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建設的思考

蔣連華

(上海市社會主義學院,上海 200237)

關于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建設的思考

蔣連華

(上海市社會主義學院,上海 200237)

近年來,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在少數民族散居城市逐步出現了民族成分復雜和少數民族人口相對較多的多民族社區。當前,加強城市多民族社區建設,已是擺在城市管理者面前的一個重要課題。這種以漢族為主體、以多民族社會成員的共同地緣 (街道)和密切的日常生活為基礎的多民族社區,社區文化的多元并存是其顯著特點。構建以確立求同存異、多元共生的價值理念為前提,以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根本,以建立和完善社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為保障的和諧社區文化,是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建設的關鍵。

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社區文化;多元并存;和諧

一、問題的由來

“社區”是現代社會的分類概念,自 1887年德國社會學家藤尼斯提出這一概念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有關社區的概念和界定已有幾百種之多,按照《中國大百科全書·社會學》上的解釋:社區“通常指以一定地理區域為基礎的社會群體。它至少包括以下特征:有一定的地理區域,有一定數量的人口,居民之間有共同的意識和利益,并有著較密切的社會交往”[1]。對于構成社區的要素,國內外學者一般把人口、地域、設施和制度作為構成社區的基本要素[2]。就我國的情況而言,我國是一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各民族在長期的歷史發展和遷徙、交往中,形成了“大雜居、小聚居”的民族分布特點[3]。因此,整個社會的關系結構體系在性質上雖然是相同的,但是,在不同的區域又存在著一個個以少數民族為主體的具有社區性質的小型社會。對于這種小型社會,有的學者認為,拋開社區和現代社會以及和城市文明的關系,就從社區概念和構成社區的基本要素看,以少數民族為主體構成的小型社會,其實質就是社區,可以用“民族社區”進行概括[4]。近年來,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加快,越來越多的少數民族人口進入城市,這不但促進了城市傳統的民族社區結構和功能變遷,而且也使得城市民族關系變得復雜而敏感,并涉及到社會的方方面面。就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而言,一方面,歷史上形成的民族社區大多數已隨著市政建設而逐步消失;另一方面,不少來自邊疆省區和農村的少數民族人口隨著人口流動的步伐進入城市社區,使得城市社區的民族成分和少數民族人口日益增多,特別是在北京、上海、廣州、武漢等特大型城市的城郊結合部、次中心城區以及部分工業開發區,已出現了民族成分復雜和少數民族人口相對較多的多民族社區。如何認識和看待這種多民族社區?在我國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背景下,這不僅僅是一個理論問題,而且是一個實踐問題。

從理論上看,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的產生,體現了散居化是民族過程的重要規律。我們知道,人類社會的發展與進步不僅表現為物質財富的增多和文明程度的提高以及與此相伴隨的不同社會形態的更替,還表現為人類社會各個地區和各個民族之間由相互封閉到開放、由彼此分隔到密切聯系的過程。因此,在全球化的今天,各民族人口已沖破原有的地區界限和民族界限,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相互“雜居”的格局。從本質上看,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與少數民族聚居地“民族社區”在同一社會形態和制度體系下具有相同的性質,所不同的是,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是以漢族為主體、以多民族社會成員的共同地緣 (街道)和密切的日常生活為基礎的多民族區域社會。從發展趨勢來看,2009年 4月 14日至 15日在浙江杭州召開的全國流動人口計劃生育“一盤棋”工作部署會議指出:未來 30年,我國還將有 3億左右的農村勞動力需要轉移出來進入城鎮,將形成 5億城鎮人口、5億流動遷移人口、5億農村人口“三分天下”的格局。對于我國這樣一個多民族的國家來說,這就意味著未來我國將有更多的少數民族人口進入城市社區。可以說,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的形成,是我國城市化發展的必然結果和趨勢,同時,也給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管理帶來了嚴峻的挑戰。如何加強城市多民族社區建設,已是擺在城市管理者面前的一個重要實踐課題。

二、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的顯著特點

人類社區按其發展階段看,一般可分為古代社區、近代社區和現代社區三種類型。從理論上講,當今世界,人們習慣于把農村社區稱為傳統社區,而把城市社區稱為現代社區。但是,從實際來看,由于歷史、經濟、社會文化的不同,不同國家或同一國家內不同農村社區或城市社區所表現的特點是不一樣的。現實情況是:發達國家的農村社區未必就是傳統社區,它更多地是具備了現代社區的性質,而發展中國家的一些城市社區在性質上卻更接近于傳統社區。因此,法國學者潘什梅爾曾經指出:“城市現象是個很難下定義的現實。城市既是一個景觀、一片經濟空間、一種人口密度,也是一個生活中心和勞動中心。更具體地說,也可能是一種氣氛、一種特征或者一個靈魂。”[5]可見,城市社區是一個要素復雜、功能繁多的綜合體。因此,為了便于國內外研究者對城市社區的研究分析,通常把城市社區視為現代社區,把農村社區視為傳統社區,并以此作為分析城市社區和農村社區一般特點的理論假設。

我們沿著這樣的理論假設來看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作為現代社區的城市社區,人口構成的異質性是其顯著特征。因此,城市社區人口構成的異質性必然會導致社會需求的多樣化,而作為現代社區的城市社區是各種社會要素的聚集地,不僅具有大量功能各異的機構和設施,而且還具有一種開放的文化氛圍和新型的社會關系,這就為多樣化的需求轉變、為城市社區多樣化的生活方式提供了基本前提。從我國的社會實際來看,長期以來,由于我們黨和政府實行的是以法律手段保障各少數民族在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方面的平等權利的民族平等政策,以及不斷鞏固和發展的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社會主義民族關系,因此,為具有不同民族成分、不同宗教信仰、不同風俗習慣和不同興趣愛好的各民族成員生活在同一城市社區提供了根本保障。可以說,在城市化過程中,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的顯著特點就是社區文化的多元并存。

社區文化的多元并存,如果從文化人類學的視角來看,每一種文化都有自己的個性,這種個性決定了文化的排他性。因此,即便是同一社區“文化場”中的成員之間也會發生激烈程度小、頻率低的各種摩擦與碰撞,更何況是“不同文化的人處在一起,溝通上總會有或多或少的困難,有時甚至會完全無法溝通”[6]。就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而言,這種摩擦與碰撞有兩點需要說明:一是以漢族人口為主體的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文化的摩擦與碰撞并不僅僅是少數民族文化,它還有可能是另外一種文化,或者是其他文化,體現著現代文化和傳統文化(不管是漢文化還是少數民族文化)、民族文化和地域文化(城市與農村)之間的相互交織與摩擦和碰撞。二是摩擦與碰撞雖然不可避免地會帶來某些消極的影響,但是,更多的是積極的意義。摩擦與碰撞在其合法的范圍內將有助于社會組織的有機統一,增強社區成員對社區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促進他們對社區意識、社區精神和社區價值觀的重塑,最終實現對社區認同的整合。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城市多民族社區文化的摩擦與碰撞可以促進各民族文化的相互交流、了解和借鑒,從而增進各民族之間的信任、合作和民族發展的活力,有利于城市民族關系的和諧發展。

事實上,就進入少數民族散居城市社區中的少數民族成員而言,他們在與城市現代文化的接觸、碰撞過程中,對城市現代文化更多的是采取一種接受和適應的態度。當然,由于各個民族在地理環境、歷史傳統、社會氛圍、民族心理和文化特征等方面以及各個民族成員之間在受教育程度等方面有著較大的差異,因此,他們對城市現代文化的接受和適應程度也會有較大的差異。有的不僅在語言、服飾、飲食等表層文化上主動接受和適應城市現代文化,而且在生活方式、價值觀念等深層文化上也接受了城市現代文化;有的則在居住方式和其他方面對城市現代文化有一定程度的不適應甚至抵觸。但是,總體而言,城市社區中的少數民族成員對城市現代文化的接受與否,是以能否促進自身或本民族的發展為前提的。選擇接受的過程同時也是使城市現代文化成為本民族文化一部分的過程,或者說,就是本民族文化與本社區文化相適應的過程,即使抵觸也是部分而非全部。也就是說,為了共同的發展,多種文化在一起時會具有一定的兼容性,甚至會出現相互轉化的情況。當然,這必須以建立多元文化良性互動的循環機制為前提。因此,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地城市多民族社區文化的多元并存是文化摩擦、碰撞與融合的客觀結果,即多元產生摩擦與碰撞,摩擦與碰撞導致適應與融合,適應與融合寓于并存,城市多民族社區文化的多元并存就是在這種摩擦與碰撞、適應與融合的良性互動循環機制下不斷整合的結果。

三、關于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建設的思考

社區是社會的根,文化是社會的魂。針對我國城市多民族社區文化多元并存的特點,當前,在構建和諧社會的大背景下,對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來說,要讓社區成員形成對社區的認同感和相互支持關系,為實現各民族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目標營造良好的生活氛圍,關鍵在于構建和諧的社區文化,而構建和諧的社區文化應當注重以下幾方面的內容:

(一)要以確立求同存異、多元共生的價值理念為前提

我們知道,維系一個民族、社區和社會長期存在與發展的往往是人們心中的價值積淀。我國城市多民族社區作為一個多民族的聚居體,是由具有不同的經濟利益、政治訴求、文化背景和處于不同組織中的個體所組成的,這就決定了社區成員在價值觀念、思維方式、行為方式和生活方式上的差異,因此,客觀上就需要培育社區成員對社區的認同感和社區成員之間的相互支持關系。社區文化具有整合社區成員對社區的認同感和形成相互支持關系的功能,所以,城市多民族社區構建和諧的社區文化要通過多種渠道和形式來進行。首先,要在社區居民中加強對中華民族歷史文化以及我國 56個民族文化的宣傳力度,宣傳中華民族是如何在長期交往、融合、共同奮斗中形成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歷史文化;宣傳中華民族歷史文化中關于社會和諧的思想。實現社會和諧,建設美好社會,一直是人類不斷追求的社會理想,也是我國思想史發展的基本方向。在我國思想史的寶庫中,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和為貴”、“兼相愛”等很多反映廣大人民群眾向往美好生活的和諧思想。宣傳各民族由于自身歷史的長期積淀而形成的風俗習慣和民族心理,營造一個相互理解、彼此尊重的和諧文化氛圍,培養社區居民尊重不同、和睦相處、求同存異、多元共生的價值理念,這也是構建和諧社會最基本的價值理念。

(二)要以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根本

在當今世界文化形態、價值取向日益多樣化和我國社會深刻變革的情況下,我國城市社區居民精神生活和價值觀念的多樣化是必然趨勢。在看到文化多樣化的進步性的同時,如何防止和克服其不利于多元文化和睦相處和民族團結的負面影響,已成為當前我國城市多民族社區建設中不得不思考的一個重要問題。因此,在進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過程中,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明確提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建設和諧文化的根本。”這就是說,城市多民族社區構建和諧的社區文化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根本。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立足于社會主義經濟基礎之上的價值認同系統,在這個體系中,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是指導我們實踐的理論基礎,對馬克思主義的認同就是對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價值認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在爭取民族獨立、民族解放的斗爭中,在建設社會主義社會的長期實踐中所形成的共同理想,是得到全國各族人民廣泛認同的、具有凝聚力和感召力的核心價值,是我們對國家和民族美好未來的共同理想的價值認同,決定著我們發展的方向;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是對實現我們共同理想動力源泉的價值認同;而社會主義榮辱觀作為中國傳統美德和時代精神的完美結合,體現的是對公民思想行為選擇標準的價值認同。由此可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一個完整的有機體,在和諧文化建設中處于核心的和指導的地位。因此,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使各民族成員在健康、文明、祥和的社區氛圍中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的思想道德基礎,決定著城市多民族社區文化建設的方向。所以,城市多民族社區和諧文化的構建,要充分利用城市社區學校、文化站、圖書館、文化廣場、社區電腦服務網絡等文化活動設施和社區報刊、雜志等輿論宣傳工具,廣泛宣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

(三)要以建立和完善社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為保障

社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是社會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基礎和先導,是旨在滿足社區成員多層次、多樣化和整體的公共利益,由政府主導的、非營利性的、保障社區成員基本文化需求的各種文化機構和服務的總和。城市多民族社區和諧文化的構建自然要以建立和完善社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為保障,而城市多民族社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建立和完善具體要體現“三個多樣化”:一是文化設施建設的多樣化。文化設施是社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物質基礎,城市多民族社區文化設施的建設,在建筑風格上可采納為社區居民廣泛認同的并能展現少數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建筑風格,充分體現我國多民族大家庭多元文化的特色;在設施的功能上,要針對社區多民族的特點,講求對各族群眾的實用性,滿足各族群眾多樣化的基本文化需求,為社區和諧文化發展提供物質保障和活動舞臺。二是文化活動的多樣化。文化活動是社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重要載體,在活動形式上,除了大型的社區文化節慶活動外,還可以舉辦民族文化藝術節、各族群眾聯歡會、讀書會、茶話會和旅游觀光等多種活動;在活動內容上,要體現傳統與現代、本土與外來、民族與國際文化的融合性,兼顧藝術、民俗、健身、收藏、休閑等文化,為社區居民提供多層次、多樣化的精神文化服務。同時,根據多民族社區的特點,打造具有民族特色的社區文化品牌,展示我國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社會主義民族關系和多民族社區的活力。三是運作機制的多樣化。整合社區的人、財、物資源,建立政府主導、資源整合、共建共享的多樣化運作機制。具體來講,就是在人力資源上,要以政府為主導,充分發揮社區黨組織和居民自治組織的作用,調動社區多民族居民的積極性,挖掘和培養社區文化人才,建立由多民族居民組成的民族文化藝術團和文化志愿者隊伍;在資金投入上,要形成政府、市場、文化企事業單位和社會資助的多元化投資主體,制定政策措施,鼓勵社會資本參與非營利性的公益文化項目建設;在物質保障上,要整合社區單位的物質資源,充分利用社區內機關、企事業單位、學校的資源,形成共建共享的協調機制,為社區和諧文化建設提供物質支撐。

總之,構建和諧的社區文化是我國少數民族散居城市多民族社區建設的關鍵,在實踐中,我們應該把以上“三個多樣化”結合起來,使之成為一個整體,并把它融入城市多民族社區建設的各個方面和整體過程之中。

[1]中國大百科全書編委會.中國大百科全書·社會學[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2.356.

[2]程玉申.中國城市社區發展研究[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2.6.

[3]國家民族事務委員會.中國共產黨關于民族問題的基本觀點和政策(干部讀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2.152-153.

[4]劉薇琳,侯麗萍.關于少數民族社區教育的思考[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2004,(3):49.

[5]于洪俊,寧越敏.城市地理概論[M].合肥:安徽科技出版社,1983. 15-16.

[6]石元康.從中國文化到現代性:典范轉移?[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0.267.

責任編輯:張秀紅

D633.1

A

1002-0519(2010)01-0084-04

2009-09-30

蔣連華(1966-),女,彝族,云南蒙自人,上海市社會主義學院副研究員,博士,主要從事黨的民族理論和民族政策以及都市族群關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