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罪犯談話教育藝術的探討

韓媛媛 (山東省女子監獄 山東濟南 250100) ■文

關于罪犯談話教育藝術的探討

Discussion on the Techniques of Conversation Art

韓媛媛 (山東省女子監獄 山東濟南 250100) ■文

對罪犯進行談話教育是監獄警察的一項基本功,是教育改造罪犯的基本手段之一。談話效果如何,不僅關系到教育改造罪犯的質量,對監管安全穩定也將發揮不同的作用。筆者結合基層管教工作實踐和心得體會,分析典型案例,總結工作經驗,就談話教育的方法和技巧進行深入思考,以期對罪犯教育改造工作有所裨益。

一、明確談話教育特點

(一)施教法定性。《監獄法》第 61條規定：教育改造罪犯,實行因人施教、分類教育、以理服人的原則,采取集體教育與個別教育相結合、獄內教育與社會教育相結合的方法。談話教育作為個別教育一種形式貫穿于監獄對罪犯管理、施教的始終。從談話教育的特點看,談話制度具有法定性,談話對象具有特定性,談話內容具有針對性、談話方式具有靈活性,因此,監獄警察對罪犯進行的談話教育是法律賦予監獄對罪犯施教的工作制度和必要方式。

(二)單向被動性。監獄警察對罪犯的管教是正與邪、善與惡、美與丑的較量。彼此之間身份、地位及權益的差異,成為阻礙雙方溝通、交流的屏障。由于罪犯對監獄警察心存芥蒂,難以敞開心扉,坦誠相待,監獄警察在與其談話過程中,往往是被動式的單向說服、教育。施教者自上而下地灌輸,被教者則沉默不語,被動地接受,缺乏以真誠、信任為基礎的配合與互動,難以達到應有的效果。

(三)地位不等性。監獄警察與罪犯之間地位的不平等,導致雙方的溝通、交流具有不平等性。法律賦予監獄警察特殊的政治身份和政治使命,既是執法者、國家法律的代言人,又是管理者、教育者,每一種身份和角色都使監獄警察處于一種強勢地位,如果不講談話藝術,往往會使談話教育事倍功半,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在對罪犯施教過程中,監獄警察找準位置、放平心態、把握技巧至關重要。

二、把握談話教育原則

(一)法德結合,以理服人。對罪犯談話教育,必須以國家法律、法規、大政方針為依據,絕不允許信口開河,隨心所欲,用個人感情替代政策。應該用法律約束人、管理人,用道理說服人、教育人,需要樹立“法德結合、恩威并舉”的理念,堅持依法管人、以德育人、以理服人,以高尚的品格、淵博的知識、高超的技巧對罪犯科學綜合施教,贏得罪犯的尊重和信任。

(二)遠近適度,不偏不倚。對罪犯施教,倡導平等間的溝通、互動與交流,體現科學、文明的管理模式。因此,對罪犯進行談話教育,應該掌握一個適度的距離,做到“四個適中”：一是談話距離要適中。與罪犯談話即不能居高臨下、拒之千里之外,也不能親密無間,并排相坐,既要維護罪犯的人格尊嚴,又要保護監獄警察的人身安全。二是談話時間要適中。與罪犯談話,什么時間談,談多長時間,都要把握一個度,既不能過短,也不能過長,過短則不起作用、缺乏效果,過長則心生倦怠、過猶不及。三是關系位置要適中。監獄警察與罪犯是教育者與被教育者、談話者與被談話者的關系,談話中要擺正位置、處理好關系,既不能太近,稱兄道弟,不分彼此,又不能太遠,冷若冰霜,形如陌人。四是談話內容要適中。哪些內容該談、哪些不該談,哪些該直接談、哪些該策略談,都要做到三思而談、心中有數。

(三)誠信互動,平等待人。在對罪犯談話教育中,架設平等的交流平臺非常必要。要做到三點：一是重誠信。俗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要有誠懇的態度,營造平等的氛圍,放下架子,以誠相待,用誠心、真心感動罪犯。二是講仁愛。尊重罪犯人格,用仁愛、博大的胸懷在情感上接納罪犯,使罪犯愿意說出心里話。三是樹形象。以身作則,依法辦事,樹立公正、文明的執法形象,遵守法律,尊重事實,鼓勵罪犯講真話、說實話。

(四)收放自如,言語得體。與罪犯進行談話,要掌握語言技巧,注意做到：一要把握主動,全程控制。要運籌帷幄之中,善于把握個案情況。預先制定談話方案,有針對性地深入剖析,尋找切入點,準確抓住罪犯的“軟肋”,確保說教工作到心、到位。二要把握分寸,言語得體。言語、口氣上,一定要注意把握分寸,要與談話對象、談話內容、談話場景、談話氣氛等特征因素相吻合。如罪犯犯了錯誤,對其批評教育時,要態度堅決,有理有據,義正辭嚴;罪犯家庭、情感遇到困難,心理壓力大,在對其心理疏導時,要態度溫和,聲情并茂,循循善誘。三要把握時機,切中要害。談話者要注意自己的實際年齡、文化層次、社會閱歷等,切忌故作老道、故弄虛玄,說套話、大話、空話。如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年輕警察,與形形色色的刑事犯罪分子相比,涉世太淺,社會閱歷極少,讓他們給罪犯講人生哲學、做思想工作,罪犯就很難心服。年輕警察要想在罪犯中樹立自己的威信,就要從情理上來感化罪犯,談話內容貼近他們的思想實際、改造生活和社會現實。對待年輕罪犯要鼓勵、幫助、坦誠布公,對待年老罪犯要給予關懷、撫慰、點到為止。

三、注重談話教育藝術

對罪犯開展談話教育,因時、因人、因事不同,方法各異,具有一定的藝術性。

(一)巧登門檻。這是一種環環緊扣、逐步接近目標的方法。此方法要充分考慮到罪犯自身認識問題的程度和承受能力,進行適量、適度、適當的教育。具體適用時,一定要制定具體可行的階段性目標,循序漸進,分步轉化,切忌操之過急。

案例一：罪犯李某犯搶劫罪、聚眾斗毆罪入獄,社會惡習深,自控力差,脾氣暴躁,經常因瑣事打架,拒絕接受批評教育,自以為是,霸氣十足,若要徹底改掉該犯的惡習,就要從調節控制該犯的行為入手,制定循序漸進的改造目標。第一步,制定短期目標。以一個月為周期,一個星期為一階段,明確告訴該犯,若在一個星期內控制好自己,做到不打架、不罵人、沒有任何違紀現象,就可提高該犯的改造基礎分。李某覺得一個星期時間不長,不難做到,就爽快地答應了。一個星期后,該犯果然控制得很好,沒有違紀。第二步,及時進行談話。對其取得的進步給予表揚和肯定的同時及時兌現承諾,并進一步提出要求,讓他繼續堅持,若下個星期仍能控制自己情緒,則會再次給予獎勵。第三步,制定長期目標。按照這種方式,漸漸接近預期目標,像“登門檻”一樣,逐步逼近,步步為營,慢慢地改掉該犯的惡習。可見,對罪犯的要求一開始不能太高,制定的目標越具體越實際越好,最好能讓他看得見摸得著,讓罪犯覺得實現每個目標不算太難,這樣他們才會努力去做。同時,要允許罪犯出現反復,像李某這樣的罪犯,社會惡習太深,要想徹底改變他并非一日之功,應從整體上看罪犯的改造是否有進步,要有足夠的耐心,決不能輕易放棄。

(二)暗渡陳倉。這是一種分散罪犯注意力,順勢而行的迂回藝術。把罪犯的注意力從其敏感的問題上引開,進入預設的談話方案中。然后,漸漸步入主題,使問題不攻自破。這種方法一般用于城府較深、攻于心計、沉默寡言的罪犯。

案例二：罪犯徐某是車縫組一名機工,做事圓滑、攻于心計、報復心強,犯了錯誤不被抓著現行死不承認。某日,罪犯趙某給徐某順活,一時粗心把布片號弄亂,導致徐某未能完成生產任務,徐某因此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在收工回到監舍后,徐某趁其他同犯洗涮之際,踢了趙某兩腳,并向趙某警告示威。事發后,趙某向警察哭訴。警察經調查掌握了真實情況后找徐某談話,因知其為人,未直接提及此事。先詢問徐犯：最近幾日看你心情不好,怎么回事?徐某：還行啊,沒什么事。警察：我聽說這兩天你的工時總上不去,數量干得比前幾日少很多,為什么?有情況及時反映,是想家了還是有其他不順心的事?憑你的能力是不應該干成這樣的。徐某：警官,那不是我個人的原因造成的,都是趙某給我下活時亂了號,我才干不出來。警察：這事我聽說了,趙某那么粗心,的確不像話。因這事,你倆在車間吵起來了,對嗎?徐犯：是。警察：好些人反映你還罵了她?徐某：我……她下錯了那么多,實在太氣人。警察：這樣可不對,有事說事啊,罵人是錯的,不過事出有因,也情有可原。可你怎么罵完了,還沒完沒了呢?還非得踢她兩腳才解恨啊。徐某否認：我哪踢她了,我沒有。警察：既然說到這份上,還不承認,我不調查清楚,能找你談話嗎?你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啊。監舍門是敞著的,雖然其他同犯沒在屋里,可你別忘了還有值崗人員巡視呢。并且趙某的腿都青了,你還有什么話可說。今天找你來,是為你解決問題,不是批評你的。前提錯不在你,對趙某犯的錯,警官會按考核細則予以處分,而且把她的工序調了,讓王某給你順活。警官希望談話后,你有個正確的認識,處理問題注意方式方法。徐某：謝謝警官幫我解決問題,因趙某給班組造成那么大損失,我當時確實太氣憤了,就打了她兩下。警察：既然事已經出了,我也不再責怪你。今天認錯態度誠懇且事出有因,警官會考慮從輕處罰的。我也提醒你,為人處世還是要厚道些,俗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徐某低頭認錯,虛心接受教育。

(三)欲擒故縱。這是一種冷處理、熱加工,先抑后揚,先貶后褒的方法。對待性格偏執、脾氣暴躁、情緒難控型的罪犯,宜采用此種方法。此類罪犯情緒失控時極易犯錯誤,并不急于進行談話教育,可預先冷落、孤立罪犯一段時間,使其放松戒備,充分暴露缺點,在嚴格監控的基礎上,掌握真憑實據,待其徹底冷靜下來后,耐心引導,且不失時機地亮出證據,使其低頭認錯,口服心服,切忌迎風而上,火上澆油,當場指責。

案例三：罪犯張某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某日,在勞動期間,張某被他犯用語言激怒,遂情緒難以自控,暴跳如雷,大打出手,性質惡劣,嚴重違犯了監規紀律。警察處理步驟：一是強制停止勞動,檢查是否攜帶危險物品,并迅速帶至安靜處反省;二是限制活動范圍,禁止與他犯接觸,安排聯號二十四小時監視,防止再次出現過激行為;三是暗中觀察該犯行為表現,面目表情,直到她坐立不安,確實承受不了被孤立、無所事事的現狀,有認錯的意識表示,有參加勞動的意愿時,找其談話;四是談話中,先解釋法律、政策,通知其處理結果,給予警告處分,考驗期半年,讓其明白自己的過激行為造成的嚴重后果,并產生悔罪感,再進行柔性教育,客觀評價其一貫改造表現,肯定成績,適度贊賞,強化其“成功”體驗,滿足其渴望獲得激勵的心理需求,促其倍加珍惜受到冷落后又得到的關懷、溫暖;五是召開監區全體服刑人員大會,通報處理結果,讓該犯做懺悔演講,起到警示作用。

(四)自相矛盾。這是一種遵循先肯定后否定的邏輯推理模式,即先假設罪犯的行為是對的,讓其談自己的見解,并不直接指出他的錯誤,而是不斷提出補充的問題,誘導對方用錯誤的前提推論出荒謬的結論,不得不承認錯誤。然后,再引導其沿著正確的思維邏輯,一步一步樹立正確的觀點。

案例四：罪犯劉某,一貫表現很好,并已經符合假釋條件。但某日勞動過程中,因徐某提及劉某是私生子,從小沒有母愛、沒有教養,劉某自感受到侮辱,遂與徐某發生爭執,后大打出手,其行為嚴重違反了監規紀律,假釋資格被取消。處理結果下來,劉某覺得過去的一切努力都因此事付諸東流,遂對改造失去信心,萎靡不振。針對劉某違紀行為、處理后的心理狀態,可以這樣進行談話教育：首先讓該犯明白消極改造的后果,因打架已經受到嚴厲處罰,延長了回家的路,現在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更加墮落,若長此以往,結果還會失去下次假釋機會。然后,正面引導,提醒他,如“你原判刑期是十年有期徒刑,經過兩次減刑,共減去刑期兩年半,減刑獎勵不正是你努力改造的結果?”“這次你本可以假釋回家,但由于打架事件,導致假釋被撤銷,這不正是你感情用事,不能冷靜處理問題,思想松懈的結果嗎?”當他承認這些事實后,再給他希望,讓他明白,只有一如既往的積極改造,才會有機會獲得假釋。一旦他接受“努力就會成功”的觀念,他就會走出低谷,恢復常態,重塑信心,積極投入改造。這種方法要以事實為根據,要遵循更嚴密的邏輯推理。

(責任編輯 魯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