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左傳集解》對《左傳》書法義例的改造與發展

一、杜預《左傳集解》對書法義例的改造與彌縫

杜預，西晉時人，酷好《左傳》，曾作《左傳集解》，對《左傳》重加闡釋。杜預作《左傳集解》的一個原因，就是對前人的過度闡釋多有不滿。他說：“古今言《左氏春秋》者多矣，今其遺文可見者十數家，大體轉相祖述，進不成為錯綜經文以盡其變，退不守丘明之傳。……更膚引《公羊》《谷粱》，適足自亂。”杜預認為，《左傳》學者，多轉相祖述，無甚發明，甚至有時錯綜經文，僅憑只言半字方面的書法差異說經，或干脆引用《公羊》《谷梁》的書法義例之說闡釋《春秋》。對于這種過度闡釋，杜預提出了經承舊史說，進行批駁。

杜預繼承傳統的看法，認為《春秋》是孔子在魯史的基礎上筆削而成，但他同時認為，這種筆削是有限的。他說：“仲尼因魯史策書成文，考其真偽，而志其典禮，上以遵周公之遺制，下以明將來之法。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則刊而正之，其余則皆即用舊史，史有文質，辭有詳略，不必改也。”仲尼作《春秋》，以“周公之遺制”為準則，對于舊史文辭加以刊改。具體說，對于舊史有違周公之制者，有違教化者，孔子就加以修改；對于其他無妨大義者，雖文字有詳略等方面的差異，皆沿用不改。從這里可以看出，孔子對于舊史文辭并非都處處著意，相反，有很大一部分是魯史舊史原文。這就是經承舊史。經承舊史，而舊史往往在文辭上有所差異，杜預把這些差異，歸之于三個方面，一是史異辭，二是從赴告，三是史闕文。而這幾個方面，往往成為杜預解釋有關書法的根據。如，桓公五年：“夏，齊侯、鄭伯如紀。”杜預：“齊欲滅紀，紀人懼而來告，故書。”這是把書法歸之于赴告。再如昭公十二年：“晉伐鮮虞。”杜預：“不書將帥，史闕文。”這是把書法歸之于史之闕文。

其實，在實際的說解中，史異辭、從赴告、史闕文等，不僅僅是為杜預的解說提供了依據，同時也成為他彌縫《左傳》書法的一種依據。如，昭公四年：“楚人執徐子。”《左傳》曾對諸侯間的擒獲事件立一凡例：“凡君不道于其民，諸侯討而執之，則日某人執某侯，不然則否。”無道之君若被擒獲，則稱“某人執某侯”，否則就不這樣記錄。但依《左傳》記載，徐子并無不道之事，為什么還要記作“楚人執”呢?對此，杜預也歸之于赴告，他說：“稱人以執，以不道于其民告。”也就是說，徐子雖無罪，但楚人卻把他說成是有罪赴告魯國。

杜預所提出的史異辭、從赴告、史闕文之說，也具有廓清傳統的書法義例的作用，因為按這種說法，《春秋》的記載在稱謂上的差異、用詞上的不同等，有很多是魯史本身的原因造成的，并不都關孔子筆削。在這種認識基礎上，杜預則干脆否定了傳統《春秋》學中的日月時例。他認為，《春秋》在日月時記載上的差異，或是年代久遠造成文字上的自然遺失，或是他國赴告有詳有略，或是魯國典冊所記參差不齊，而孔子在作《春秋》時，多襲舊史，因此，《春秋》不以日月為書法。

杜預以經承舊史說對前人以書法義例進行過度闡釋作了批駁，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要徹底否定這種闡釋方式在探求《春秋》微言大義中的作用，相反，他也非常重視這種闡釋方式，只不過他把這種方式限定在一定范圍之內。正如上文所說，杜預認為孔子依魯史作《春秋》，根據周公之制，對魯史原文作了修訂，或因襲，或加以筆削。基于這種認識，杜預把《左傳》的解經體例作了重新劃分。他在《左傳集解序》中說：“其發凡以言例，皆經國之常制，周公之垂法，史書之舊章，仲尼從而修之，以成一經之通體。其微顯闡幽、裁成義類者，皆據舊例而發義，指行事以正褒貶。諸書、不書、先書、放書、不言、不稱、書日之類，皆所以起新舊、發大義，謂之變例。然亦有史所不書，即以為義者，此蓋《春秋》新意，故傳不言凡，曲而暢之也。其經無義例，因行事而言，則傳自言其歸趣而已，非例也。”在這里，杜預把《左傳》釋經的體例分為三類。第一是周公之凡例正例是治國的規章制度，是史書記載所遵循的規則，也是仲尼修《春秋》的依據。按杜預所說的凡例是對《左傳》解經語的歸納。在《左傳》中有些冠以“凡”的解經語，如“凡師能左右之日以”等，像這樣的解經語，《左傳》中有五十例，故后人有“五十凡”之說。第二是孔子之新意變例，即《左傳》除了凡例之外的其他解經語，這類解經語杜預歸納了七類，即諸書、不書等。第三是無義非例，即除了凡例和孔子變例之外的其他敘述性文字。在這三類當中，只有新意變例才是孔子通過文辭的變化表明褒貶大義的方式。杜預認為孔子變例可以“指行事以正褒貶”，可以“懲惡而勸善”，并提出探求孔子書法的方法(詳見下文)。《春秋》通過這三種方式，“微顯闡幽、裁成義類”，即通過用詞上的“微而顯”、“志而晦”、“婉而成章”，記事上的“盡而不污”，最終目的要“懲惡而勸善”，從而明了治國之道，人倫之紀。

二、杜預《左傳集解》對書法義例的修補與拓展

杜預以經承舊史說，對以書法義例釋經的這種過度闡釋傾向作了批駁，但正如上文所言，他并不否定這種方式在闡釋《春秋》時的合理性和有效性，因此，我們會在其《左傳集解》中看到，他對《左傳》的書法義例作了大量的擴充，從而更加完善了《左傳》的書法義例系統。具體情況如下。

第一，補足、改造《左傳》凡例。如，桓公九年：“春，紀季姜歸于京師。”《左傳》：“凡諸侯之女行，唯王后書。”杜預：“適諸侯，雖告魯，猶不書。”從這里可以看出，《左傳》僅對諸侯之女嫁為王后者立例，在此基礎上，杜預又對嫁于其他諸侯者立例，認為女子嫁于諸侯，《春秋》不著錄。再如，襄公二十五年：“衛侯人于夷儀。”杜預：“書人者，自外而人之辭，非國逆之例。”在這里杜預立用字例：“書入者，自外而入之辭。”《左傳》也曾對“人”立例：“凡去其國，國逆而立之，曰‘人’。”凡是離開國家，國人又迎接他回國繼承君位，稱作“人”。在這里，杜預離開這一凡例，另立他例，認為“人”是從國外進入國內之辭。

第二，補足新意“變例”。這種情況在杜預的闡釋中比較多，如，文公十五年：“齊人歸公孫敖之喪。”《左傳》：“書曰：‘齊人歸公孫敖之喪。’為孟氏，且國故也。”杜預：“大夫喪還不書。”在這里，杜預對大夫喪葬立書與不書例。按，《左傳》對此未立例，只是說，《春秋》記載此事，是為了孟氏和國家的緣故。杜預本此解釋，加以推衍，認為《左傳》之所以解釋此事，是因為大夫之喪，《春秋》一般不記載。再如，宣公十八年：“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左傳》：“書日：‘歸父還自晉。’善之也。”杜預：“大夫還，不書，《春秋》之常也。”《左傳》對大夫返國書之與否沒有立例，對“歸父還自晉”這件事只是解釋說，《春秋》記載此事，是褒揚歸父。根據《左傳》的解釋，杜預認為，《左傳》之所以解釋此事，是因為大夫從外回國，《春秋》一般不著錄。

第三，立其他新例。除對凡例和孔子變例進行增補外，杜預還歸納、總結了不少新例。如，莊公十七年：“春，齊人執鄭詹。”杜預：“諸執大夫，皆稱人以執之，大夫賤故。”宣公十五年：“王札子殺召伯、毛伯。”杜預：“稱殺者名，兩下相殺之辭。兩下相殺，則殺者有罪。”

杜預除通過以上方式對《左傳》之“例”進行修補外，還通過屬辭比事(“屬辭比事”詳下文)的方式，拓展了其他書法。如，宣公十年：“齊人歸我濟西田。”杜預：“不言來，公如齊，因受之。”同是齊人歸還魯國土地，定公十年齊人歸還鄆、罐、龜陰田書“來”，而此處之所以不書“來”，杜預認為。這是因為魯公親自到齊國接受這些土地。

通過以上諸種方式，杜預對《左傳》的書法義例作大量的擴充，從而使《左傳》的書法義例更加豐富、系統了。

上文曾說，杜預認為《春秋》多承舊史，少有義例。因此，他對書法的闡釋，多歸之于赴告、史異辭、史闕文。但這并不說明他不重視對褒貶大義的闡發，其實，他對褒貶大義的探求主要集中在所謂的“新意變例”，杜預曾說他作注的一個方法就是“推變例以正褒貶”。杜預對褒貶大義的推求，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左傳》中無褒貶大義的解經語，賦予褒貶之義；二是以“新意變例”為基礎，加以推擴。首先看第一個方面，即對《左傳》中沒有明確闡明褒貶大義的解經語賦予褒貶之義。如，昭公二十三年：“晉人執我行人叔孫婼。”《左傳》：“書曰：‘晉人執我行人叔孫婼。’言使人也。”杜預：“稱行人，譏晉執使人。”在這里，《左傳》的闡釋比較客觀，而杜預則賦予了明顯的褒貶色彩。據筆者統計，像這類情況在《左傳集解》中還有很多，如在書與不書例中，《左傳》所闡發的褒貶之義大概只有三四例，而到了杜預這里，則又補充了6例；在稱謂例中，杜預在這方面的補充最多，大約有15例；在用字例中。杜預在《左傳》的基礎上補充了5例；在地名例中，《左傳》沒有闡發褒貶義例，杜預則補充了一例；在語序例中，《左傳》闡發一例褒貶，在此基礎上，杜預補充一例。再看第二個方面，以“新意變例”為基礎，加以推擴，闡發褒貶大義。這里僅舉稱謂例中，杜預所作的推擴補充。如，襄公十一年：“楚執鄭行人良霄。”《左傳》：“書日行人，言使人也。”杜預：“書行人，言非使人之罪。……或執殺之，皆以為譏也。”運用此例，杜預又對其他7例執行人者作了褒貶方面的解釋。如，昭公二十三年：“晉人執我行人叔孫婼。”杜預：“稱行人，譏晉執使人。”《春秋》記作“行人”，是貶斥晉國擒獲我國使臣。總之，據筆者統計，僅在稱謂例中，杜預以《左傳》中的新意變例為基礎，推以成例以示褒貶者，約有70例。從這里可以看出，杜預是比較重視闡發褒貶大義的。

三、杜預《左傳集解》探求書法義例的方法

杜預對書法義例的探求，多是運用“屬辭比事”這一方法。可以說，“屬辭比事”是杜預探求書法的非常重要的方式，無論是對書法義例的彌縫，還是對書法義例的補足、擴充，多是這一方式運用的結果。他曾在《左傳集解序》中闡明他推闡《左傳》書法義例的兩種方法。第一，“觸類而長之”。孔穎達解釋說：“觸類而長之者，若隱四年經書‘暈帥師’，傳稱：羽父固請，故書日‘暈帥師’，疾之也”。十年經亦書‘暈帥師’，傳雖不言‘書曰’、‘故書’，是知與上同為新意。”第二，“推變例以正褒貶”。孔穎達解釋說：“若有例無凡，則傳有變例，如是則‘推尋變例以正褒貶”’，“昭三年‘北燕伯款出奔齊’，傳云書日‘北燕伯款出奔齊。罪之也’。則知昭二十一年‘蔡侯朱出奔楚’，亦是‘罪之也’。……如此之類，是推變例以正褒貶也。”

從孔穎達的解釋看，這兩種方法實際上是屬辭比事法，即經過比較，或加以歸納類推。具體說，依照《左傳》的已有解釋，按同類相應的原則，去闡釋具有相同書法特點的其他事件。正如上文所述，杜預曾經用這種方法推求、補充了很多的書法。當然，大多數情況下，杜預并沒有明言是通過“屬辭比事”法探求的，對此，孔穎達在《左傳正義》中往往加以指出。如杜預在莊公三十二年立一例：“大都以名通者，則不系國。”大的城邑《春秋》只記載其名字，不用再表明國家歸屬。對此孔穎達說：“吳滅州來，晉滅下陽，如此之類，皆不系國，知大都以名通者，則不系國也。”孔穎達認為，這一例杜預是比較了“州來”、“下陽”等城邑之后，經過歸納推衍而求得的。

杜預對經義的闡發。也多是運用屬辭比事的方式，聯系《左傳》成說，進行類推以明義。如隱公十年：“夏，暈帥師會齊人、鄭人伐宋。”杜預：“公子暈不待公命，而貪會二國之君，疾其專進，故去氏。”杜預的解釋，實際上是承襲了《左傳》的有關解說。隱公四年：“秋，暈帥師會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左傳》：“秋，諸侯復伐鄭。宋公使來乞師，公辭之。羽父請以師會之，公弗許，固請而行。故書日‘翠帥師’，疾之也。”宋公前來請求魯公出兵援助，討伐鄭國，魯公拒絕。公子暈請求出兵，魯公也沒有答應，但公子犟固執己見，于是帶兵會合諸侯討伐鄭國。《左傳》認為，公子翚這是違背君命而擅自行事，故貶去其氏。本此，杜預認為，同樣是公子暈會同他國進行討伐，且都不稱其氏，那么隱公十年不書氏之義，也應當與隱公四年不稱氏之義相同。因此，杜預在這里解釋說，之所以直稱公子翚之名而不稱氏，是因為他不聽君命，擅自行事，故去氏以表示憎惡。

屬辭比事這種探求書法的方式具有一定的開放性和靈活性，因為比較的側重點不同，比類不同，所闡明的書法義例也就不同。再者，對《左傳》學者來說，他們一般認為，《左傳》保存了魯史舊文的原始材料，在某種程度上說，《左傳》相當于《春秋》的底本或藍本。因此，他們往往通過比較傳文所記與《春秋》經文所記以明書法。其實這種方法必然會使書法義例不斷膨脹，不同的人會從傳與經文的比較中得出異同，這勢必會使書法增加。其實，《左傳》的書法義例發展到杜預這里之所以會膨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杜預雖然用“屬辭比事”法大規模地擴充了《左傳》的書法義例，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認為用這種方法探求的書法義例，其實并不都是孔子書法，那么用這種方法所探求的書法在闡釋的有效性上也就大可懷疑了。對此，杜預提出了一個原則，即依傳為斷。他說：“或曰：‘《春秋》以錯文見義。若如所論，則經當有事同文異而無其義也。先儒所傳，皆不其然。’答曰：‘《春秋》雖以一字為褒貶，然皆須數句以成言，非如八卦之爻，可錯綜為六十四也，固當依傳以為斷。’”在這里，杜預首先點明時人及先儒對《春秋》書法義例的看法。他們認為，治《春秋》就應當“錯文見義”，即通過屬辭比事的方式以探求書法；如果按照經承舊史的觀點來看《春秋》，則豈不是會出現雖有事同文異，但卻無義例的情況嗎?這與先儒的做法是相乖異的。對于這種觀點，杜預作了有限度的批駁。他說，先儒所言，錯綜其文以明書法，這就如同八卦一樣，一爻變則卦不同，如此就會形成眾多之卦；若如此，一字之異即是書法，則書法可謂多矣。接下來，他從文法及門派出發分別從正反兩方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首先，一字之變不足以形成不同的書法，一個字的存在是依存于一句話或幾句話的，一個字的變化并不一定會影響句義的表達。其次，他認為像這種以一字為褒貶的書法，雖然存在，但要判斷何為孔子所著意書法，應當以《左傳》為依據，只有《左傳》中所闡發的書法才是《春秋》書法，即《左傳》中所出現的如書與不書、稱與不稱等這類解經語，除此之外都不是孔子書法。因此，杜預在運用屬辭比事這種方法探求書法義例時，往往把書法限定在很小的范圍內，“傳”既不言，則歸之史異辭，無義例。

此外，從上文可以看出，杜預在運用“屬辭比事”這種方法時，往往通過類推的方式，把《左傳》的解釋作為既定之例，在辭與事義之間建立必然的聯系，從而使書法不斷條例化，這也就導致了對書法義例的探求變成了某種邏輯的推衍。如《春秋》在記載會盟征伐時，蔡國常位例衛國前，但桓公十六年卻不是如此，杜預認為衛國比蔡國先到相會地點。杜預的這一解釋其實是把《左傳》在襄公十年的個例解釋當作既定之倒，然后進行邏輯推衍。也就是說，杜預依據《左傳》在襄公十年的解釋，首先推論出這一例：《春秋》記載諸侯國之間的會盟，先到者則位列于前。依據此例，杜預又按照充分必要式判斷邏輯進行推衍：后到者則位列于后。因此，桓公十六年蔡國在衛國之后，那一定是蔡國晚到。從這里可以看出，杜預的這種闡釋更加邏輯化，他對書法的探求開始變成一種符合邏輯的某種公式的推衍。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左傳》的書法義例經杜預在《左傳集解》中的改造、擴充，呈現出以下趨勢、特點：一是書法義例的規模呈現出不斷擴大的趨勢。在剛開始構建時，《左傳》所闡發的書法義例規模還比較小，據筆者統計，《左傳》約闡發230例。而經杜預的擴充，書法義例增加到1000余例。其次，書法義例的條例化、系統化。《左傳》在剛開始構建書法義例時，還比較粗疏，不系統，而經杜預的闡釋，《左傳》書法義例更加系統化、條例化。再次，杜預加強了書法的褒貶懲勸功能。這樣，經杜預的補足、擴充，《左傳》的書法義例大備。但在這一過程中我們應注意以下幾種情況。杜預提出了經承舊史說，批駁以書法義例進行過度闡釋的傾向，但是他又無法擺脫這種闡釋方式，承認這種方式在揭示《春秋》經義中的有效性，這表現了其在闡釋過程中的矛盾性。也正因為如此，杜預在《左傳集解》中又對書法義例作了大規模的擴充，其擴充的一個主要方法就是“屬辭比事”這種比較歸納的方法；在運用這一方法的過程中，他有時把《左傳》的解說作為既定之例，在詞和事義之間建立某種邏輯聯系，從而把書法的探求看成是一種邏輯的推衍，使書法逐漸條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