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教版語文教材增添了《史記》選讀,而悲劇性是《史記》的一大特色。下面筆者就由《史記》中的人物分析來解讀《史記》中人物的悲情及其形成的原因,另辟一條選修《史記》人物傳記之徑。
關于悲劇,恩格斯認為是“歷史的必然要求和這種要求的實際上不可能實現”。魯迅則指出“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司馬遷是史學家,但他同時也是一位詩人,是悲劇抒情詩人。他以一種深沉而昂揚的悲劇情懷觀照歷史的興衰、社會的變換和人生價值底蘊,用自己的血淚凝結成一部千古絕唱——《史記》。《史記》中傾注了作者滿腔悲憤和抑郁之意,因而,悲劇氛圍無所不在,悲劇任務貫穿了整個篇章。《史記》中無論是君皇王者,還是忠臣良將;無論是慷慨義士,還是皇親國戚都有悲劇色彩,那些輝映千古的史傳文學,均以悲劇手法寫成。
商鞅四次求見秦孝公,取得信任,被封商君,執政18年間,他輔佐秦孝公實行變法,改革弊政,“變法易俗”,使秦國由落后變為強盛,一躍成為稱雄諸國的強國,為后來秦的統一大業打下堅實的基礎。但商君卻受到秦國宗室貴族的反對,被無端加上反叛的罪名,車裂而死。吳起在楚國任相,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廢公族疏遠者,以撫養戰斗之士。”(《孫子吳起列傳》)改革卓有成效。但他的新措施損害了楚宗室大臣的既得利益,同樣受到他們的聯合迫害,楚悼王一死,這些人便起而作亂,將吳起害死。陳涉起義,給貌似強大的秦王朝以致命一擊,但卻遭到反動勢力殘酷鎮壓,終被叛徒奸計毒殺。這些人物都是新生力量的代表,在同舊制度的斗爭中被殺,可稱為改革者之悲。
楚靈王曾大會諸侯,威震天下。晚年卻耽于游樂,不理政事,國內叛亂。無奈流落于荒山野嶺,餓死于申亥家中。曾經叱咤風云的蓋世英雄項羽,在滅秦過程中戰功赫赫,功不可沒,卻又以殘酷并天下,以強力霸諸侯,加上用人不當,剛愎自用,《鴻門宴》中幾失機會,亞父拔劍撞而破置地之玉斗,罵“豎子不足與謀”,也是無濟于事了,項羽與謀士之間性格的沖突使得人心不附而驟興亡,最后被迫“烏江自刎”,一曲“霸王別姬”千古流傳。他們均曾在歷史上寫下過光輝燦爛的一頁,但卻由于性格能力上的種種弱點而成了千古悲劇,亦可稱性格悲劇。
莎士比亞說:“人的悲劇就是性格的悲劇。”而性格的悲劇才是真正的悲劇。《史記》中的絕大多數人物都存在著性格上的獨行,抓住這點可以舉一反三,更多的去了解作品中的人物。
秦始皇死于沙丘,卻因形勢所逼不得發喪。李斯又用兩車臭魚“以亂其臭”,已是極為可悲!而趙高等又立刻篡改詔書,殺扶蘇,立胡亥,扶持一個昏君,在陳勝吳廣起義打擊下,大秦江山,盡喪于此,令人可悲可嘆!劉邦在楚漢相爭卻大獲全勝,奠定西漢二百年基業。暮年的劉邦卻猜忌心日重,大肆殺戮功臣名將,內心的孤獨感也愈強烈。韓信被斬,彭越成了肉醬,共敖、利幾、英布相繼被誅,連他最親信的蕭何、樊噲也幾遭毒手。加上后宮之亂,身邊沒有了忠義之士,沒有沙場老將,“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絕唱,是悲涼凄愴的哀歌,也是寂寞孤苦心境的寫照。他們曾是握有生殺予奪大權的帝王,表面上雖功成名就,但仍有凄涼心境,可謂王者之悲。
《史記》中的悲劇還有大家最熟悉的“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卻“信而見疑,忠而被謗”的屈原,懷石自沉汨羅江。他的行為令人驚嘆、景仰,他的信念品質、道德精神都極為感人,可謂砥行立名者之悲。
司馬遷筆下塑造的悲劇形象都有著特殊的精神氣質。首先他們有懷疑精神,懷疑天道的有無、鬼神的存在、君權神授的欺人之談。其次,他們有著殉道精神,是一種不降低標準,不改變信念,不向一切邪惡低頭降志的人生態度。再次,他們有復仇精神,復君國之仇、家族之仇,還有個人之仇。最后,這些悲劇性人物均有奮斗精神,胸懷大志,艱苦奮斗,是《史記》人物的共性,這與戰國以及漢代初期的政治形勢及當時任務特質有關。
同時,《史記》悲劇風格有著獨特特征,悲劇表現了一種豪邁、光輝的價值觀、人生觀,閃耀著鮮明的不信天命人為的思想;有著強烈的批判性,一種沖決專制藩籬、沖決“禮法”教條的反抗精神,閃現著強烈的民主色彩;有著激越高亢的格調,這種風格與西方以及我國后世的很多悲劇作品不同。
在《史記》的悲劇人物身上看到的除了一把同情淚,更有一種百折不撓、無所畏懼、敢于奮斗的豪情壯志,是“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英雄氣概。在驚心動魄的廝殺中,在生死沖突中,又體驗著濃濃的人情味,從而激發著一種對生命的熱愛和對生命抗爭的豪情,這就是《史記》的不朽價值!這就是《史記》的悲壯美!這就是《史記》的生命力!
張予,趙翠華,教師,現居江蘇儀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