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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仲耘之死的另一種陳述

2010-04-12 00:00:00馮敬蘭劉進葉維麗宋彬彬于羚
炎黃春秋 2010年8期

1966年8月5日,北京師范大學附屬女子中學(后文簡稱女附中)黨總支書記、副校長卞仲耘被學生批斗、毆打致死(后文簡稱“八五事件”)。我們是當時的女附中學生,算是知情者,近年做了一些調查,現將我們所知道的有關“八五事件”的情況簡述如下:

一、第一張大字報

馮敬蘭(本文執(zhí)筆人,初三3班學生[均指1966年在女附中就讀的班級,下同]):女附中的“文革”是從1966年6月2日開始的,印象中是教室的小喇叭突然在課間響了,然后就是夏青在播送一個社論。下課后,就在校園里看見了大字報。大字報前人頭攢動,劉進,是你們寫的大字報,打破了校園平靜的空氣。為什么你會成為第一個?

劉進(高三3班學生,1966年6月3日至7月末工作組駐校期間任學生代表會主席):也許和我個人的成長經歷有關吧。三年困難時期,我父親(劉仰嶠,時任河南省委書記)在河南工作,那里是重災區(qū)。正上初中的我,親身感受了大饑荒,親眼看見了什么是一窮二白,也開始懂得什么是責任。1964年春,我隨父母調動(劉仰嶠調任高等教育部副部長)轉學到女附中,插班在高一年級。我于1965年年底入黨,在黨支部會上也給學校的教育提過意見。1966年上半年,黨報不斷發(fā)表批判文章,號召大家積極參加文化革命。1966年5月,宋碩(時任北京市委大學工作部副部長)有個報告,我們認為是壓制革命的,和社論講的精神不一樣。黨支部的老師說,我們應該按照黨的安排去做,要服從黨的組織紀律,所以盡管有意見,我們還是在黨內提出和討論。

1966年6月1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論。6月2日早6點,我在鍛煉時聽到早間的新聞正在廣播聶元梓的大字報,特別激動。現在黨中央發(fā)出號召,支持我們了,說明我們的意見是對的。看來在黨支部內提出的問題和意見,也可以用大字報來公開表達。結果我連廣播都沒聽完,就跑去找住在同院的馬德秀,她是高三6班的學生黨員。我說:“現在黨號召了,咱們的意見可以說出來了,你愿意寫大字報嗎?”她說愿意。我倆又跑到學校去找我的同班同學宋彬彬,她是住校生(1966年4月入的黨),她也支持我寫大字報。時間還早,很多學生都還沒有到校呢,我們就開始寫大字報了。因為這些意見都爛熟于心,用不著打草稿,你一言我一語,我用毛筆直接寫在報紙上,署名劉進、宋彬彬、馬德秀,然后貼了出去。大字報的題目是:“校領導把我們引向何處?”內容以問話為主,頭一句話就是“外界革命形勢轟轟烈烈,而學校卻是死水一潭,學校一心想引導的是讓我們進行高考復習……”

本來以為把意見提出來想辦法解決就行了,沒想到大字報貼出后,學校秩序大亂,同學都無心上課了,這和想象中的革命不一樣。我們也慌了,不知道該怎么辦。黨支部擔心影響擴大,當天就把我們三人隔離到階梯教室,告誡我們這么做很危險,將要滑到右派學生的泥潭。他們苦口婆心地幫助我們認識問題的嚴重性,希望我們認清形勢檢討錯誤。我們對此很不理解,廣播里都肯定了大字報,說明這就是黨的號召,為什么我們給學校貼大字報就成反黨行為了?那天在階梯教室內外始終圍著很多老師和學生,可以說是群情激奮,既有指責也有同情。

二、工作組進校期間

馮敬蘭:我記得你們受到了“圍攻”,我有深刻印象。接著就是工作組進校,動作很快,應該和鄧榕有關吧,學校出了這么大的事,她回家一說,立即會引起她父親的關注。

劉進:我想是這樣。6月3日晚飯后,胡啟立(時任團中央候補書記)帶領團中央干部張世棟、馬嫻華來到學校,被一個同學直接帶到階梯教室。他們當場宣布說我們的行動是革命的,表示了支持,讓我們的心情特別激動。6月4日一早,工作組正式進校,張世棟是工作組組長,馬嫻華是副組長,胡啟立是西城區(qū)中學運動的負責人。歡迎大會上,胡啟立、張世棟、胡志濤校長都講了話,胡校長還傳達了前一天李雪峰關于改組北京市委的報告。6月6日,工作組主持成立了革命師生代表會,教師代表二人,數學老師李松文和生物老師陳大文,學生代表五人,我、宋彬彬、馬德秀、耿麗蘭、尹斐,前四人為高三學生,尹斐是高二學生。我是學生代表會主席,其他四人為副主席。當天宣布復課,恢復正常秩序。

馮敬蘭:工作組進校后,建立了新秩序。各班的團支部、班委會被廢除,班主任靠邊站,取而代之的是班核心小組。工作組—師生代表會—班核心小組,成為學校新的三級組織。

劉進:這種按部就班學習討論的情況沒有維持多久,6月17日,高三4班李黎黎等13個人貼出了大字報,題目是“工作組把我們引向何方?”認為工作組開展運動的方式和《人民日報》社論的精神不一樣,阻礙了運動。

6月21日上午,工作組在全校大會上做了進校18天的小結,提出“從今天開始轉入重點揭發(fā)批判”,并安排當日下午召開揭發(fā)卞仲耘的大會。下午兩點半,第一次揭批會在大操場召開。當時卞校長一個人站在臺上,副校長胡志濤(女)、劉致平,教導處主任汪玉冰(女)、副主任梅樹民四個人站在臺下。高三4班反工作組的13個人被單獨安置在學生隊伍后面,有學生持木槍站在她們身后。6月22日揭批會繼續(xù)開,兩次大會都有針對校領導的暴力行為發(fā)生,卞校長挨打最多。

葉維麗(初三3班學生):在6月21日工作組主持召開的批斗會上,袁淑娥(女,大連工學院俄語教師,女附中英語教員丁某前妻)的表現引人注目。在這個會上卞校長被打得很厲害,這應該和袁淑娥的煽動有直接關系。卞仲耘后來給上級寫信,詳細地講了當天挨打的情況。卞寫的信鄧小平看到了,在7月初接見工作組的時候還提到這封信。

劉進:其實“文革”開始后不久,袁淑娥就經常來學校活動了。批斗會前她曾找過工作組要求參加大會,工作組不同意,可她還是帶著兒子和母親來沖了會場。她手里還拿著一張照片,粗看是卞校長和她前夫的一張合影,實際上是卞校長夫婦和袁淑娥夫婦四個人的合影,剪去兩邊的人,就成了卞、丁的合影。她拿這個當證據,說卞校長生活作風有問題,破壞了她的家庭,在臺上哭訴,學生立即群情激奮,喊起了口號,場面一度失控。會場安排出身貧下中農家庭的學生拿著練體操的木槍押著校領導。袁一哭訴,這些學生就你一槍、我一槍把卞校長捅倒了,卞校長當時就發(fā)生了嘔吐。袁的發(fā)言大概前后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其間一直有對校領導的過激行為。還有一位管過人事的老師發(fā)言也很有震撼力,之前她曾在校園貼過一張小字報,揭發(fā)卞校長是劉仁介紹入黨的假黨員。

面對突發(fā)的暴力行為,工作組進行了勸阻,指出“今后注意不用打她,因為揭發(fā)就可以打倒她”。高二2班同學的筆記上,記著在會議快結束時,工作組宣布:“我們請示了上級,決定從現在起停她(卞仲耘)的職”。揭批會后,卞校長又回北京飯店開會,并向上級反映過有關情況。7月3日,她又分別給鄧小平、李雪峰等領導寫信,附文是關于袁淑娥破壞女附中“文革”的情況,希望上級派人調查、處理。袁淑娥此后一直在學生中間活動,包括學生去卞校長家貼大字報,都是她領的路,“八五”那天有人見到她也在場。

馮敬蘭:袁淑娥為什么這樣恨卞校長,她們的關系很復雜嗎?于羚,你曾幫助王晶垚先生整理過大量資料,也見過袁寫的“萬言書”,請給我們講講。

于羚(中五2班[五年制實驗班]學生):袁淑娥是大連工學院的俄語老師,1959年與卞校長同住一所醫(yī)院時相識。1963年女附中缺英語教師,袁的丈夫丁某當時在北京空軍,也有轉業(yè)到女附中的意愿,經卞校長介紹,學校領導討論通過,丁某調入女附中教英語。這期間,袁、丁夫婦經常爭吵,卞校長從中做過一些調解,袁、丁最終離了婚。袁多次向女附中領導提出要求,希望扣丁的工資補貼她的家用,卞校長認為應該按照法院判決書執(zhí)行,沒有答應她。于是,她開始向有關方面控告。1966年5月,她將上萬言的揭發(fā)信,復寫多份,給毛主席、團中央、北京師范大學黨委等寄去。揭發(fā)信捏造事實、斷章取義,把個人的所有怨恨都上綱上線到政治高度。

1979年,袁淑娥被西城公安分局以挾嫌報復罪逮捕,后西城區(qū)檢察院認為袁借文化大革命捏造事實、誹謗他人,已構成誹謗罪,但已過追訴時效,決定不予起訴。王晶垚先生不服,多方奔走申訴,同時也獲得很多支持,但始終沒有結果。

馮敬蘭:當時,全社會都處于喪失理智的瘋狂中,任何人想挾私報復他人,只要他有“資格”,譬如“紅五類”出身或符合別的什么流行要素,他就能得逞。

劉進:幾年前我在胡杰的電影(《我雖死去》)里看見了貼在卞家的大字報,語言粗暴惡毒,畫的不堪入目。我找同學了解情況,證實是袁領著學生去卞家干的。

兩天斗爭會后學校恢復常態(tài),繼續(xù)維持著原來的運動節(jié)奏,寫大字報揭批。6月27日,以我班同學梁二同為首的18人貼出了第二張反工作組的大字報,題目是“把無產階級大革命進行到底”,內容涉及雖多,卻不再具有轟動效應。她們多數時間不到學校,經常聚在一起討論形勢,或去海淀區(qū)的中學活動。7月初,她們成立了女附中最早的學生組織“紅旗”。

6·27大字報貼出后,工作組分別找參與的同學談心,如果是干部之女或者軍隊干部之女,就通過組織找家長,讓家長做女兒的工作。

馮敬蘭:海淀區(qū)以清華附中、北大附中為代表,反校領導的學生,后來又反工作組,一路造反下去,并有“理論建樹”,一論再論三論什么的,思路很清晰,方向很明確。你們反了校領導卻成為工作組的依靠對象,回歸“主流”,成為反工作組同學的對立面及多數派的代表,這種異常是否與鄧小平的支持有關?請你們談談去鄧家匯報的情況。

劉進:7月5日上午,工作組胡啟立、張世棟帶我和宋彬彬去中南海向鄧小平匯報學校的運動情況,是在鄧小平家里,在場的只有鄧和夫人卓琳,主要由張世棟匯報,胡啟立補充。

馮敬蘭:為什么要帶你們兩個學生而不是別人去鄧家匯報?

劉進:是鄧點的名。由于工作關系,他和我們的父母很熟。那天鄧一看見我,就對我說:“劉仰嶠是個好同志。”6月初高教部部長蔣南翔停職后,由我父親主持工作,一周后的6月15日,父親也成為黑幫被停職了。因此,鄧的這句話讓我特別激動,胡啟立、張世棟他們怎樣開始匯報的,我都沒有聽進去。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鄧的兩次插話,一次是張匯報6月21日揭批會袁淑娥沖會場的情況,鄧小平問這是什么人,張說是外校的一個老師,沒通知她,她自己來的,鄧說這是個壞人。另一次是張匯報到17日、27日兩次反工作組的情況時,鄧說應該組織辯論。我和宋彬彬很不解,說同學們對這個已經不感興趣了,反正那些同學也不常來學校,呆在學校的都是擁護工作組的學生。鄧說辯論是有意義的,可以讓大家懂得道理,受到教育,缺席辯論也可以。鄧還講了在學生中間是分左、中、右的,運動后期都要排隊。

最后,鄧小平講了三條,第一條是不允許在學生中成立黨團以外的組織。那會兒海淀區(qū)中學已經有了紅衛(wèi)兵這種學生組織,處于地下狀態(tài)。鄧強調一定要由黨、團組織來取代類似紅衛(wèi)兵這樣的非法學生組織,要把學校里學習好、思想好,有威望和組織能力強的學生,吸引到團委或學生會里面,讓他們(非法學生組織)沒有領頭人,沒有市場,他們就鬧不起來。第二條是要盡快恢復黨組織的正常工作,要依靠學校的黨組織,不能離開黨組織。第三條講的是女附中的教師情況,說老師是有真本事的,要盡快解放他們,讓他們出來工作。還說到王明夏、張玉壽(均為該校特級數學教員)這些老師非常優(yōu)秀。

宋彬彬(高三3班學生,1966年6月3日至7月末工作組駐校期間為學生代表會副主席之一):鄧小平還說了一條,對于學校的走資派批一兩個就可以了,不要牽扯的面太廣。他說要不然欠下的債太多,我們還不起。由于張世棟他們匯報了卞仲耘、胡志濤等有些什么問題,所以他就說一兩個為首的批一批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要再批了。后來他又說到老師們都是好的,說哪里有那么多修正主義呀?若有那么多,我們17年的人才是如何培養(yǎng)出來的?!毛主席的女兒不也是女附中培養(yǎng)的嘛!難道都是壞老師教的?

原來聽說“文化大革命”半年就要結束,聽了鄧的講話覺得他想盡快結束。

葉維麗:實際上,師大女附中是鄧小平的一個點,師大一附中是劉少奇的一個點,他們通過兩所中學了解運動情況。劉鄧領導“文革”的方式可以說是“四清”加“反右”,整干部用給干部分類的“四清”的辦法,卞仲耘就給定成“四類干部”;整“反動學生”用“反右”的辦法,那些“反工作組”的學生就面臨可能成為“右派學生”的下場。

劉進:7月5日下午,張世棟召開全校大會,動員和部署大辯論,主題是“運動要不要工作組的領導”,7月6日準備,7月7日、8日、9日三個半天開辯論會,可以“缺席辯論”。辯論對象主要是李黎黎、梁二同、王南芬等人。梁二同不到學校,沒有參加辯論。

連續(xù)三次辯論會后,學校開始部署下一個任務:老師集訓和學生軍訓。7月28日集訓結束,7月29日集訓人員返回學校。

葉維麗:當時是“兵分三路”:少數骨干學生參與在馬神廟對教師的集訓,少數“有問題”的學生去郊區(qū)勞動,大部分學生去邢臺軍訓。軍訓是突然結束的,為慶祝八一建軍節(jié)開的聯歡會臨時改成了歡送會。

劉進:軍訓的大隊伍8月1日回到北京。

葉維麗:我們是從永定門火車站走回學校的,當年這么走路很平常。到了學校一看,我們離開還不到十天,整個校園面目全非了。大字報主要是鼓吹對聯的,“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對聯給人的沖擊太大了。和工作組有關的大字報似乎并不多。從火車站一回到學校,就有人向我們宣布工作組撤銷的消息,我記憶中有工作組王老師滿臉錯愕的表情。對聯加上撤工作組的消息真把人給震懵了。

劉進:在軍訓同學回來之前,開了兩個大會。7月29日在人民大會堂召開撤工作組的大會,毛主席一出來,掌聲雷動。劉鄧說老革命遇見新問題就是那一次。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誰都弄不清楚。毛主席說工作組是消防隊,壓制群眾起來革命,派工作組是方向路線的錯誤。7月30日下午,工作組召開校會,把7月29日的中央領導講話錄音放了一遍,隨后就宣布工作組撤出女附中,讓學生自己解放自己,自己起來革命。

馮敬蘭:學校三級組織的最高一級——工作組因方向路線錯誤被撤銷了,師生代表會因此也失去了繼續(xù)存在的合法性。看來學校再次產生了“權力真空”,這是最危險的時期。

三、后工作組時期

劉進:7月31日,學校貼出來一張成立“毛澤東主義紅衛(wèi)兵”的大字報,前身是“紅旗”。因為她們堅決反對工作組,成為學生中的革命“左”派。

當時校園里除了對聯還有批判工作組的大字報。工作組撤走才兩三天,就有學生跑到團中央去揪斗工作組的張世棟、馬嫻華,把他們押回學校關了十幾天,要求他們揭發(fā)問題。工作組撤走后,多數學生還是習慣性地每天來學校,看大字報、寫大字報、抄大字報,主要內容是批判工作組的錯誤和辯論對聯。各班在辯論對聯的過程中,出身不好的同學已經失去了話語權。

馮敬蘭:失去話語權的不僅僅是出身不好的同學,而是除了“紅五類”以外的大多數。班里的核心小組——最基層的權力單位并沒散伙,因為她們都是“紅五類”,對聯讓她們增強了自信心和凝聚力。別的班不了解,我班還保持一定的秩序,8月4號核心小組通知,第二天必須全體到校開班會。我以為又要斗爭我呢,5號就躲在家里沒去學校。午后兩個出身“紅五類”的同學到家里找我,問我為什么逃學?我假裝頭疼,后來跟著她們去了學校。那天上午我們班在“辯論”對聯的班會上,不少同學因為家庭出身受到了羞辱。

葉維麗:8月5日高一3班斗校領導的動議,不知核心小組起了什么作用?

劉進:因為我們不在班里,不了解各班的具體情況。我和宋彬彬每天還在學校,總被一些同學圍著問下一步怎么辦。到底怎么辦?我也不知道。我想不通為什么滿腔熱情地投身革命,卻犯下方向、路線的錯誤,很迷惘。犯了錯誤跌倒了,可以爬起來再干,但是方向在哪里?具體干什么?無所適從。

胡校長在《“八五”祭》里寫到8月4日下午學生打老師的行為,當時我一點也沒聽說。她在文章中說,幾個校領導正集中在辦公室學習,突然闖進來七八個學生,罵罵咧咧,“有的拿棍,有的拿皮帶,狠狠地抽打我們……”晚上,她愛人(在教育部工作)看到她身上的傷痕說:“你們學校怎么這樣亂?!”她說:“工作組走了,沒有人管,有什么辦法?!”“明天你暫時不去學校。”“我是校長,不去學校怎么行?”但是,胡校長直到去世也沒有公開說出那七八個學生的名字。

馮敬蘭:這幾天學校里發(fā)生的主要變化,一是“主義兵”成立,二是血統論造成學生中深刻的分裂,三是無政府狀態(tài)下校領導面臨的危險迫近。

四、“八五事件”

劉進:《“八五”祭》里,胡校長寫了8月5日上午,她先去北京市委找分管文教口的干部,說了學校頭天打人的問題,強調基層領導干部的人身安全已經沒有保障。那位干部只是勸說她先回學校,并無任何對策。后來胡又找到西城區(qū)委,也沒有得到明確的答復。5日下午1點半左右,她走進校門,覺得學校“異樣地寂靜”,預感不祥,就拿起掃帚裝著打掃女廁所,以便觀察動靜。教導處副主任梅樹民老師認為當天的斗爭會是事前準備好的,據他回憶上午就有學生通知讓他們下午兩點鐘集合。關于“八五”的文字,除了胡校長寫過文章,初一的唐伏生,初三的馮敬蘭、葉維麗,高一的王友琴,高三的劉沂倫(1966屆高三1班學生)等,也都有文字記述。最近我聽劉沂倫說到一個新情況,她印象中校領導是從禮堂押出來,圍著大操場游斗的。

馮敬蘭:當時你在哪里,什么時候知道外面正在游斗校領導?

劉進:當時我和一些同學在東樓史地政教研室里,就是原來工作組的辦公室。前面說過,我們每天都聚在一塊兒議論,尋找方向,基本就是清談。那天下午兩點多,幾個初中同學急急忙忙跑進來,說大操場上打人了。我和宋彬彬等人急忙下樓,跑到大操場上,看見校領導正在游街,都拿著簸箕,有的老師頭上扣著紙簍,胡校長身上特別臟。現場以高一學生為主,也有其他年級的同學圍觀。我們讓她們停止打人,她們說這是斗黑幫,我們說斗黑幫也不能打人啊,有大方向還有黨的政策呢。她們理直氣壯地說工作組在時不讓斗,現在可以斗了。我們說你們該斗斗,該游游,但不能打人。

過了一段時間,又有低年級的同學跑來說,后操場正在打人。我們趕緊又跑到那里,現場已聚了不少學生,各年級都有。校領導正在抬土,有的同學手里拿著木棍子在旁邊監(jiān)督。我印象特別深的是教導主任汪玉冰老師,她有些癱軟了,還哭了,只要同學沖她一嚷嚷,她就嚇得不行。筐挺大,她們確實抬不動。我們說了一些“勞動可以,不要打人”的話,待了一會兒,看到沒有人再打人才離開。

直到黃昏,有個同學來說卞校長快不行了,人在后院呢,我和宋彬彬等同學急忙跑下樓去。在后操場,我看到卞校長躺在一個手推車上,臉色特別難看,嘴里吐著白沫,身上也有異味,一看就不行了。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感覺天塌了一樣,第一反應就是趕快送醫(yī)院搶救。當時那里沒幾個人,后來人多了,場面變得很亂。學校的后門平時上鎖,我讓身邊的同學去找工友拿鑰匙,工友王永海來開了后門。還叫人給卞校長家打電話(事后知道是黨辦趙桂英老師通知家屬的)。高三1班劉沂倫證實說,是宋彬彬和高三2班朱姓同學等幾人去醫(yī)院找的大夫。朱同學事后告訴劉沂倫,醫(yī)生一聽說是黑幫就不愿來,宋彬彬和他當場吵了起來,說解放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對俘虜還得優(yōu)待呢。當時來了一個年輕的男大夫,一個年長的女護士,給卞校長打了強心針。不過,這些具體細節(jié)我和宋彬彬都不記得了,當時我們完全懵了。

我推著車,好幾個同學在旁邊幫著推,把卞校長送到了郵電醫(yī)院。記憶中不少同學、老師都跟著往醫(yī)院跑。大夫不敢救,我們之間發(fā)生了爭吵。在場的數學老師李松文,是工作組期間教師代表會兩成員之一,也是臨時黨支部的負責人,他老實本分、不善言談,這時也急了,讓醫(yī)院趕快救人。經過一番爭論才開始搶救,大約9點左右,卞校長就去世了。隨后,卞校長的丈夫王先生來了,他情緒激動,當時哭得很厲害。

馮敬蘭:離開醫(yī)院你們去了哪里?

劉進:卞校長去世后,我們覺得情況嚴重,應該盡快向上級匯報。當時知道中央在北京飯店開會,到那兒一定能找到領導。我們幾個從學校一路走到北京飯店時,已經半夜了。起初我們想見新市委第一書記李雪峰,李不見,只好找第二書記吳德。吳德秘書出來勸我們回去,說有事明天再來,現在首長已經休息了。我們說不行,事關重大,我們必須見到領導。看我們不走,他最后終于同意讓我們見了。我記不清是幾個人進去的,但我和宋彬彬肯定進去了。吳德聽完我們的匯報,半天沒有說話,后來才慢慢說:這么大的運動,難免發(fā)生這樣那樣的問題,人死不能復生,死了就死了。還說:你們不要擔心害怕,回去要注意保密,不要擴大影響等等。

走回學校,我們一直坐到天亮,誰都沒有合眼。校長死了,學校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們認為應該讓全校同學們知道。由誰來說?有同學說你當過學生代表會主席,還得由你來說。其實我也猶豫,覺得很難開口,但自己不說讓誰說呀?是我們把卞校長送醫(yī)院的,是我們向市委書記匯報的。我作為黨員應該出面向同學們說。于是,8月6日早上,我在廣播里通報了校長去世的消息和向吳德匯報的情況。

馮敬蘭:可以這樣認為嗎?是高一3班部分學生發(fā)起、組織了游斗校領導,事先并沒有人向你們透露消息。

劉進:是的。除了受害人、目擊者指認,我也找過高一3班的老師、同學核實。一個同學(為敘述方便,以下稱A同學)對我講了當時班里少數同學發(fā)起揪斗校領導的過程。A同學說帶頭的是幾個住在西邊大院(即三軍總部大院)的同學。她們在班里說,現在“主義兵”成革命的了,主席已經發(fā)出號召,我們也要革命,也要斗黑幫。她們讓人把校領導集中起來,拉到操場去游斗。當時全班同學都坐在教室里,出身不好的,家里有問題的學生都集中坐在一邊,領頭的同學讓大家必須都出去看。A同學說,她初中就在女附中,很關心胡校長,自己也想出去看看。全班學生跟出去以后,有不少同學都打人了,包括出身不好的一個同學,她打的是胡校長,就是想表現革命。胡校長一直很強硬,挨打挨得最多。A同學還特別說到該班某同學(很多目擊者都提到她)也打了,不是打得最厲害的人,但她是名人,“文革”前的優(yōu)秀學生,只要動了手肯定別人會記得很清楚。打人厲害的幾個,初中都是在外校上的。初中就在女附中的同學對老師有感情,下手不如她們那么厲害,也不是沒打,下手可能輕一些。A同學還說,打老師的行為,讓人不能容忍,但我們只能看著。卞校長死后,誰都不說話了。

在游斗過程中對校領導施加暴力行為的,不僅僅是高一3班的學生,也有高一其他班和初二的少數學生。那天下午是連續(xù)的幾個過程,最初是圍著大操場集中對校領導游斗,接著在小操場強迫他們抬土勞動,最后是強迫他們分頭打掃各處的廁所,繼續(xù)羞辱、折磨他們。在這個過程中,其他年級也有學生參與游斗和看押,但多數學生是圍觀,聚聚散散,人數時多時少,這些人成為暴力行為的目擊者。

馮敬蘭:你們勸阻了兩次,卻沒有使她們停止游斗活動。難道因為她們以革命的名義,占據了“道德制高點”,才讓你們的勸說蒼白無力嗎?

劉進:當時斗黑幫是革命行動,我們不能理直氣壯地站在對立面上制止她們游斗校領導,何況自己又是犯了錯誤的人,只能說些不要打人、注意政策的話,事態(tài)的發(fā)展證明我們說話完全沒用。

從近年的調查中得知,8月5日下午,不少老師和高年級同學都對打人者進行過勸阻。在游斗中,胡校長爭辯說“我不是黑幫”,一個高個子學生說“我現在就讓你變黑”,拿著一瓶墨汁就潑在胡校長身上。圍觀的一個中五年級(五年制實驗班)同學立即上前阻止,說“斗黑幫也不能這么斗啊!”有個同學勸阻不要體罰打人,立即被回擊說,好久沒有斗黑幫了,今天斗黑幫有什么不對?工作組在校的時候不讓斗黑幫,現在工作組撤了,黑幫都可神氣了,我們斗斗黑幫有什么不可以?高三4班反過工作組的王亞力、李樂群等同學也勸阻過兩次,一次在廁所附近,一次在校園里,看到圍觀的低年級同學都散了,她們就走了。她們也沒想到,老師們會被換個地方接著遭受折磨。有的老師勸學生,說她們(校領導)年齡都大了,身體不好,不能干這么重的活了。這么熱的天,他們肯定受不了,會出事兒的。有的學生也這么勸。這些勸說立即遭到激烈反駁,說你是保工作組的吧?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我班有同學看到,梅樹民老師挨了一棍子,血立即從襯衫里面流了下來。梅老師自己也回憶說,當天他穿了一件新襯衫,學生用帶釘子的桌子腿打在他背上,釘子扎進肉里,拔出后都是血,染紅了襯衫。8月6日那天,王南芬(“文革”前女附中學生會主席,反工作組成員之一)到校比較晚,8月5日她沒來,聽說卞校長被打死了,她感到非常震驚和氣憤,當天就開始著手調查事情的經過。2006年我曾問過她,她說調查后基本落實到一些人身上,以高一和初二的學生為主。很多人是在表現自己,誰打得兇,誰的階級感情就深,覺悟就高。她還說,我調查了,你們這些學生領袖那天下午在東二樓呆著,沒有人參與這件事情。

關于王先生出示的那個名單,我是從胡杰電影里第一次看到的。名單是豎著寫的,右上是師大女附中,靠下并排寫著李松文、徐巖春、李小琦、馬恬、王滿華、劉進、宋彬彬。后來,2008年在一個博客里再次看到,指控說兇手就在里面。有同學看見那個名單后,告訴我說是李松文老師寫的字,他教過她們班幾何,很熟悉他的字體。于是我去找李老師,希望得到他的幫助。我把那個復印的名單拿給他,請他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過了幾天,李老師打電話約我見面,詳細講了名單產生的前因后果。他說,8月5日出事那天他帶孩子看病去了,回到學校已經快6點了,聽說出了事他就跑到后院,有幾個學生堵著不讓他過去,當時他找趙桂英老師又找校醫(yī)劉大夫等等,心里很急。到了醫(yī)院,醫(yī)生不管救治,在場師生和醫(yī)護人員發(fā)生了爭執(zhí),大夫說要有學校證明才能搶救。當時已經很晚了,到哪里去開證明、蓋公章?李老師問大夫簽名作證行不行?醫(yī)生說,不能讓學生寫條子,學生一畢業(yè)就沒法找人了,要寫也是老師寫。于是,李松文老師在一張紙上豎著寫了校名師大女附中,然后寫下自己的名字,當時在場的還有其他老師和很多學生。簽名是要承擔責任的,他就問幾個高年級的學生,我把你們的名字寫上行不行?我們都說行,他就把幾個認得的學生名字寫上了。他當時正在教高二,所以有三個高二學生,李小琦、馬恬、王滿華,我、宋彬彬和徐巖春是高三的。

李松文老師說,這是搶救以前我給大夫寫的名單,不知道怎么到了王先生手里,大概是醫(yī)院交給他的吧。還說:“那天你把名單給我看的時候,一看是我的字體,我都愣了。回家后仔細回憶,記得是這個過程。卞去世以后,大約9、10點鐘,大多數人都各自回家了,我沒有去北京飯店。”

馮敬蘭:那天打人的學生,許多目擊者還能叫出她們的名字。我班有同學看到,劉致平副校長因為謝頂,頭上被貼了一張墨汁涂黑的紙,高一某學生命令他跪著,做舉手投降狀,給他拍了照片。梅主任三十幾歲,算是年輕力壯的人,讓他挑土圍小操場走一圈,再把土倒回原處。胡校長打掃操場附近的廁所,不少同學記得,她的白襯衫被墨汁染成黑色,黑裙子被撕到胯部,露出了粉色的內褲。沒有任何工具,她只好用指甲摳廁所蓋子上的污物。卞校長被押到宿舍樓打掃衛(wèi)生,我班同學看見卞校長時,她已經晃晃悠悠站立不穩(wěn)了,被一個初二學生使勁按下頭,逼她喝池子里的臟水。那個女生皮膚黝黑、身材高大,1967年有一次讓校領導圍著操場游街,她對胡校長又推又搡,使勁按她的腦袋,胡校長就是不低頭,我清楚記得她的模樣和胡校長當時憤怒的表情。

五、反思“八五事件”

葉維麗:可是,卞校長死后至今沒有人站出來承認打過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腦子里老有兩個人的形象在晃,都是高一的。一個大胖臉,一個瘦高個兒。這兩個人做的一件事讓我記住了她們。“文革”開始后有一次工作組組織學生去教工宿舍參觀,看老師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經過教我們語文的王老師家,她不在,保姆正抱著她的小孩在外面,當時我們班走在高一那個班的后面,我看見那兩個人竟然啐那個小孩兒。我當時特別反感,心想即使小孩的媽媽十惡不赦,小孩又有什么罪?卞校長死后,有人告訴我打人的學生中就有那兩個人,我一下子覺得特別可能。今天回過頭想,正是眾人的沉默助長了她們后來的惡行。

劉進:8月5日的暴力行為使卞校長死于非命,其他校領導身心也受到嚴重傷害,我沒有預想到會發(fā)生那樣慘重的后果。出事后我真是后悔死了,沒有果斷地拼全力去制止暴力行為,我感到非常對不起卞校長、胡校長等老師。幾十年過去了,這種悔恨和負疚感絲毫沒有減弱。這也是我和宋彬彬為什么要在60歲以后克服許多困難、堅持調查學校“文革”事件的動因。

我曾在“文革”40周年時,帶著鮮花和葉維麗、于羚去看望王先生。我也幾次登門看望過梅老師。有一次他問我:“我們挨斗時你們在哪里?為什么不來救我?”當時這話對我的震動非常大,我鄭重地給梅老師寫了一封道歉信。經多次溝通,他終于敞開心扉和我談起了8月5日的遭遇。他說:“為什么你們不能一直待在那兒,為什么要走開?如果是你們的父親,你們能走嗎?”我說自己追悔莫及,是我的父親我肯定不會走。他說你們都是學生黨員,是我們最信任的學生,在最關鍵的時候你們在哪里?我覺得梅老師對我提出的質問,也是大多數老師的質問。我非常感謝梅老師對我的批評,感謝他能告訴我當天的情況和他的感受。

葉維麗:你、我、宋彬彬和于羚咱們四個人一起去看過一次梅老師。我們進門時,我感到梅老師似乎不那么歡迎我們,老師一般看到學生來都很高興,而他不是。當時我走在后面,宋彬彬說了一句話,“我們當時真的很對不起老師們”。聲音不高,我聽見了。還有一句印象深的話是梅老師說的,他問你(劉進)和宋彬彬,“你們當時在哪兒?”他反復地問,老圍著這句話說,給我的印象非常深。你們曾是他精心培養(yǎng)的學生,在那天沒有“搭救”他和其他領導讓他心里受到很深的傷害。我很高興劉進這些年能和梅老師多次溝通,反復交換意見,傾聽梅老師的心聲。

宋彬彬:那天去看梅老師,一進門看見他滿頭白發(fā)的樣子,我心里充滿愧疚,就說了對不起老師的話,這是發(fā)自內心的、一直想說的話。雖然8月5日事發(fā)當天,我們也去勸說、阻止過,但是并沒有預想到事態(tài)的極端后果。想到卞校長被學生暴力毆打死于非命,其他校領導老師們身心遭受重創(chuàng),40多年來我一直非常痛心、愧疚和懊悔。利用這個機會,我想再次表示對他們的歉意和追悔。

葉維麗:最近,有人提出來追查卞案中“兇手”的問題。我想說,我們面臨的問題遠比揪出幾個“兇手”更為復雜。這些年我一直在問,為什么一所優(yōu)秀女校的學生會成為施暴者?是什么樣的教育導致我們中的一些人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我的小書《動蕩的青春》在一定意義上試圖回答這個問題。在調查了解卞校長之死的過程中,我發(fā)現這也是很多校友們共同的問題,我們都在追問。我覺得追問這些問題更有意義。

2002年開始做調查后,我得到過很多人的幫助。馮敬蘭幫我聯系了我們班十來位同學,聽她們講述當年目擊的情形。于羚也介紹我采訪了一些高中的同學。2002年夏天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碰到劉進。我“八五”那天不在校,沒看見卞校長躺在垃圾車上慘不忍睹的形狀,給我刺激最深的是劉進第二天在廣播里講的一句話,“死了就死了”。那天見到劉進,我問了心中存了很久的問題:你那天說沒說過“死了就死了”?對我這個陌生人突如其來的提問,劉進回答,“說了”,毫無閃爍其詞。她同時告訴我這句話的來歷。劉進坦誠的態(tài)度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此后劉進對我的調查一直非常支持,包括幫我聯系訪問宋彬彬。

我也感謝卞校長丈夫王晶垚先生對我的信任和對我調查工作的幫助。作為卞校長的遺屬,他在難以想象的危難條件下,為他的親人、也為所有的“文革”受難者留下了血證。看著他在胡杰的影片中一件一件拿出卞校長當天的衣物時,我既感動,又敬佩。就憑這一條,老爺子做出了歷史貢獻。我愿意在這里感謝所有幫助我的人,大家都在拒絕遺忘,正視歷史。

馮敬蘭:“八五事件”已經成為一段歷史,它不僅提供了一個“文革”暴力的典型,也在政治、歷史、文化、教育、心理、性別等諸多方面的研究上提供了特殊的樣本。不僅僅是卞校長的不幸讓我們深思,那些加害于她的學生,從另一方面也展現了典型的意義。我想起一個參與毆打老師的同學,不少人記住了她的名字。她長得很漂亮,像電影《苦菜花》里的女英雄趙星梅。她后來是全校最出名的“反動學生”,我在1968年3月28日的日記里記著她的主要“反動言論”:二十年后看高低;“中央文革”正確與否幾十年后才能證明;由種種理論推斷,中國必然要出修正主義。我在4月2日的日記里再次寫到她當天在階梯教室被斗爭的情形,她的胳膊被同學架起成“噴氣式”,她憤怒地仰起掙得通紅的臉大聲分辯:“‘中央文革’的大方向對不對,就是二十年后才能看!”后來我們陸續(xù)上山下鄉(xiāng)了。幾年后,聽說她瘋了。因“文革”而精神錯亂的同學,還有前面提到的高三4班反工作組的李黎黎,后來她又患上紅斑狼瘡,在下鄉(xiāng)到北大荒的第二年,因服藥過量辭世,年僅22歲。初三4班同學聞佳,因“反革命罪”險遭槍決,“文革”結束雖然平反釋放,但精神錯亂而致終生不幸。今天想到她們,我仍會心痛。卞校長遇難的第三年——1968年我下鄉(xiāng)北大荒后,陸續(xù)聽到了母校在“清隊”中不斷有老師被迫自殺的消息,記得是四位,其中語文特級教師周學敏(女)創(chuàng)立過“周學敏教學法”,最年輕的胡秀正(女)老師才三十出頭。這就是萬劫不復的“文革”。

今天,我們五個不同家庭背景、不同成長經歷的校友走到一起,共同完成了一個久蓄于胸的宿愿——把真實的記憶留下來。我們深知,道德激情不等于歷史真相,群體義憤不能代替理性思考。沒有哪個人可以壟斷歷史的解釋權,也沒有哪個人可以完全、永久地真理在握。正是基于這一認識,我們謹懷殷切誠摯之心,期待著校友、知情者和方家學者的批評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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