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藝
(華僑大學,福建 泉州 362021)
和諧文化是以求同存異、體諒包容、和而不同為思想內核的文化形態,它要求構成文化體系的各要素之間以及文化與其他社會結構之間處于良性互動的狀態。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是一個長期的、艱巨的過程,它受制于一系列主客觀條件的限制。這些條件,有的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動力,有的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壓力,還有的則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阻力。
這里所講的“動力”,主要是指推動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建設事業前進和發展的有益力量。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動力主要來自以下幾個方面:
(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戰略思想的提出,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根本動力。毛澤東指出:“一定的文化 (當作觀念形態的文化)是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的反映,又給予偉大影響和作用于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1]黨的十六大以來,我們黨提出了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戰略思想,并作出了“社會和諧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屬性”[2]的科學判斷。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由全體人民共建共享的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社會,它表達了中國人民通過科學發展、和諧發展、和平發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并增進各國人民福祉的利益訴求,而“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3]。和諧文化是和諧社會的價值追求和實踐過程以觀念形態外化的一種表現,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既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重要內容,又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重要條件。隨著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宏偉工程的逐步展開并不斷推進,人們愈益感受到倡導和諧理念、培育和諧精神、營造和諧氛圍的重要性,從而使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意義愈益彰顯,這種情形在“以階級斗爭為綱”、奉行“斗爭哲學”的年代是不可思議的。當然,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所取得的積極成果,又將會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提供巨大的精神動力和智力支持,這二者是相輔相成的。
(二)中國共產黨的重視,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直接動力。作為馬克思主義政黨,中國共產黨高舉中國先進文化的前進旗幟,強調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增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同時,中國共產黨又清醒地認識到,“要更好地構建和諧社會,就必須在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引領下,大力建設和諧文化,廣泛動員人民群眾投身和諧社會建設”[2]。如果說先進文化主要包括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理想、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社會主義榮辱觀的話,那么,和諧文化不僅包括先進文化所涵蓋的內容,而且還包括大眾文化、傳統文化、外來文化、宗教文化等內容,甚至還包括一些被改造過的落后文化;如果說先進文化側重于對文化性質的規定的話,那么,和諧文化則側重于文化結構的兼容組合和文化運行的活而有序;如果說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建設和諧文化的根本的話,那么,和諧文化則為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提供了可資利用的文化資源。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黨對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重視和自覺,是這項工作得以“破題”和進展的直接動力。
(三)創建學習型社會,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基本動力。我們黨提出的“構筑終身教育體系,創建學習型社會”理念,旨在促進人的全面發展。馬克思恩格斯曾多次強調,未來社會是“以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的社會形式”[4]。而社會文化生活的豐富多彩和人民精神境界的極大提高,是實現這一崇高目標的必由之路。但是,由于以前我們受蘇聯模式的影響,并未對此予以應有的重視,在文化建設中屢現失誤,從而損害了社會主義的形象。改革開放以來,鄧小平提出了培養“四有”新人的目標,江澤民同志也指出,努力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是馬克思主義關于建設社會主義新社會的本質要求”[5]。胡錦濤同志強調,“以人為本”是科學發展觀的核心。這就是說,我們在推動經濟社會發展、改善民生的同時,必須把創建學習型社會提上重要的議事日程,維護和保障人民的文化權益,滿足人民通過終身學習來求知求樂求美的愿望。同時,在社會主義條件下,盡管我國各黨派、各民族、各階層、各團體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但是,它們之間在具體利益關系上卻是錯綜復雜的,因而在社會中不可避免地存在著不同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的相互碰撞,對此不能采取行政手段進行壓制,而必須按照“雙百”方針的要求,保持寬松、和諧的社會輿論環境,倡導包容、寬容,鼓勵探討、交流,允許爭論、交鋒,深入細致地開展思想政治工作。總之,既要發展社會主義文化事業,又要尊重人、理解人、關心人,將二者有機地結合起來,這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時代內涵。
這里所講的“壓力”,主要是指在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建設事業前進和發展過程中形成的那種時不我待、奮起直追的力量。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壓力主要來自以下幾個方面:
(一)來自人民群眾對于精神文化的渴望。改革開放以來,人民群眾的思想道德素質和科學文化素質有了極大的提高。但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決定了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力之間的矛盾還將長期存在。以教育為例,教育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基礎工程,但是,在教育投入方面,我國財政性教育經費占國內生產總值 4%的目標一直沒有落實到位,這同我們反復強調的“把教育擺在優先發展的戰略地位”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在教育公平方面,由于我國區域、城鄉發展差距而導致的教育資源配置不均衡,使得中西部地區和廣大農村在人口的平均受教育水平方面遠遠低于經濟發達地區和城市,從而極大地制約了我國從人口大國向人力資源強國的轉變,也損害了社會公平的基礎。有的學者不無道理地指出,解決“三農”問題,國家“必須擔負起向廣大農村和農民進行制度性的知識轉移的職責。教育的普及和知識的傳播是真正改變農村的最基礎的基礎設施”[6]。此外,我國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還不夠發達,文化體制改革還有待深入,尤其是諸如公益性文化事業的發展滯后、文化設施量少質次、文化產品的內容和形式單調乏味等問題,也同人民群眾滿足精神需求、豐富精神世界、增強精神力量的要求越來越不相適應。這些都對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形成了內在的壓力。
(二)來自世界各國對于文化“軟實力”的強化。當今世界對綜合國力的關注,已不再僅僅局限于經濟、科技、軍事等“硬實力”,而是擴大至文化、政治、外交、信息等所謂“軟實力”。例如,美國正是憑借自身的文化強勢向世界各國傳播其美式價值觀和生活方式的,美國學者約瑟夫·奈所倡導的“軟實力”理論就是強調在全球信息時代,軟實力作為一種“不易掌握的隱性精神力量”正在變得比以往更為突出;日本確立了“文化立國”的戰略,將文化作為立國與強國之本,同時,積極推行“文化外交”,以向國際社會宣傳“文化日本”的形象;法國、韓國、新加坡等國家,也都非常重視制定文化發展戰略,千方百計促進本國文化事業的發展。由此看來,在全球化進程中,文化在民族國家核心競爭力中的地位不是下降了而是上升了,誰占據了文化發展的制高點,形成了適合本國內政和外交需要的“和諧文化”,誰就能夠更好地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掌握主動權。現在,世界許多國家已經將目光盯上了我國的巨大文化市場,急于“搶灘登陸”。我國要在這種“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國際文化競爭態勢下求生存、謀發展,就必須從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的戰略高度來充分認識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重要性和緊迫性,把外在壓力變為超越習慣,并通過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發展繁榮來形成與我國國際地位相適應的文化優勢。
這里所講的“阻力”,主要是指阻礙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建設事業前進和發展的有害力量。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阻力主要來自以下幾個方面:
(一)試圖以“國學”或“西學”取代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我們所要建設的和諧文化,是社會主義性質的和諧文化,它的指導思想只能是馬克思主義。但是,有人以和諧文化的“民族性”為由,過度抬高傳統文化甚至將其稱之為“國學”,似乎只要大張旗鼓、“原汁原味”地用傳統文化對社會成員尤其是年輕一代進行“教化”,社會和諧的局面就能自然而來。誠然,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必須反對民族虛無主義,重視汲取傳統文化中的“和合”思想,以創造和諧文化的中國特色和民族風格。但是,必須看到,我國有些傳統文化是建立在以農業為基礎的自然經濟基礎之上的、并為君主專制服務的,對傳統文化,如果我們不能在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而是抱殘守缺,就是與現代文明相背離,是與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價值追求相背離。另一種情形是,有人以“與世界接軌”為由,對西方文化頂禮膜拜。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必須反對文化上的閉關自守,善于按照“以我為主、為我所用”的原則吸收借鑒世界各國的文化優長。但是,妄自菲薄、照搬照抄他人的東西同樣是極其有害的。西方文化有它的歷史進步性,但是,畢竟是建立在資本主義私有制基礎上的,它所鼓噪的“自由、平等、博愛”掩飾不了其資本至上、利潤掛帥的本性,它所無法克服的個人主義、利己主義、縱欲主義、拜金主義等,使整個社會潛伏著深刻的精神文化危機,對此,連布熱津斯基都認為這些問題如果得不到解決,“這個社會就有解體的危險”[7]。因此,那些排斥先進文化、將西方文化等同于“普世文化”、將文化領域的對外開放等同于“與世界接軌”等思想,無疑會使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喪失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二)把和諧文化蛻變為“庸俗文化”。從總體上講,當前我國的文化生活是和諧的,但是,并不否認存在著不和諧的因素。事實上,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過程是一個“立”(重在建設和發展)與“破”(同各種舊的和新的不和諧因素作斗爭)相結合,“立”中有“破”、“破”中有“立”的過程,如果抹殺“破”的一面,那就會對其中的矛盾視而不見、無動于衷,從而不是通過必要的理論教育、輿論引導、人文關懷、批評與自我批評等去尋求問題的解決,而是會奉行毛澤東曾諷刺過的“無原則的和平”,明知有不對的言行,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明哲保身,以求得“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一團和氣”。這種待人接物中的庸俗文化,不僅存在于民間,而且也成為一些官場上的“潛規則”。列寧在讀黑格爾“通常對事物抱溫情態度,只關心如何使事物不自相矛盾,在這里,也同在其他場合一樣,卻忘記了這種辦法是解決不了矛盾的”這段話時寫到:“這種諷刺真妙!庸俗之輩對自然界和歷史‘抱溫情態度’,就是企圖從自然界和歷史中清除矛盾和斗爭。”[8]總之,將社會主義和諧文化蛻變為“庸俗文化”,結果不但無助于消除現實文化生活中的不和諧因素,而且還會制造、積累新的不和諧因素,從而使問題變得更加復雜。
(三)一些領導干部的政績觀仍沒有根本轉變。政績觀是領導干部在履行職責的過程中,對追求何種政績、如何追求政績的根本認知和態度。黨的十六大以來,一再強調領導干部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與樹立正確的政績觀是一致的,判斷領導干部政績觀正確與否,關鍵是看它是否符合科學發展觀的要求,是否符合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從當前各級領導干部的政績考評體系看,至少在書面上看還是比較“全面”的,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一些人的“GDP情結”仍然根深蒂固,在他們的內心深處,GDP是硬的、實的、現實的、可比的、顯性的、易出政績的指標,而文化、教育、衛生、環保等則是軟的、虛的、長線的、不可比的、隱性的、難出政績的指標,對這些他們主要是“強調在臺上、肯定在嘴上、撰文在報刊雜志上”,但就是不愿意扎扎實實地落實在行動上。“黨是整個社會的表率,黨的各級領導同志又是全黨的表率”[9]。一些領導干部對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創建活動的忽略、輕視,很容易造成上行下效,從而形成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建設中的無形阻力。
恩格斯在致約·布洛赫的信中指出:“歷史是這樣創造的:最終的結果總是從許多單個的意志的相互沖突中產生出來的,而其中每一個意志,又是由于許多特殊的生活條件,才成為它所成為的那樣。這樣就有無數互相交錯的力量,有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產生出一個合力,即歷史結果,而這個結果又可以看作一個作為整體的、不自覺地和不自主地起著作用的力量的產物。”[10]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如同創造歷史的其他事業一樣,結果也是受制于“平行四邊形法則”的。就是說,它是在各種互相交錯的社會力量所形成的“合力”作用下為自己開辟前進的道路的。
(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執政黨的重視和自覺、創建學習型社會以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等,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動力。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黨的十六大以來,正是由于有了這種動力,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才能深入人心并煥發出蓬勃生機和旺盛活力。這項工作已經取得的成就當然是應該充分肯定的,但是,在成就面前,我們不能夸夸其談,更不能放緩步伐。因為,根據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某種較低層次的需求一旦得到滿足,就不再具有激勵的價值,這時人們就會提出較高層次的需求。所以,我們要進一步創造條件,讓動力“馬達”能夠有序地、強勁地、可持續地運轉,只有這樣,才能源源不斷地為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輸送物質的、社會的、組織的、觀念的、人文的“養料”。
(二)人民群眾對精神文化日趨增長的需求、全球化進程中世界各國對文化“軟實力”的強化等,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壓力。正是由于有了這種壓力,才能促使我們黨和國家以“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寬闊視野,積極主動地將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擺上重要的議事日程,努力發揮文化在增強民族凝聚力、創造力和提升國家綜合國力中的重要作用。所以,從一定意義上講,只要我們政策對頭、措施得當、落實有力,壓力是可以化解的,甚至可以轉化為動力。
(三)以種種借口否認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把和諧文化扭曲為“庸俗文化”、一些領導干部因政績觀的片面性甚至重“物”輕“文”等,都是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文化的阻力。形形色色的阻力雖然不是主流而是支流,但是,它們的消極影響卻不能掉以輕心。對此,我們不僅要保持高度的警惕,而且還要千方百計地尋求破解的對策和方法。
[1] 毛澤東選集 (第 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 十六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 (下)[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8.
[3]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 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4]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 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5] 江澤民文選 (第 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6] 唐世平.國家的學習能力和趕超戰略[J].戰略與管理,2003,(5):42-48.
[7] 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著,潘嘉玢等譯.大失控與大混亂[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
[8] 列寧全集 (第 5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9] 鄧小平文選 (第 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10]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 (第 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