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華 張 艷
后危機時期國有企業“走出去”面臨的風險
■/陳 華 張 艷
后危機時期的到來,既為我國國有企業“走出去”帶來了歷史機遇,也暗藏了許多如金融、政治、法律、文化和經營管理等風險。
根據歷史經驗,每一次危機都會推動技術革命、產業革命的升級和發展,帶來經濟、社會格局的深刻變化。國有企業若能把握住“走出去”的良機,加強對境外資源的開發和綜合利用,可能獲得跨越式的發展,但其中也隱藏了不可忽視的風險,若盲目跟風,會遭受重大損失。因此,防范風險是國企“走出去”必須面對的一個重大課題。
第一,國內許多行業出現了大量過剩的生產能力,國內市場已不能提供更大的發展空間,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必然要以各種方式走出國門。
第二,近年來我國企業在傳統出口貿易中頻頻遭遇反傾銷和反規避制裁,金融危機的發生促使貿易保護主義抬頭。企業必須以新的方式參與到經濟全球化的進程中去,對外直接投資或者跨國并購將成為必然選擇。
第三,我國巨額外匯資產需要通過海外分流實現保值增值。我國兩萬多億的外匯儲備余額,結構卻不盡合理,有必要進行有益的多元化投資嘗試。
第四,受金融危機影響,外國資產迅速貶值,資本市場流動性不足,歐美國家放寬對外國企業的投資限制。“走出去”戰略是我國構建開放型經濟新格局的重要組成部分,為鼓勵企業“走出去”,我國制定了一系列稅收、金融等優惠政策。
第五,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深化,跨國企業集團正逐漸成為全球市場競爭的主體。然而,改革開放30年來,我國一直缺乏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企業集團。國企“走出去”,可以站在更高的平臺上參與競爭,促進其吸收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不斷創新提升。
(一)金融風險
1.匯率風險。2009年下半年以來,世界金融經濟形勢有所好轉,但國際外匯市場變數依然很大,人民幣匯率變化趨勢也不甚明朗。在市場化環境中,匯率升貶都是正常的,不排除人民幣階段性貶值的可能,這取決于國際市場上美元的走勢。美元匯率走勢決定其他貨幣匯率走勢。危機背景下,美元匯率主要是戰略工具,兌歐洲貨幣將繼續走強,以削弱其對美元的挑戰。兌主要亞洲貨幣可能會略有走弱,但不可避免地會有異常起伏和波動。
2.利率風險。利率變化的不確定將增加國有企業國際投融資的成本。投資價值與利率水平的變化存在負相關關系,利率的不穩定也將增加國有企業預期收益的不穩定。目前各國仍在不斷地調整宏觀經濟政策以求穩定快速地走出蕭條。不同國家在經濟結構和產業結構調整的過程中,優化資金投向的措施不盡相同,從而造成各國利率頻繁變動的風險。

3.金融衍生產品風險。此次金融危機暴露了中資銀行和企業在金融衍生品交易方面的制度缺陷。衍生品交易的杠桿性可以小搏大獲得巨額利潤,但虧損也將成杠桿式的被放大很多倍。隨著金融危機的蔓延,2008年歐元長短期利率出現罕見倒掛現象,使原以為風險不大的企業損失慘重,一批國內企業和機構都因從事衍生品交易而遭受嚴重虧損。
(二)政治法律風險
政治風險主要體現在東道國的重大政治變更及政治突發事件等因素給企業跨國投資經營戰略帶來的影響上。當企業投資涉及東道國的重大國家利益時,東道國政府往往會動用法律或政策手段直接干涉投資項目,從而導致經濟項目的政治化處理。由于我國國有企業和政府存在密切聯系,這種政府背景會使東道國政府有所顧慮,國企可能會遭遇東道國政府機構或社會團體等力量的阻撓,由此導致成本上升、成功率下降及在東道國經營難度加大等狀況。此外,隨著中國的崛起,西方國家鼓吹的“中國威脅論”等各種意識形態也對我國國有企業“走出去”形成政治干擾。
法律風險主要指我國國有企業在國際化運作方面缺乏成熟的經驗,不重視東道國法律,甚至有意規避,不做充分的盡職調查,其通常會違反證券法、反壟斷法、行業法等。政治風險和法律風險往往相互轉化,當東道國認為企業的投資經營活動影響到本國利益時,有可能通過臨時制定或修訂法律法規的形式進行特別控制。
(三)文化風險
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文化傳統,包括風俗習慣、宗教信仰、家庭制度、道德觀、價值觀、商業貿易習慣和消費習慣等等。企業在“走出去”過程中必然會遇到不同文化間的沖突。我國企業跨國投資經營的時間短,對中外文化差異缺乏認識,主動適應性還較差。許多國有企業把在國內形成的思維定式帶到國外,以至于與當地文化形成沖突,使企業經營陷入困境。金融危機以來國家貿易保護主義和民族主義傾向抬頭,不同文化之間的沖突愈加突出。
(四)經營管理風險
與發達國家的跨國公司相比,當前中國企業總體水平還不高。我國企業總體上還處于轉換機制、完善內部治理結構、學習和適應國際化經營的階段,無論技術實力還是國際競爭經驗,都處于弱勢地位。部分國有企業缺乏全球化戰略意識和現代化經營管理手段,在經營理念和方法上都無法適應國際競爭的需要。
首先,許多國有企業缺乏清晰的戰略規劃,在向海外擴張時沒有形成一個清晰的戰略重點,一些投資決策帶有濃厚的機會主義色彩。不少中國企業國際化經營的目的是為了榮譽、名聲,不重視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僅是為“走出去”而“走出去”,而不是可持續發展。
其次,國有企業的技術創新和研發能力相對較低,多以技術含量低、勞動密集型產品作為自己“走出去”的發展定位,缺少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沒有形成獨特的優勢和競爭力。這是國有企業面臨的嚴峻問題,也是導致“走出去”失敗的重要原因。
最后,缺乏高素質的跨國經營人才。企業進行跨國經營需要大批高級的金融、管理和法律人才,他們不僅要熟練掌握外語,還要通曉國際法和國際商業慣例,而我國國有企業恰恰缺乏這方面的復合型人才,過于依賴國外的銀行、律師和中介機構,影響到中國企業的正確、及時、科學的決策。
(五)制度風險
西方發達國家政府為鼓勵本國企業“走出去”,通過提供優惠的政策、建立必要的對外投資保障體系和保險制度、簽訂雙邊投資保護協定和避免雙重征稅協定等措施來保護本國投資者的合法權益。我國國有企業“走出去”的相關制度尚不完備,如政府的對外投資促進體系不完備,缺乏對外投資保護機制,在對外投資風險擔保等方面的制度建設上還幾近空白。長期以來,我國企業幾乎是在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獨自承擔對外投資的政治和經濟風險。
我國對外投資經營項目核準程序仍不順暢。按規定,不同類型和金額的對外投資項目要經過國家發改委、商務部及地方相關主管部門的核準,需要企業報送的相關材料雖然有所減化,但仍相對繁雜,還是很難在短期內完成審核。另外,國家和地方的外經貿主管部門之間還存在分工不清、相互牽制的問題,令企業無所適從。
(一)完善相關制度安排
首先,完善公司治理結構,通過經濟和法律手段塑造真正承擔決策和經營風險的投資主體。學習和借鑒世界著名跨國公司的管理經驗,建立產權明晰、管理科學、投資主體多元化、激勵與約束機制對等化的公司制度。
其次,培養核心競爭力。關鍵是要提高自主創新能力,擁有自主知識產權和自己的品牌。國有企業要成功“走出去”就必須擁有創新意識和國際化品牌戰略意識。
再次,盡職調查東道國市場,全面融入當地環境。必須對東道國的政治環境、法律環境、投資環境、文化環境等各方面進行全面分析和判斷。尤其要注意與當地社會文化環境相符合,融入當地文化,并積極履行企業社會責任。只有這樣才能夠贏得當地政府和人民的尊重,企業才能得到較好的發展環境。
最后,培養和引進跨國經營人才,建設國際化人才隊伍。制定人才戰略,通過各種方式和渠道,培養和引進高級復合型人才。通過培訓計劃提高本企業人員的跨國經營能力需要較長時間,所以還可考慮同高校合作和從國外引進人才等途徑。另外,也可采取人員本地化戰略,直接從東道國聘用管理人員。
(二)運用金融衍生工具規避金融風險
金融衍生工具除了具有高風險的特征,還具有套期保值的作用。企業規避金融風險的關鍵是要選擇合適的避險工具和產品。衍生金融工具就可以幫助企業鎖定匯率風險和利率風險。可選擇的工具主要有遠期金融合約、金融期貨合約、期權合約、互換等。企業通過衍生金融交易可以對未來將要發生的外匯收支提前確定。金融衍生工具的基本職能在于鎖定價格波動,進行風險控制。但在控制不當的情況下,可能加劇風險程度,甚或造成重大損失。因此,必須加強監管,防止忽視風險的投機行為。
(三)以產業集群的模式抱團“走出去”
為擺脫傳統出口產品受制于他人市場的弊端,國有企業可以考慮在境外建立工業園區,把產業鏈整體轉移到東道國,嘗試輸出產業集群的新模式。這種模式是國有企業實現從出口產品向“輸出”企業,再到“輸出”產業集群的戰略轉型的關鍵一步,可以提高項目的成功率,增加抗風險能力。當前正值新一輪經濟發展的戰略機遇期,而現代產業集群就是這個機遇期的關鍵點。可以選擇不同方式:國內已形成的成熟產業鏈同時輸出;具有核心競爭力的企業先“走出去”,產業鏈上下游的相關企業待條件成熟后再進入國際市場;研發和營銷機構建在境外,生產企業在國內,內外聯動。第三種方式已經成為浙江外貿的“兩頭在外”發展戰略,浙江省已創辦了8個境外工業園。在全國進出口走勢仍處于下降通道的形勢下,浙江的幾個主要外貿指標均好于全國平均水平。
產業集群抱團“走出去”的模式對于優化國內產業結構,緩解國內資源環境壓力,擴大自主出口,打造品牌形象有重要意義。同時還可以促進出口方與進口方的合作共贏,帶動東道國經濟發展,為“中國制造”塑造新的國際形象。
(四)建立健全對外投資保險制度
為降低企業“走出去”面臨的政治風險,一些發達國家在二戰后先后實行了對外投資保險制度,對本國對外投資者在國外可能遇到的政治風險,提供保障或保險。目前,國有企業的跨國投資經營主要集中在一些發展中國家和地區,面臨很大的政治風險,如戰爭和內亂等,以及由此所帶來的國家征收、沒收、國有化、東道國國際收支困難、外匯管制、投資領域限制或禁止等等。對外投資保險制度應涵蓋政治、金融、法律等風險。跨國投資經營者在向本國投資保險機構投保后,若承保的風險發生而造成損失,則由本國保險機構補償其損失,而后代位取得對外投資者的權利,包括向被投資國政府的索賠權,這樣可有效減少投資者后顧之憂。
(五)積極發揮責任政府、服務政府職能
首先,政府應按照權責統一的原則,改革境外投資審批制度。資金來源是掌握審批標準的主要依據,對利用商業銀行貸款和使用自有資金進行跨國投資經營的國有企業,由企業提交投資報告,有關部門登記備案并進行事中和事后監管,由投資主體和相關金融機構承擔投資風險。對政府財政撥款或使用國家外匯進行跨國投資經營的項目,應嚴格審批。政府的審批應強化宏觀控制與服務職能。依據“誰投資、誰決策、誰受益、誰承擔風險”的原則,把政府公共管理職能同國有資產所有者的職能分開。審批的重點一方面在于審查投資主體資格,即是否具備完善的公司治理結構、公司經營和資產狀況、有無境外經營和管理人才、有無逃套匯等違規行為等。另一方面,應從國家安全、境外資產總體效益出發,進行宏觀控制。
其次,加大對國有企業“走出去”的政策及信息支持力度。在財政、信貸、保險、稅收等方面制定扶持政策,協助企業拓展融資渠道,鼓勵政策性銀行和商業性銀行為企業“走出去”提供信貸支持。相比企業,政府占有更多有關投資目標國的政治狀況、宏觀經濟、相關法律、稅收框架、政府管理程序等基本信息,應采取多種形式組織信息采集、建立可靠的信息傳播機構和渠道,為企業提供咨詢、培訓服務,邀請企業參加國家大型商務洽談活動。
最后,積極擴大政府間合作。雖然我國已和上百個國家簽訂了雙邊投資保護協定,但這些協定大多數是中國以投資東道國的身份簽署。在條件成熟時,我國還應積極參與自由貿易區,參加區域層次的投資保護協定,建立并維系與被投資國政府的緊密互信關系,為雙方企業間的跨國投資經營建立起一定的框架條件,降低政治法律風險。
(第一作者為山東經濟學院財稅金融研究所所長,第二作者為山東經濟學院財政金融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