菌和有害菌之間不至于菌群失調。是維護腸道健康的關鍵。
在你的眼睫毛上,有一種微型的小蠕螨。它們常年累月地在那兒飲食起居、交配、繁殖,從不離開……除了極偶然地,趁你夜間熟睡,它們悄悄地離開你的眼睫毛到你臉上作一次夜間散步。
一旦你生過水痘,有一種帶狀皰疹病毒就永遠地生存在你的體內。它們蟄伏在你脊椎附近的神經里。生活中的壓力、人體的老化或免疫功能的下降都有可能重新激活這種病毒。它們會沿著神經束蔓延,產生頑固性疼痛和皮膚皰疹。
假如你不經常刷牙,你的牙齒表面會有一層300~500個細胞厚度的細菌膜。它們在你牙齒一出生時就趕來報到,而一直要等到你的全口牙齒全都掉完才悄然離開。
同時,在構成我們人體最根本的基因組中,大約有1/12是由在千百萬年以前感染過我們祖先的某些病毒的DNA構成的。它們詭譎地將自己的“拷貝”塞嵌入我們人體的基因組內,從而可能引發我們體內基因變異等一系列新型的遺傳性疾病。
因此,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個行走著的生態系統。它那微妙復雜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機制,呼喚著平衡、共存,和相互間的協調與妥協。
沒有絕對的健康,只有相對的平衡。因為在我們人體這個由為數眾多的外來戶居住著的小小“聯合國”里。很難有長久的和平。只有在動態中求平衡,不斷地進行調解,又不可避免地發生沖突,再由一段段短暫的安寧組成較為長久的相容和共存。
遺憾的是,現代西方醫學雖然在戰術上極其精到,而在戰略上,卻是失之偏頗的。它往往攻其一點,不及其余。反倒是中國傳統的中醫,雖未精確到計算出人體上有90%的細胞為外來居住者,卻智慧地悟出了要有一個“聯合國”式的和平機構。它反對像西醫那樣動不動就用醫療器械來一場殲滅戰。
好的中醫是一門不斷地在動態中調節人體各方面平衡的藝術。它和西醫的區別。有點像“人治”和“法治”的區別。
對一個法治的社會來說,管理者個人的才能固然有高下,但發揮的余地并不大,造成的危害也不大,一切皆由條條框框限定得差不多了。因為他個人的作用在這樣一個特定的體系中是很有限的。
而對于一個“人治”的社會來說,統治者的素質,會對所管理的社會產生根本的影響。
同理,中醫的療效與你遇到的是“庸醫”還是“高手”,關系甚大。
而西醫主要是根據化驗、儀器等一系列外在診治手段,“高明之士”與“平庸之才”在這限定了的體系中,所可能體現的差別不大。西醫的處方是刻板的,它絕不像中藥依據脈象那樣有無窮的變通。
據我觀察,對中醫來說,假如你遇到的是高手,他的診治效果要高于目前最發達水平的西醫。而假如你遇到的是庸醫,那他的治療效果要低于西醫的平均水平。
而對西醫來說,從一個醫生到另一個醫生之間,療效的落差不是很大。十個西醫的診斷結果和治療方案往往大同小異,因此。若西醫沒能把一個人治好,比較不容易引起異議。而十個中醫的診療方案很可能會大有不同,這有時候給人以比較大的空間,有時候也給人以比較大的不安全感。
其實,西方醫學也是經歷了漫長的發展過程。從最原始的制服邪魔,到認定古生理學中的四種體液,再到后來將識別出的細菌、病毒等作為起病的原因,并分別就這些原因一一設計診治手段……
但到了今天,已經有愈來愈多受西醫訓練的人,開始探索并接受了日益流行的“整體醫學”觀念:每一個人都存在他或她自身的“人體能量場”。而這人體能量場又置于宇宙能量場之中。對這種能量場的調節和平衡,是維護健康的關鍵。
隨著愈來愈多的西醫承認西醫診斷的局限,并接受“人體能量場”的調節和平衡觀念,我開始為我們中國傳統醫學的理論感到欣慰。因為,西方“整體醫學”所行走的方向,與我們的中國傳統醫學。有“殊途同歸”之妙。
但是,無論西醫中醫,庸醫神醫,一個不變的規律是:沒有一個醫生是能夠對他的每一個病人下承諾的。我還深深記得那個用一副七味的草藥便治愈了我頑固性支氣管炎的中醫。他當初來為我看病時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我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我當時完全不解其中的含義。后來,我才得知他同時還在看著幾個重癥癌癥病人……一個人真正的病因,與一個人的起居、性格、環境等因素互相糾纏著,當這種糾纏到了一定程度后,無論西醫中醫,庸醫神醫,能力都是有限的。
就像一位醫生所說:有些病要看西醫:有些病要看中醫;還有些病要看上帝;而大多數時候,則要靠我們自己。
(選自《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