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恢恢 疏而不漏

本刊記者 曉航

那個10年前網絡上的流行話：“在互聯網上沒人知道你是一條狗”的年代已經過去了。如今只要你被人盯上，短時間之內，你的所有資料將在網上被公布，你的所有生活細節將一覽無余，隨之而來的是網民無數的口水將你淹滅。

時光回溯20年以前，即便是相信互聯網大有發展的人恐怕也想象不到網絡對于社會監督的力量，更不會想到“人肉搜索”的出現。隨著時代的發展與網民參與性的提高，更多的社會事件通過網絡病毒式地擴散傳播，更多的人開始關注并逐步參與其中，屏幕后面的事件和人逐漸地暴露出來，最后在網民的討論及影響下解決。作為溝通現實的一個工具，網絡所釋放出來的，是在某種程度上被解放出來的民意和能量。正是由于網民們處于不同立場，才有意見平臺上的爭論和辯駁。它不僅客觀上形成了對傳統媒體的報道的補充，也是對傳統媒體的一種沖擊和校正，甚至帶動了傳統媒體。而且，網絡輿論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民意的反映，是公民政治參與、輿論監督和監督輿論的重要表現形式，因此還起到了為官方決策提供參考和依據的作用。回顧網絡發展的歷程，可以看到，有越來越多的事件是在網絡輿論的壓力下得到解決的。

“人肉搜索”讓丑惡無處遁形

人肉搜索是利用人工把搜索引擎搜索得到的信息進一步“萃取”，進一步有序化。強大的網絡使得傳播以一傳百、百傳萬的速度發展，匯集了眾多網民關注度和輿論聲音，對有關方面形成了強大壓力，不得不著手解決問題。

“虐貓門”——人肉搜索成功范例。2006年2月，幾張殘忍虐貓的照片被上傳到了網站，引發眾多網民的憤怒。“人肉搜索引擎”隨之啟動。隨后網友在天涯社區上貼出了踩貓女人的照片，做成一張“宇宙通緝令”，讓天下網友舉報。不少網友發愿捐出貓幣、人民幣懸賞捉拿兇手，貓撲網將賞金從1000元漲到5000元。網民們靠視頻截圖中出現的大橋，認出了視頻拍攝地點是黑龍江蘿北縣，并通過展開各種有限的線索迅速挖出了踩貓者——一位離婚的中年護士。距離網友在網上貼虐貓組圖不過6天時間，效率之高不亞于警方的辦案速度。盡管并沒有觸犯法律，該護士仍然被單位解職。

“周老虎”——真假自有眾人辨。2007年10月3日，陜西農民周正龍稱在巴山拍到華南虎照片。12日，陜西省林業廳召開發布會展示華南虎照片。數小時后，質疑照片真偽的帖子即出現在網絡論壇上。此后網民不斷從光線、拍攝角度、現實年畫搜索等角度提出質疑。隨即有網民稱虎照中的虎和自家所掛年畫極其相似。此后幾天，全國各地網民不斷報告發現“年畫虎”，引發了虎照真假的網上討論，認為造假的聲音逐漸占據了上風。網友通過百度“華南虎吧”仔細分辨了年畫照片左下角的商標，并分辨出一個繁體的“龍”字。在網絡輿論的強大壓力下，政府機構開始調查照片的真偽。2008年6月，所謂“華南虎照片”被認定為假照片，周正龍因涉嫌詐騙罪被判刑，挺虎官員朱巨龍、孫承騫被免去林業廳副廳長職務。

“有身份的人”——丟掉身份。2009年國慶黃金周期間，在敦煌莫高窟著名旅游景點藏經洞，一名50歲上下的中年婦女在伸手觸摸1000年前的西夏壁畫時，被一名19歲的女講解員制止。婦人拂袖而去，后在兩名壯漢的簇擁下，徑直走向那位講解員打了她兩記耳光，同時伴隨著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在接受詢問時，這位婦人丈夫說：“我們是有身份的人，幾分鐘的一個小事，你們不要把事情搞大了。”此事在網絡曝光后不僅讓人們看到了“有身份人”的丑惡嘴臉，還提供了他們的確切身份——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農十二師221團副團長陳偉和團醫院黨支部書記于富琴。一周后，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農十二師黨委做出決定，免去“最牛團長”和“最牛團長夫人”兩人的職務。

“輿論壓力”促政府提高效率

網絡輿論監督就像政府背后的眼睛，幫助政府看到他們看不到的問題。同時網絡輿論還像“官本位”官員頭上的一把刀，警告、監督著他們的行為，使他們有所忌憚，增加了他們違法犯罪成本和心理壓力，從而減少了違法犯罪行為。可以說，近幾年來，網絡輿論作為一種民眾聲音，在推動社會民主政治生活中愈來愈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如果沒有網絡的聲音和力量，許多事件可能會是另外一種結果。

“天價煙”——彰顯網絡反腐力量。2008年12月10日，南京市江寧區房管局局長周久耕發表為房地產商“托市”的言論，遭到網民抨擊。繼而有網友發出圖文互動的帖子，證實周久耕抽1500元一條的香煙，戴十幾萬元的手表。網民的不懈追蹤，引發媒體的持續關注，當地紀檢、司法部門及時介入，當月28日，周久耕被免職，隨后被移送司法機關。2009年10月10日，南京市中級法院對周久耕案做出一審判決，周久耕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1年，沒收財產人民幣120萬元。此案被網友稱為“2009年網絡反腐第一案”。

“躲貓貓”——輿論監督公檢法。云南玉溪北城鎮24歲男子李喬明因盜伐林木被刑拘，在看守所度過10天后卻因重傷入院，因“重度顱腦損傷”于2009年2月12日凌晨不治身亡。警察稱其與獄友玩“躲貓貓”游戲時，不小心撞到墻壁而導致受重傷。“躲貓貓”事件引起的輿論影響給了當地官員很大的壓力，當地政府甚至邀請網友參加案件調查全過程。最后的調查結果是李喬明遭牢頭獄霸毆打致死。晉寧縣公安局長達琪明被記大過，分管看守所工作的副局長閆國棟被免職，看守所所長余成江、分管管教工作的副所長蔣瑛被撤職，負有直接責任的看守所民警李東明被辭退。根據人民輿論檢測室公布的《2009年上半年地方應對網絡輿情能力排行榜》，“躲貓貓”事件的輿情熱度為紅色(最高值)，是2009年最火的一個事件。

“開胸驗肺”——給弱勢群體以聲援。農民工張海超到鄭州振東耐磨材料有限公司上班3年多，先后從事過雜工、破碎、開壓力機等有害工作。之后，他被多家醫院診斷為塵肺，但企業拒絕為其提供相關資料。在向上級主管部門多次投訴后他得以被鑒定，鄭州職業病防治所卻為其做出了“肺結核”的診斷。為尋求真相，張海超只身來到鄭大一附院，不顧醫生勸阻，鐵心“開胸驗肺”。這一悲愴之舉引發廣泛關注，張海超最終獲得賠償。2009年7月28日，河南省衛生廳、中共鄭州市委和中共新密市委做出處理決定：新密市衛生局副局長耿愛萍被免職；鄭州市職業病防治所所長李磊被停止工作、接受調查，副所長李國玉被免職，三名醫生被撤銷塵肺病診斷資格證書；有關部門開始對振東公司立案查處，展開職業病防治工作大檢查。

“是對是錯”一線隔

可以說，沒有網絡這個平臺，人們很難如此淋漓盡致地宣泄自己的愛憎。相當多的人在現實生活中是非常理智的，對種種不公平、丑惡的現象雖然不滿、憤懣，但感覺個人力量微小無奈，出于現實利益的考慮，會選擇沉默。而在網絡上則不一樣，可以毫無顧忌地痛罵自己憎恨的罪惡而少有風險，而且一旦心中充溢著正義感，便占據了道德的制高點，便不再顧慮現實生活中遵循的規則。

但凡事都有個度，網民的輿論力量可以說是事件發生化學反應的催化劑，可能生成抗菌素，也可能生成氰化鉀。一方面，網民的群體效應撥開了事件上面的遮蓋的陰影，積極地推動了事件的加速解決，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另一方面，隨著熱情的升溫，會產生過激行為，“越俎代庖”可能起到相反的作用，產生消極影響。

2008年1月9日，天涯論壇一位網友在天涯八卦發帖，標題為：《看到一個MM自殺前的博客，因為小三她從24樓跳下去了好慘》，帖子全文轉載了姜巖自殺前的博文。第二天，一位網友發了題為《哀莫大于心死，從24樓跳下自殺，MM最后的BLOG日記，是我朋友的朋友》的帖子。2008年的第一場網絡風暴由此展開。網友在漫罵譴責之后，動用了“人肉搜索”。公布了死者丈夫和第三者的詳細資料，激動的網友甚至找到了死者丈夫父母的家，在其門口用油漆寫下了“逼死賢妻”等字樣。姜巖的丈夫因此遭到辭退，并且多次求職未果。姜巖丈夫父母的住宅被人多次騷擾，門口被貼滿誣陷恐嚇的標語。被逼入絕境的死者丈夫提起訴訟，請求法院判令大旗網、天涯社區、北飛的候鳥等3家網站停止侵害自己的名譽權、消除不良影響，公開賠禮道歉，并承擔自己的工資損失、精神損失共計13.5萬元。這也成了中國反人肉搜索的第一案。

總的來說，網絡傳播的快速性和廣泛性解除了時空等的限制，為大家的溝通交流提供了平臺。而且，網民的推動力以及參與意識的增強使網絡的虛擬力量得到了現實化，從動口發展到動手。

網絡給公眾提供了充分發表言論的平臺，近幾年，網絡作為民意表達渠道越來越顯化。我們看到，在黨和國家一些重大事務中，政府更加注重網絡反映民情民意方面所起的作用。近年來的兩會和黨代會都專門開通了“網絡直通車”，為群眾反映民意和建言獻策提供平臺，總書記和總理都多次通過網絡和網民交換意見。“網上民意”一詞經常出現在國家領導人的講話中。從中央到各級黨委、政府對網絡輿論渠道表現出的開明態度和高度重視，也可以看出網絡輿論已經成為一個重要的民意表達的平臺，政府的執政能力也由于通過網絡與民意零距離接觸而得到改善和提高。盡管網絡言論也存在“網絡暴力”等不良現象，但是網絡反映最廣泛、最真實的民意還是主流。而網絡民意和網絡輿論監督的有效性，也以不可爭辯的事實證明了它已經成為社會發展和民主政治的推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