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內幕信息的認定及犯罪防控

■/劉行星

證券內幕信息的認定及犯罪防控

■/劉行星

對于泄露內幕信息的違法犯罪行為，最關鍵的是怎樣認定“內幕信息”以及如何采取措施才能最大限度地防止其發生，從而有效維護證券市場秩序，保護投資者的合法權益。

我國刑法規定的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罪屬于選擇性罪名。在實務中，此種犯罪既可以單獨認定為內幕交易罪，也可以認定為泄露內幕信息罪。由于我國證券法律法規對內幕人員從事證券交易有嚴格的限制，內幕人員頂風作案的情況相對來說屬于少數，更多的則是內幕人員泄露內幕信息。泄露內幕信息擾亂了證券市場信息保密的管理秩序，侵害投資者的合法利益，危害性很大。

根據《刑法》第180條以及《刑法修正案（七）》的規定，泄露內幕信息罪是指證券交易內幕信息的知情人員或者非法獲取證券交易內幕信息的人員，在涉及證券的發行，證券交易或者其他對證券交易價格有重大影響的信息尚未公開前，泄露該信息，情節嚴重的行為。有關司法解釋對“情節嚴重”作了進一步細化。《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經濟犯罪案件追訴標準的補充規定》（高檢會[2008]2號）對泄露內幕信息案追訴標準確定為：泄露內幕信息使他人買入或者賣出證券，成交額累計在五十萬元以上的；多次泄露內幕信息的；有其他嚴重情節的。

對于泄露內幕信息罪，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認定“內幕信息”以及采取哪些措施才能最大限度地防止該類犯罪行為的發生，從而有效維護證券市場秩序，保護投資者的合法權益。

關于證券內幕信息的認定

對于什么信息屬于內幕信息，我國刑法并沒有具體規定，而僅僅是在證券民事法規中有所體現。根據我國《證券法》等相關規定，證券交易活動中，涉及公司的經營、財務或者對該公司證券的市場價格有重大影響的尚未公開的信息，為內幕信息。可見，內幕信息具有重要性、秘密性等特征。深刻把握這些特征，對內幕信息的認定具有重要意義。

（一）秘密性

內幕信息屬于尚未公開的信息，處于嚴格保密狀態，沒有通過合法途徑向社會公眾披露。內幕性，即未公開性、秘密性。對秘密性的認定涉及內幕信息的公開標準問題，一般分為形式標準和實質標準兩種。

內幕信息公開的形式標準，是將信息通過法定的信息披露方式予以公開。《證券法》第70條規定，“依照法律、行政法規規定必須作出的公告，應當在國家有關部門規定的報刊上或者在專項出版的公報上刊登，同時將其置備于公司住所、證券交易所，供社會公眾查閱。”中國證監會指定披露上市公司信息媒體目前主要有《中國證券報》、《上海證券報》、《證券時報》、《證券日報》、《金融時報》、《證券市場周刊》和巨潮資訊網(www.cninfo.com.cn)等。內幕信息同時也要在上海證券交易所和深圳證券交易所網站上公布。至于將內幕信息“置備于公司住所”也僅具有象征意義，實際意義并不是很大。畢竟在網絡信息技術發達的當今社會，還會有多少股東是通過到公司住所獲取公告信息的呢？

內幕信息公開的實質標準，是指內幕信息公開后經過一定時間，使投資者知悉、消化該信息，即市場已經對該信息做出了反應。我國《證券法》第45條規定，“為股票發行出具審計報告、資產評估報告或者法律意見書等文件的證券服務機構和人員，在該股票承銷期內和期滿后六個月內，不得買賣該種股票。除前款規定外，為上市公司出具審計報告、資產評估報告或者法律意見書等文件的證券服務機構和人員，自接受上市公司委托之日起至上述文件公開后五日內，不得買賣該種股票。”通過該規定可以看，立法者對證券一級市場信息公開傾向于采取實質公開標準。但是，該規定僅僅是針對社會中介機構及其人員在規定期限內禁止買賣有利害關系的股票，對于一般投資者沒有明確規定。實踐中，上海證券交易所和深圳證券交易所對上市公司發布特定信息公告時作出臨時停牌的做法，就是為了給投資者預留一定時間消化該信息，避免廣大投資者在未深入了解相關信息時而盲目做出不適當的操作。比如，《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中國證監會2008年4月16日公布）第28條規定，上市公司在收到中國證監會關于召開并購重組委工作會議審核其重大資產重組申請的通知后，應當立即予以公告，并申請辦理并購重組委工作會議期間直至其表決結果披露前的停牌事宜。

總之，我國證券法對內幕信息公開規定的主要是形式標準，而對實質標準則不甚明了。有鑒于此，今后修訂證券法時應當明確將內幕信息公開的實質標準納入其中，并具體規定消化期。

（二）重要性

重要性，或者叫價格敏感性，即對證券交易價格有重大影響的信息才屬于內幕信息。重要性是內幕信息的最主要特征，如果是次要信息，一般情況也就沒有保密的必要，也不會構成內幕信息。對重要性的判斷一般采取列舉式和判例式兩種方法。第二種方法是以美國為代表的國家所采取的方法。我國采取的是第一種方法。根據《證券法》第67條和第75條等的規定，下列各項信息皆屬內幕信息：①可能對上市公司股票交易價格產生較大影響、而投資者尚未得知的重大事件，比如公司的經營方針和經營范圍的重大變化；公司的重大投資行為和重大的購置財產的決定；公司訂立重要合同，而該合同可能對公司的資產、負債、權益和經營成果產生重要影響；公司發生重大債務和未能清償到期重大債務的違約情況；公司發生重大虧損或者遭受超過凈資產百分之十以上的重大損失；公司生產經營的外部條件發生的重大變化；公司的董事長，三分之一以上的董事，或者經理發生變動；持有公司百分之五以上股份的股東，其持有股份情況發生較大變化；公司減資、合并、分立、解散及申請破產的決定；涉及公司的重大訴訟，法院依法撤銷股東大會、董事會決議，等等；②公司分配股利或者增資的計劃；③公司股權結構的重大變化；④公司債務擔保的重大變更；⑤公司營業用主要資產的抵押、出售或者報廢一次超過該資產的30%；⑥公司的董事、監事、經理、副經理或者其他高級管理人員的行為可能依法承擔重大損害賠償責任；⑦上市公司收購的有關方案；⑧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認定的對證券交易價格有顯著影響的其他重要信息。

除了《證券法》的明確規定外，其他相關證券法規從另一個角度對內幕信息的范圍作出了排除規定。1993年由國務院批復、原國務院證券委員會發布的《禁止證券欺詐行為暫行辦法》第5條規定，“內幕信息不包括運用公開的信息和資料，對證券市場作出的預測和分析”。雖然該辦法于2008年1月15日被國務院廢止，但該項規定仍然具有借鑒意義。另外，內幕信息也不包括利率、匯率、證券交易印花稅調整等國家法律和政策變化情況。

泄露證券內幕信息犯罪防控措施

證券內幕信息的保密工作具有重要意義，只有保持內幕信息不泄露才能防范大多數的內幕交易違法犯罪行為的發生。

（一）縮小內幕信息知情人員范圍

公司董事會全體成員及其他知情人員在公司的信息公開披露前，應將信息知情人員控制到最小范圍。比如，對于重大內幕信息形成紙質書面材料所需要的打字、打印、復印等過程，董事會秘書應當盡量親歷親為，如果材料文字過多，最關鍵的信息應當自行處理，盡量不讓或少讓證券事務代表們經手。印制有關文件、資料時，要嚴格按照批示的數量印制。印制文件、資料中，損壞的資料當場徹底銷毀。

（二）嚴格內幕信息保管制度

董事會秘書處是上市公司唯一的信息披露機構，未經董事會批準或董事會秘書同意，公司任何部門和個人不得向外界泄露、報道、傳送有關涉及公司內幕信息及信息披露的內容。對外報道、傳送的文件、音頻、視頻等涉及內幕信息及信息披露的內容資料，須經董事會或董事會秘書處審核同意。

內幕信息知情人違反保密制度擅自泄露內幕信息，或者因為過失導致違規，給公司造成嚴重影響或者損失時，公司要按情節輕重，對責任人給予通報批評、警告、記過、降職降薪、留用察看、解除勞動合同，以及損害賠償要求。這些處分可以單處或者并處。并且，證券監督管理部門和證券交易所等另有處分的仍可以合并處罰。如果造成嚴重社會后果，給公司造成重大損失，構成犯罪的，移交司法機關依法追究相關責任人的刑事責任。

（三）建立內幕信息知情人備案制度

公司應如實、完整記錄內幕信息在公開前的報告、傳遞、編制、審核、披露等各環節所有內幕信息知情人員名單，以及知情人員知悉內幕信息的時間和內幕信息的內容。內幕信息知情人員在知悉內幕信息的第一時間內向董事會秘書處提供個人相關資料，簽署相關保密協議，及時向證券交易所、證券監督管理機構進行報備。

（四）辦公場所隔離制度

由于工作原因，經常從事有關內幕信息的證券、財務、統計等崗位及其相關人員，在有利于內幕信息的保密和方便工作前提下，應當具備獨立的辦公場所和專用辦公設備。并且要設立警示標識，比如門上張貼“無關人員，禁止入內”等字樣。

(五) 及時披露內幕信息

董事會秘書處一旦獲悉有關內幕信息，立即以最快的速度予以披露。并且，公司披露的信息在中國證監會指定報刊、網站上公告前，不得在任何其他公共傳播媒體上披露。公司不得以新聞發布會或者答記者問等形式替代正式公告。公司存在或者正在籌劃收購、出售資產、關聯交易或者其他重大事項時，應當遵循分階段披露原則，履行信息披露義務。

（作者單位：天津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