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芳
(長沙學院公共外語教學部,湖南長沙410003)
傳統的翻譯研究往往關注的是譯文的質量以及如何進行更精確的翻譯,從心理語言學出發對于翻譯過程的研究還比較少見。國內翻譯學界的這種情況尤為明顯。但是,只關注結果而不分析過程的研究難免會忽略過程因素對結果的影響。如果能夠發現翻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心理活動,再針對這些心理活動情況和翻譯質量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就可以從過程角度為提高翻譯效果提出建議。
目前,國內對于英漢翻譯中翻譯過程的研究主要體現在對翻譯過程中翻譯者運用策略的情況進行分析。此方面較有代表性的研究有蔡寒松和劉葆婷[1]以及蔡寒松和郭嘉鑰。[2]蔡寒松和劉葆婷[1]針對英語因果關系句的漢譯過程進行了分析,結果表明翻譯者在針對英語因果關系句進行翻譯時同時使用了多種認知策略和元認知策略,翻譯過程是一個理解與表達相互交替、融合的非線性動態思維過程。研究還發現受試在對英語因果關系句進行翻譯時沒有采用針對因果關系處理的特異性策略。
蔡寒松和郭嘉鑰[2]則針對英語雙重否定句的漢譯過程進行了分析。該研究將翻譯過程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被試盲目地嘗試理解原文,在記憶里搜尋,激活記憶里的信息網;第二階段,被試集中力量去排除各種影響理解和表達的障礙,產生臨時譯語;第三階段,被試對各種可能的譯語進行優化,得出最后結果。這三個階段與信息加工理論的“輸入—中央處理—輸出”(input—central processing—output)三階段論 (Skehan,1998:5-6)[4](P216)在本質上是一致的。在翻譯過程的三個階段中,被試并不是平均使用元認知和認知策略的。三位被試的認知策略運用集中在第一和第二階段;在元認知策略的使用方面被試甲和被試丙集中在第二和第三階段,被試乙集中在第二階段。此外,該研究發現受試在針對英語雙重否定句進行翻譯時采用了一定的策略來解決英語雙重否定的問題,而這樣的策略在針對英語因果關系句的翻譯中是沒有的。
這兩個研究發現了翻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采用的策略,并且分析了這些策略的類型以及發生的時間。從這方面來說,這兩個研究為翻譯過程研究提出了新思路新見解。但是,它們只列舉了翻譯過程中翻譯者采用的各種策略,依據前人理論對這些策略進行了分類,但是對于這些策略在翻譯中的作用并沒有深入討論。此外,這兩個研究中采用的實驗材料均為單句,而一般翻譯活動針對的對象則是語篇,因此它們的解釋力還有待進一步提高。
從方法來看,上述兩個研究均采用了有聲思維 (think aloud)的方法,將受試翻譯過程中說出的心理活動情況轉寫出來再進行分析。這樣的方法可以比較直接地記錄翻譯者翻譯過程中在語言和認知方面的動態,技術要求比較低,操作方便;但是這種方法在轉寫和分析時需要花費研究者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因此采用該方法的實驗研究一般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受試,由此可能導致實驗數據的結果會因為個體間差異被放大而影響實驗結果的普適性。盡管有缺陷,但是有聲思維方法不失為了解語言使用中受試心理活動的有效手段。
除了上述研究以外,其他學者也關注了基于心理語言學方法的翻譯研究,比如王金銓[3]等。這些研究的成果為翻譯過程的心理語言學研究提供了更多的思路和啟發。本研究提到的翻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心理活動主要指的是翻譯過程中的自我糾錯行為,即翻譯者在翻譯過程中不斷針對已有的理解或者翻譯結果進行糾正和提煉的行為。
該實驗研究的目的在于發現翻譯者在對篇章文本的翻譯過程中采取的自我糾錯行為,并對這些行為進行統計,分析它們與翻譯質量之間的關系。
實驗采用的是一篇由母語者撰寫的旅游專欄文本,講述的是某旅游專欄作家到某城市旅游的一些體會。該短文單詞量為425,詞匯難度適中,題材貼近生活,語言多以描述為主,應該不會引發受試多余的聯想。
參加該實驗的受試為我校五名英語專業大學四年級的學生。他們學習成績良好,在班級中居于中等排名位置。所學翻譯課程中包括筆譯和口譯,其中筆譯課程為期一年。
在正式進行實驗以前,要求受試先針對另一篇與實驗材料類型相似但篇幅較短的短文進行翻譯,在翻譯的同時要求他們大聲說出自己的思維活動,利用語音設備對他們的報告進行錄制,檢查語音錄制效果。這樣做的目的在于幫助受試熟悉有聲思維這種方法。在正式實驗時,受試均佩戴耳機,使用語音設備記錄下翻譯過程中的有聲思維,互相不受影響。在翻譯結束后停止錄音并上交錄制內容。在翻譯過程中,施試者不在受試語音錄制現場。實驗結束以后,研究者收集錄音內容并在錄制的語音內容中查找翻譯者的自我糾錯行為。
實驗數據表明受試在翻譯過程中進行了大量自我糾錯,分別為51,47,35,42,54次。
這些自我糾錯行為實現的作用各有不同。有些自我糾錯行為的目的在于理解原文,比如有一位受試在翻譯過程中曾有這樣的思考: “這個communication是交通還是通信呢……”;有的自我糾錯則是對已有翻譯錯誤的修改,比如“哦……這里的traffic不是交通的意思,應該是塞車的意思”;還有的自我糾錯則是對已有翻譯的改良,比如“監督好還是監測好呢,監督有督導的意思,還是監測吧……”。
根據這些不同的作用,我們可以將受試的自我糾錯行為分為三種類型,即理解糾錯、粗譯糾錯以及精譯提煉,它們可以分別對應于蔡寒松和郭嘉鑰[2]將翻譯過程分的三個階段。參加實驗的五位受試的不同糾錯行為類型請參閱下表。

表1 五位受試的不同自我糾錯行為
從表1可以看出,五位受試在自我糾錯行為上具有類型之間的差異。由于受試數量有限,此時利用統計學的方法進行分析意義不大。但是從描述統計的角度對不同自我糾錯類型與翻譯質量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仍然可以幫助我們了解自我糾錯在翻譯中的作用。
經過研究者對受試的譯文進行比較后得到五位受試的得分分別是85,78,76,88和93。首先看理解糾錯與翻譯得分之間的關系,從表1的數據可以很容易看出理解糾錯的數量與翻譯得分成正比,理解糾錯的數量越多受試的翻譯效果就越好。依照同樣的方法可以發現,粗譯糾錯與精譯提煉這兩種自我糾錯行為的數量與翻譯得分之間缺乏規律性關系。
上述對自我糾錯行為進行分類時將三種自我糾錯類型分別對應于蔡寒松和郭嘉鑰[2]將翻譯過程分的三個階段,即第一階段,被試盲目地嘗試理解原文,在記憶里搜尋,激活記憶里的信息網;第二階段,被試集中力量去排除各種影響理解和表達的障礙,產生臨時譯語;第三階段,被試對各種可能的譯語進行優化,得出最后結果。因此,不同類型糾錯行為與翻譯得分之間的關系可以有效反映出翻譯過程與翻譯效果之間的差異。
理解糾錯與翻譯得分之間呈正比,這說明受試在翻譯過程中如果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對原文的理解,那么得到的翻譯效果要比盲目翻譯成文再逐漸修改所取得的效果要好。而粗譯糾錯和精譯提煉沒有與翻譯得分之間呈現相關關系,這并不能說明這兩種自我糾錯類型對翻譯效果沒有影響,它只能說明目前的實驗數據還難以發現這兩種自我糾錯類型與翻譯質量之間的關系,畢竟由于受實驗手段的限制,實驗數據的量還比較有限。
本研究采用有聲思維的方法對翻譯過程中的自我糾錯行為進行了記錄,并對這些翻譯的自我糾錯行為進行分類從而分析它們與翻譯質量之間的關系。其結果表明,理解糾錯的數量與翻譯的質量之間呈正比,而粗譯糾錯和精譯提煉與翻譯質量之間暫沒發現相關關系,這說明在翻譯過程中投入大量精力準確理解原文對于翻譯效果而言至關重要。
[1]蔡寒松,劉葆婷.英語因果關系句漢譯過程的心理語言學個案研究 [J].外語研究,2000,(3):78.
[2]蔡寒松,郭嘉鑰.英語雙重否定句漢譯過程的心理語言學個案研究 [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0,(11):63.
[3]王金銓.英語定語從句漢譯過程的心理語言學個案研究 [J].外國語言文學,2007,(3):47.
[4]Skehan,P.A Cognitive Approach to Language Learning[M].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