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理想遭遇現實

上午第二節課后，辦公室的同事陳老師氣沖沖地走進來:實在沒辦法了，明天不收作業了，發一次作業得半節課。

剛剛教完一年級的我，真的理解陳老師的心情，這樣的尷尬，我們也遭遇過。收發作業，本來是教學工作中的一件平常事，但是由于學生識字量小，彼此不認識名字，這就給收發作業帶來了很大的困難，收的時候好一些，發的時候老師必須念著名字發。這中間，無論老師怎么組織紀律，七八十個孩子在班里總是坐不住，按住這邊，那邊起來。我們想了很多辦法，以小組為單位，按前后的順序收發，可是一旦一個孩子沒來上學，就又亂套了。后來我們又想著按位置編上號，可是遇到位置前后調動就又亂了套了。最讓人棘手的是錯題的更正，對于數學老師來說，兩個班150多名孩子，找不出合適的時間更正錯題，只能照顧大多數，對于共性的問題拿到課堂上統一講解，個別輔導則顯得力不從心了……教師要變成三頭六臂多好呀!

盡管新課改進行了10年，但是我們現在的課堂教學并沒有多大的改變，依然是憑著“一張嘴、一支粉筆、一塊黑板”講課，和教材配套的插圖沒有，和教材配套的學具也因一費制取消了，學校的那個多媒體教室只有到了公開課的時候才有人“光顧”。于是，一個老師，和幾十個孩子，關起門來，日復一日地多少個40分鐘就這樣溜走了……

無論教育均衡的口號提得多么響，周邊的鄉鎮小學一再合并，大量的學生涌到了市區:班級人數由50人到60人，到70人，有的甚至突破80人了。實驗班由1個擴成2個，再到3個。想起來我初中時的一位英語老師曾說過我們的坐姿，要坐直，防止成“小羅鍋”，我想現在班里的座位真的是預防孩子們變成“小羅鍋”的好辦法——學生坐在位子上，只能直直地坐，沒有多大的活動空間。我不知道，隨著年齡的增加、身體的發育，這些學生怎么能坐得下。殘酷的事實就這樣擺在了面前，這種大班額的教學時時挑戰著教師的能力極限，消耗著工作的熱情。

教育家孫云曉說過這樣的一段話:如果你一聽到孩子的喧鬧聲，不是感到欣喜而是感到煩躁，那你最好不要選擇做教師。已當了教師的可以盡快想法轉行。只有那些一看到活蹦亂跳的孩子，就感到欣喜，感到興奮的人，才是最適合當教師的人。這樣說來，我覺得自己還是比較適合當教師的。辦公室的同事都說，就你的學生事最多，經常來辦公室唧唧喳喳的，你也不煩。孩子愿意親近我，這真的是一件好事，這說明我已經走進孩子的心中了。可是課下那些可愛的孩子，到了課堂免不了讓人生氣。因為，課堂畢竟是有任務的，不是隨便滑到哪里就算哪里，也不是怎么開心就怎么來。

平心而論，我是個愛折騰的人，總想讓自己的課堂有一些新意。盡管我課前做了很多努力:比如根據教學內容和學生的年齡特點設計豐富多彩的活動，像找朋友、送信、對口令、奪紅旗等，根據教材內容開發學生身邊的教學資源，做一些小卡片，或一些情境圖，花費很多時間挖空心思地考慮教學評價——評價的語言、評價的方式，來調動學生的積極性。

可是，無論我怎么努力，總是有個別孩子游離于課堂之外。他們對什么都不感興趣，自己埋頭沉溺于自己的事，無論你怎么提醒，輕輕的撫摸、耐心的勸慰、積極的引導、嚴厲的批評都作用不大。這時，心情總會隨之壞到了極點。

就像今天，剛上課，有孩子要去廁所，看得出，孩子是真的有需要。剛走了一個，又有兩個舉手示意，我有點不悅。耐心地問，原來是下課遲了。看來要考慮集中解決吧，總不能讓孩子們憋著上課吧，再說一個一個報告也影響上課，干脆給3分鐘時間活動活動。可是，當這些孩子陸續回到教室，依然嘻嘻哈哈，有的孩子夸張地咳嗽著，大聲地喘著氣，課堂亂糟糟的。站在講臺上，我一言不發，直到大家看見我真的生氣了，才慢慢安靜下來。

常常會有許多恐懼:害怕課堂生成無法駕馭，現實的問題自己答不上來，害怕調皮的學生在課堂上搗亂，會讓自己忍耐不住而“暴跳如雷”。我覺得自己總是游離于理念和實踐之間，遲遲不能進入實質性的操作階段。

就像班里的那個叫星的孩子，無論你講什么內容，無論你操作什么學具，無論再精彩的游戲，他永遠是瞇著眼，低著頭玩自己的東西。如果他智力有問題也就算了，我對他觀察過，他很正常，只是常常做些和這個年齡不相符的事。我總是覺得，有一天他突然會“開竅”，知道課堂應該干什么，課下應該干什么，遺憾的是，目前還看不到這種跡象。每次我走過他的身旁，總得幫他拿出上課用的書本、文具;講課時，眼睛只要掃到他，就不自覺地走過去，把他手中的“寶貝”放到一邊，可我一走到講臺上，他就會故伎重演……這樣的孩子不在少數，還有那個叫超的，那個叫文的，那個叫旭的，各有各的“絕招”。有時我會想，也許世界是五彩繽紛的，孩子們也應該這樣吧，可是，我總不甘心，努力了更加失落……我不怪孩子，也不怪我自己，這是大班額的教學，教師的關注怎樣才能落實到每一個個體?

理想的課堂不僅能給學生帶來知識、能力、情感的愉悅，也給師生帶來成就感。可現實總是離心中的課堂很遠，師生的心靈感受、精神狀態也是課堂的成本，而且是最大的成本。兩節課下來，老師們的嗓子已經到了極限，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終于上完今天的課了。這樣的現實把大家的生命質量壓到了一個極點!

正如徐莉老師所說:大多時候我的課堂也是讓人沮喪的，課前的精心設計似乎都是徒勞。孩子們不愿聽、不愿想，陷入奇怪的惡性循環。——不抓課堂常規，就越來越亂，可只要在課堂常規上一用力，一種無法說清道明的抵抗就撲面而來。

教育理想遭遇教育現實的種種困境，讓人困惑、嘆息，卻不得不共同“適應”這樣的教育。理想的課堂遭遇實際的教學，打破了心中“像藍圖一樣美麗”的教育夢想。那些新的理念在現實的教學中并沒有生根發芽，理想的課堂境界總是在翹望之中，似乎總在墻外邊兜圈。于是，我們和自己的心抗爭，一邊激情燃燒，一邊步履艱難，一邊努力，一邊黯然，如同纏繞的藤蔓般讓我糾結……

(作者單位:河南鶴壁市山城區

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