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世紀九十年代提出素質教育,至今已過去近二十年,雖然對其理論的探索方興未艾,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可事實上卻變得越來越復雜。記得在筆者讀書的時候,盡管受經濟條件的局限,但不管怎樣,我們的書包里只有幾本教材,根本沒有復習資料,更多的是一些自制的玩具。素質教育提出后,對人的素質進行了全面的挖掘,發現學生還有許多素質需要培養,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要求和標準,且對這些標準進行量化,甚至進行考試,似乎要把素質教育搞成另一種形式的應試教育,學生的負擔不但沒有減輕,反而更重了。
劉鐵芳在《走在教育的邊緣》一書中寫道:“在許多情況下,素質教育的實施不過是在原來的模式上增加了特長教育而已,在學生沉重的書包上又加上了沉重的手風琴、電子琴、畫板畫夾……”到底什么是素質教育?一般認為素質教育就是“提高主體整體素質的教育”??墒菍Α八刭|”一詞的理解卻是眾說紛紜,理論的探討和實踐中的運用存在著巨大的偏差,理論上的“素質”是帶有理想化的,是人的全面發展的最適狀態??稍趯嵺`層面卻是應試模式的另一種樣板,對素質教育進行量化,就有了所謂的“素質標準”和“素質目標”,這樣就可以在實踐層面上大刀闊斧地進行操作了。
逐漸地,素質教育成了“對各種素質的教育”,本質上就是另一種應試教育,是經過包裝的應試教育,素質教育就是對學生的各種素質進行達標測試。為什么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那么累,其根源就是為了達到“素質教育”的需要——學生需要藝術素質,就要學習小提琴、鋼琴、書畫等;學生為了文學素質的需要,就要參加寫作訓練班等??墒菍W生學習這些“素質”的時候,多數不是出于興趣,而是被迫的,甚至是被強制的。因為家長深知這些素質的獲得,孩子可以在中考時加分,可以成為這方面的特長生。然而,這些特長的獲得,是以犧牲學生的玩耍、游戲時間為代價的,家長和學校都認為玩是“玩物喪志”的,是不上進的標志。如果學生時代沒有玩耍、游戲的快樂相伴,那么孩子就喪失了他們的童年和少年時光,而這段空白的,甚至是灰色的歲月,對他們今后的健康成長會非常不利。
對學生來說,“幸福需要現在時”,正如鄭杰在《給教師的一百條新建議》中所說:“我們搞教育的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力為了看不見的所謂未來的幸福而剝奪學生的童年和少年時期的幸福,今天的幸福并不是明天幸福的抵押品,明天的幸福也不完全需要用犧牲今天的幸福作為代價,不存在一個“幸?!便y行,要孩子們為明天的利息而在今天投資。”
柏拉圖說:“教育實際上并不像某些人在自己的職業中所宣稱的那樣,好像他們能把靈魂里原來沒有的知識灌輸到靈魂里去,好像他們能把視力放進瞎子的眼睛里去似的?!睂λ刭|教育的量化和測試,和片面追求素質教育培養的功利性,之所以會加重學生的負擔而沒有激起學生的興趣,原因之一就在于許多素質對具體的個體來說,是一種異質性的知識,是具有排異性的。我們不能要求一個五音不全的人成為音樂家,一個缺少邏輯思維的人成為數學家,一個缺少語言天賦的人成為語言學家,一個體質孱弱的人成為運動員。素質教育應該是發現學生成長的可能性,并加以培養,對不適合學生發展的素質進行適當的發展,而不是使學生成為全才。對適合學生發展的可能的素質進行培養,不是培養偏才而是因材施教,理想的教育和現實的教育總是處于沖突之中,雖然教育應該具有理想,但也不可忽視教育的現實,理想是生發于現實之中的良好的愿望,且教育應該為理想留有空間,但教育畢竟不能完全為了理想而存在。全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現實教育中的全面發展,可以這樣認識,學生具有的發展可能性應得到充分的發展,而缺少發展的可能性應得到適宜的發展。
教育工作者要有一種度量,能夠容忍教育理想與教育現實的差距,對理想的盲目向往和對現實的抱怨亦是造成素質教育變相成為應試教育的原因之一。過分地夸大理想的作用,其結果必然是把現實當作理想的實驗田,才會造成現實中的教育理想被功利化地利用,造成目標的量化和測試的泛濫。理想的教育與現實的教育是有一定差異的,理想的教育是為了培養“自由人”的,而處于現階段的教育主要還是為了培養“經濟人”,正如劉鐵芳所說:“我們目前尚處于“經濟人”階段,我們還必須為謀生而奔波。教育尚不得不將謀生置于相當重要或者說首要的位置,不足以從根本上關注并實現人性的完善。在生存競爭十分激烈的今天,人們甚至還不得不以犧牲自己的全面發展為代價,以片面的發展來贏得更多的發展機會。故先人們的教育理想依然是我們時代的教育理想。”這并不是說我們可以放棄教育理想,它依然是教育工作者要追求的終極目標。同時,我們要守住理想的底線,防止素質教育成為另一種應試教育。
素質不應該是外化的,而是內部的需要,且在素質的培養過程中,素質教育要實現人文化關懷,素質教育并不是僅對素質進行教育,而是教育要體現人文化關懷。何時教育把學生的情感需要放在了真正意義的首位,素質教育就離教育的理想不遠了,因為情感需要中包含了學生各個方面的需要,當然這種情感需要并不是放任自流,而是具有一定的約束,教師要做到的,就是使教育成為河岸,學生便是那自由奔流的河水,在河岸適當的引導下,流向它應該流向的遠方。
(作者單位:浙江諸暨市草塔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