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爭性民主形式會撕裂中國

房 寧

一個國家實行什么樣的民主形式，主要取決于這個國家所處的社會發展階段，社會面臨的主要任務以及國際環境，同時還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這個國家歷史文化傳統的影響。這些都是一個國家的國情中的基本因素。發展民主政治要從國家的基本國情出發，這已經在中國成為一種主流的意識，民主政治大致上可以分為選舉民主和協商民主。著眼于當前中國的形勢和任務，中國實際上選擇了以協商民主作為推進民主政治建設的重點，這是與中國在當前所處于的發展階段相聯系的。

選舉包括競爭性的選舉，作為一種民主的形式，其一般的價值是不能夠否認的，我也并不認為我們應當永遠在中國排斥競爭性的選舉，但這并不是中國現階段民主政治發展的重點。

歷史經驗表明，競爭性的制度安排實際上并不適合于這一時期的社會，以競選為代表的競爭性的民主制度安排主要優點在于表達和選擇的相對的充分以及監督的有效性，但它也有明顯的缺點，就是有強化差別、擴大分歧的社會效能。在競爭性的制度下，各個政黨或政治派別以爭奪權力為價值和目標，相互排斥，相互攻擊，其社會效應就是在客觀上強化本來就存在的社會群體之間的利益差別，擴大矛盾。這在臺灣叫做“切割選民”，其社會的結果就是“撕裂族群”。加之，作為競選結果而經常出現的“贏家通吃”的現象，所以在我看來，縮小社會分歧，整合社會利益與促進社會和諧，實在不是競爭性民主的“長項”。

通過近年來的研究和考察發現，實際上即使是一些西方發達國家，在其歷史上工業化發展的關鍵階段，其競爭性的制度安排也曾經帶來過許多問題，甚至被多次中斷。比如被譽為西方近現代自由民主發祥地之一的法國，1789年大革命以來，一共出現過五個共和國。當年第一共和國變成了第一帝國，第二共和國再次變成了第二帝國，第三共和國差點變成了第三帝國，而第四共和國是在歷史上有名的不穩定和混亂的時期。只有到了上個世紀50年代，建立了第五共和國，也就是現在的法國，法國的民主政治才最終穩定和鞏固下來。法國五個共和國的流變，是值得深思的。

可見，民主政治發展有一個階段性的問題，選擇具體的民主形式一定要考慮到階段性條件。進一步講，在當代發達的、富裕的、相對穩定的和社會共識較多的西方社會當中，競爭性制度安排的弊端還是能被逐步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和程度上的，但是對于那些處于工業化、現代化進程中的社會矛盾多發期的發展中國家，競爭性的制度安排的缺陷則表現得十分突出。

在我看來，這正是造成世界上許多發展中國家一選就亂，社會長期動蕩不寧的重要原因之一。相比較而言，協商民主的長處和優點就十分明顯了。協商的前提與基礎是參與各方的平等地位，協商的內容就是尋求利益的交集，尋求最大的“公約數”，協商的作用就在于照顧各方利益，促進共同利益的形成。特別是在矛盾的多發期、易發期，協商民主有利于調和社會矛盾，有利于求同存異，擴大共識。因此在我看來，協商民主是最適合中國現階段的民主形式，應當成為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方向和重點。▲ （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政治學研究所所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