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高等教育大發展的時代,作為當代美國高等教育改革的設計師,克拉克·克爾在他的《大學的功用》一書中系統集中地闡釋了他關于美國現代大學理論的思想。他的高等教育理論著眼未來,所提出的多元化巨型大學觀,是其高等教育思想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有力地指導了美國乃至世界的高等教育的變革,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
關鍵詞:克拉克·克爾;多元化巨型大學;大學的功用
中圖分類號:CA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8381(2010)01-0055-06
克拉克·克爾(Clark Kerr,1911~2003)是美國20世紀極負盛名的高等教育家、勞動經濟學家。特別是在提及當代美國的高等教育家的時候,不論是在理論還是實踐領域,克拉克·克爾絕對是當代高等教育轉變時期首屈一指的領軍式人物。克爾于20世紀50年代長期擔任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和多校區加州大學的校長,在1960年倡議并主持制定了《加州高等教育整體規劃》,建立了研究型大學、研究教學型大學、社區學院三級模式的公立高等教育系統,以適應當時美國高等教育的發展,成為高等教育系統內的典范。時至20世紀60年代末,加州大學董事會借60年代學生運動之事免去克爾博士的校長職務。1967—1973年期間,克爾長期擔任美國卡內基高等教育委員會主席,主持了《卡內基高等教育標準分類》的研究,使其成為制定高等教育教育標準的重要參照。眾所周知的美國高等教育機構卡內基分類法也是經由克爾決定于1973年出版的,該分類法雖然不是美國官方對高等教育的分類,但在美國甚至世界很多國家都有很大影響,為教育界和研究、關心美國高等教育的組織和個人所認同和采用。20世紀70年代,克爾還發布了關于美國高等教育的一系列作品,對美國高等教育的嬗變和改革進行了深入的思考和研究。1955~1956年間,克爾還兼任全球教育研究委員會(Study Commission 0f Global Perspec-tives in Education)主席。此后,克爾獲得了多項榮譽獎章。從1952年至今,克爾共獲38個的榮譽學位。2003年,克爾過世,享年92歲。
克爾具有豐富的高等教育理論知識的積淀和高等教育管理的經驗,這為他思考20世紀美國乃至世界當代高等教育的急劇變革提供了堅實且寶貴的基礎。教育家阿什比(E.Ashby)評價他在世界高等教育領域內的貢獻:“克爾在高等教育的作用是具有國際性的,因為克爾本人是一位國際性的人物……”豐富的高等教育實踐孕育了他寬博精深的高等教育思想,這些思想集中體現于他的著作當中,克爾的作品正如克爾一樣在高等教育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克爾一生都在從事教育理論與實踐的研究,并以樂觀的心態思考著高等教育的現在和未來,他以實用為基點,凝練出諸多精湛、深刻的見解。他的主要教育著作有《大學的功用》(The Uses of The Unit-venity,1963)、《美國的大學》(American University,1967)、《高等教育制度十二個體系中的六個關鍵性問題》(Twelve Systems of Higher Education:SixDecisive Issues,1978)、《教育與國家的發展:源自一個全球性反思時期的美國視角》(Education andNational Development:Reflections from an AmericanPerspective during a Period of Global Renssessment,1979)、《大學校長多側面的生活時間、地點、特征》(The Many Lives of Academic presidents:Time,placecharacter,1986)、《監管人:美國大專院校的董事會:它們的表現如何?》(The Guardians:Boards of Trustees of American Colleges and Universi-如s:What They Do and How Well They Do It,1989)、《高等教育不能回避歷史:21世紀的問題》(Higher Education Cannot Escape History:Issues,orthe Twenty--first Century,1993)、《美國高等教育的麻煩時代:90年代和90年代以后》(TroubledTimes for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The 1990sand Beyond、1994)等等。目前,在國內已被譯過來的兩本重要著作是陳學飛譯的《大學的功用》(The Uses of the University)和由王承緒譯,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高等教育不能回避歷史》(HigherEducation CannotEscapeHistory)。
在高等教育大發展的時代,作為當代美國高等教育改革的設計師,克爾準確地預言了后來幾十年高等教育的發展趨勢,反映了他對當代美國及世界高等教育存在問題的敏銳洞察力和深刻認識。《大學的功用》(The Uses of the University)出版于1963年,是克爾1963年在哈佛大學戈德金(Godkin)進行講座時的演講匯編,并于1972年和1982年再版。20世紀60年代美國的大學正處于一個歷史轉折點,正如克爾在《大學的功用》(1963年版)前言中指出:“美國大學在沿襲過去的同時,正朝著另一方向轉變。”人們已經意識到大學是獲取新知識和得到新發展最重要的動力站,也是關系到國家興衰的最強有力的因素。大學已非昔日僅部分人在其中陶冶情操、學習知識的象牙塔,而是大學的大門應向整個社會開放,“整個一代人正在叩擊高校的大門”,“人們還要求大學向民眾普及知識,使空前的人口接受教育”。正因為如此,大學在人們心目中開始處于一種新的中心位置,不得不重新審視大學的性質與功用。在克拉克·克爾的《大學的功用》一書中系統集中地闡釋了他的關于美國現代大學理論的思想,對美國20世紀60年代教育的現狀與未來進行了理性的思考。他的高等教育理論著眼未來,提出了多元化巨型大學觀,并圍繞“多元化巨型大學”構建了一個內涵豐富而深邃的大學理念體系,組成了高等教育思想體系的重要部分。克爾在這本書中,闡釋的觀點新穎獨特,充滿真知灼見,有力地指導了美國乃至世界的高等教育變革,轟動了整個西方教育理論界,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
一、顛覆傳統的新理念:
鑄造“多元化巨型大學”
大學是一個歷史范疇,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的產物。不同歷史階段的教育家,特別是高等教育理論與實踐家,都對應擁有什么樣的大學觀,各抒己見。克爾從歷史發展的縱向角度對大學觀進行思考,認為并不存在永恒不變的大學觀,在他看來,大學觀是隨著社會的發展而不斷發展變化的。在《大學的功用》一書中,首先闡明了歷史上幾種著名的大學理念,分別對傳統大學、現代大學以及當代多元化巨型大學進行了歷史回顧與對比,系統地提出了他的“多元化巨型大學觀”,闡述了多元化巨型大學的概念與意義。克爾認為現代大學理想的存在形式是多元化巨型大學。多元化巨型大學的出現,是以紐曼為主要代言人的古典大學觀、歷經弗萊克斯納的傳統大學觀而最終向現代大學觀邏輯演變的結果。
從歷史的角度審視大學觀,克爾認為,大學的理念也應隨著時代的發展而不斷地發展。在1963年的那次講演中他將現代大學觀確定為“多元化巨型大學”,認為被紐曼視為理想的大學在現代已經過時,連弗萊克斯納所贊揚的現代大學在當代也正在消亡。克爾指出:“現代大學是一種‘多元的’機構——在若干種意義上的多元它有若干個目標,不是一個它有若干個權力中心,不是一個它為若干種顧客服務,不是一種。它不崇拜一個上帝它不是單一的,統一的社群,它沒有明顯固定的顧客。它標志著許多真、善、美的幻想以及許多通向這些幻想的道路,它標志著權力的沖突,標志著為多種市場服務和關心大眾。”克爾指出:“當今美國規模較大的大學更是擁有以共同的名稱、共同的管理委員會以及由與之相關的目的維系在一起的一整套群體和機構”,“現代美國大學不是牛津大學,也不是柏林大學它是世界上一種新型的機構,它不同于古典大學,多元化巨型大學擁有多個靈魂,各社群擁有彼此不一致甚至互相對立的利益;不同于傳統大學,多元化巨型大學的各組成部分之間的聯系是松散的,組成大學的很多部分可以增加也可以取消,對大學整體并無多大影響。這才是美國高等教育長遠趨勢。”“從唯一的大學到多樣化的高等教育機構;從一個任務到少數,到很多任務:從為少數人,到為大多數人服務。”這種大學就是“多元化巨型大學”,而這種大學才是“真正的現代大學”。美國學者莫雷鑼斯(Murray G.Ross)首先在其《大學——對學術界的剖析》(The university:TheAnatomy of Academe)一書中詳細介紹并評價了克爾的巨型大學思想,認為他的大學思想遠遠不同于二戰前理想化的大學概念,稱贊他“成功掐繪了一個符合眾多標準、能夠適應大學質量要求的大學體系”。
1 “多元化巨型大學”概念的提出。克爾“多元化巨型大學”概念的提出有著其深厚的歷史淵源和復雜的現實背景。在深厚的歷史積淀下,“多元化巨型大學”的概念最早可追溯至古希臘時期,智者的學校就與傳授哲學家真理的學園并存于世。諸如人文主義者、專門家和科學家都能在歷史上找到根源。到了中世紀時期,大學的地位和作用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成為各門專業的中心、研究古典文學的中心、神學和哲學辯論的中心”。而“多元化巨型大學”的真正歷史基礎則是基于對英國、德國、美國其三國大學模式于一身的柏林大學,它注重哲學、強調科學、重視研究和研究生訓練,特別是教授和學生的自由。在美國,富蘭克林和杰斐遜早在18世紀大學還在保持學院傳統時就清晰地預見了知識的實際運用。富蘭克林希望“一種富有年青意識的更為實用的文化”,他認為教育應當“為人類服務”。在法國啟蒙運動的影響下,杰斐遜創辦了弗吉尼亞大學,在該校廣泛開設了包括數學、科學在內的課程,并試行選課制,重視圖書館。20世紀30到50年代,美國大學校園生活一改內戰后至一戰由于社會環境的巨大變動而引起的更加開放和自由的狀態,學生工作被置于學校工作的中心位置,以實現學生生活與學校辦學的基本目標的聯系,這更讓克爾深刻意識到“英國的影響又回來了。詹姆斯·帕金斯和克爾一樣,對美國大學的這種多元混合持樂觀的贊成態度,肯定了這種多元意義上的大學在大學理念發展史上的重大意義,在某種程度上揭示了克爾“多元巨型大學”理念的形成緣由。所有這一切增強了克爾對多元式混合型大學的追逐,任何地方的大學,都無法超過英國盡量為本科生考慮、德國盡量為研究生和研究人員考慮、美國繼承了英國本科生教育和德國注重研究生教育和科研的傳統,美國盡量為公眾考慮的目標一結果,這既是革命性的又是爆炸性的;為了保持不易保持的平衡,越采取混合式越好。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美國社會政治生活各方面出現的多元化發展趨勢,引發了克爾的現實考慮。首先,美國為滿足戰爭的需要,通過大量投入科學研究經費和引進科技人才,極大地促進了科技的發展和進步。隨后出現的以原子能、電子、信息技術為標志的第三次科技革命使社會發展到了一個嶄新的時代。同時,冷戰序幕的拉開和軍事一工業聯合體的興起使精英政治集團出現多元化趨勢;人口方面,“戰后嬰兒”現象使美國高等教育面臨巨大的人學壓力;在文化方面,出現了新自由主義思潮和“反主流文化”等,這些都對包括高等教育在內的美國文化生活產生了巨大影響。很多教育法案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退伍軍人法案》、《國防教育法》及大批相關的高等教育法案的頒布使美國高等教育發生了巨大轉變:大學入學人數急劇上升,高校數量迅速增多,規模不斷擴大,辦學條件不斷改善,高等教育民主化呼聲日漸高漲,等等。種種跡象表明,美國高等教育正在進入“第二個巨大轉型時期(1960~1980)”,正在朝著日趨多元的方向發展。
綜合上述因素,克爾認為,前述大學觀的視野過于狹窄,人為地把大學限制在僵化的框架之中,并由此提出了他對大學的獨特見解。1963年4月,克爾在應邀到哈佛大學進行演講的時候,他通過詳細地考察和分析美國現代大學的發展歷程及現狀,在哈佛大學做了關于“大學的功用”的系列講座,對多種理念共存于多元巨型大學的可行性表達了充分的樂觀,忠實地談出了自己對大學一這個變化了的“新世界”的認識,系統闡述了他的“多元化巨型大學”思想。
2 多元化巨型大學的內涵。在克爾看來,1963年的美國大學,正處于一個歷史轉折點,處于一種全新的地位。克爾認為:“就大學來說,目前的基本現實是人們普遍承認新知識,是經濟與社會發展最重要的因素……知識可能是我們文化中影響各個專業、甚至社會各階級、各地區,以至于各個國家之興衰的強有力的因素。”因此,人們對大學提出了各種新的要求,這種現實“正在改變大學本身的性質和功能”。至于多元化巨型大學,英文表達為“multiversity”,“multi”是這個單詞的前綴,在英文構詞法中譯為“多種的多樣的”,“multiversity”一詞是克爾所創造,取代了傳統上我們所說的大學“university”(前綴“un”譯為“單一”)。克爾認為“多元巨型大學”是他所認為的真正的現代大學。在《大學的功用》中,克爾開篇即言:“現代大學……是世界上一種新型的機構。作為新型機構,實際上它并不是私人的,也不是公立的;它既不完全屬于世界,也不能與世隔絕。它是無與倫比的。”多元化巨型大學觀將現代大學描繪為一個具有多重教育目的、多重教育職能、由多個社群構成的新型社會機構。使用“多元化巨型大學”這一術語旨在描述一種新型的大學。從總體上講,多元化巨型大學可以被理解為多元大學或綜合大學——一種混合型大學,但它主要指單一校園,而并非多校園院校意義上的多校園大學。
按照克爾的理解,多元化巨型大學表現出很多明顯不同于以往大學模式獨自享有的特征和多層次意義:
首先,多元化巨型大學——一座豐富多彩的城市。多元巨型大學類似一座城市。如果紐曼理想中的大學是一座僧侶居住的村莊;弗萊克斯納關于現代大學的理念是建設一座城鎮——一座由知識分子壟斷的城鎮;那么,克爾的“多元巨型大學”是一座充滿無窮變化的城市。“比起村莊來,它較少社區感,也較少局限感;比起城鎮來,它較少目的感,但達到優越的途徑卻較多。它還是更多無名氏的避難所——為創新者也為流浪者。與村莊和城鎮相比,城市隨著自身的發展,愈加類似于文明的整體和文明不可缺少的部分,它進入或脫離周圍社會的速度已大大加快。如同在一座城市里,在一種法規的管轄下,有著許多互不相連的努力一樣。”“以往的‘教師’出現了一種三重階層結構:專門從事研究的人員、專門從事教學的人員,以及既搞些研究又搞些教學的人員。出現了所謂的‘富裕教授’。總之,‘隨著利益變得相當多種多樣,知識界已被劃分成了許多部分’。”謝爾登對克爾將“多元巨型大學”類比為一座城市,并且對類似城市的“多元巨型大學”深為理解:今天的美國大學更像一座平原上的城市,在文化和種族上都是異質的,充滿磨粉的人群,變戲法者和雜技演員。它有郊區和亞文化、分離的鄰里關系,甚至地方政府,有時校園如此分散以至需要一個運輸系統輸送它的居民去這里那里。當然,它面臨停車的問題,勞動分工盛行……這也是城市的根本特征。還有些人接受校園——城市的挑戰,集中于前進中的更直接的任務,應付日常生活中的緊迫需要并尋找自己的市場。
其次,多元巨型大學的精髓所在——多元性。這是多元化巨型大學最顯著的特征。多元的影子無處不在。比如在大學目的與目標上,表現出多元性,多元化巨型大學具有若干個靈魂、若干個目的,雖不統一,但卻始終保持著穩定的自由,在不斷地追求真理、促進個人發展和社會進步。大學職能,也體現著多元性。多元化巨型大學不專注于教學、科研等任何單一職能,不忠誠于一種信念,幾種職能最好處于結合,其次是共存、或者至少是接近的狀態;關乎學術管理的多元性。多元化巨型大學采用“聯合國”的管理形式,包括學生“國”、教職員“國”、校友“國”等,是一個由多重文化組成的強調和平與進步的多元的社會團體,它更多基于各成員“國”之間的論爭與相互影響,更接近于亞里士多德所追求的中庸;學校的領導者——校長同樣被賦予多元的角色,多元化巨型大學的校長應是領導者、教育家、創新者、教導者、掌權者、信息靈通人士,又是官員、管理人、繼承人、尋求一致的人、勸說者等,但他主要是個調節者,還要成為形象創造者,同時,他還應能經得起各方面的檢查和一切更積極、更愿發表意見的參與者的批評,具有像排水管道那樣暢通的神經。多元化巨型大學有著“若干個目標,不是一個;它有若干個權力中心,不是一個;它為若干種顧客服務,不是一種。它不崇拜一個上帝;它不是單一的、統一的社群;它沒有明顯固定的顧客。它標志著許多真、善、美的幻想以及許多通向這些幻想的道路;它標志著權力的沖突,標志著為多種市場服務和關心大眾”。克爾希望將多元巨型大學“與更接近單一目標的學校相區別。這類學校具有一種更強的一元論精神,更為堅強統一的領導,以及單一的顧客——不管它是專注于教學、由教授管理、服務于未來紳士的較老的牛津大學,還是專注于科研、由講座教授管理、服務于新知識的柏林大學”。為了詳細闡明自己的觀點,克爾借用實用主義哲學家威廉·詹姆斯在《多元的宇宙》中關于多元論與一元論的比較:一元論的方法是想找到獨一無二的“絕對”……多元論的方法認為,有若干種力量在起作用,認為一切事物都是“不斷變動”的,處于非決定論的狀態。多元世界事務的“各個部分與其最臨近的部分結合在一起”,其中“每一個部分”與“其他各個部分有某種可能的或間接的聯系”。因此存在一種“附和式”的統一或“接近”,“沒有什么事物能包容一切,或統治一切”。詹姆斯關于多元世界的描繪正好與克爾對于多元巨型大學特征觀點極為相仿:附和式的統一,不忠誠于任何一種信念,不專注于任何單一的職能,及各個部分處于最好是結合、其次是共存、或至少是接近的狀態……克爾說:“我們可以把多元巨型大學比作同‘王國制’相對立的‘聯邦共和制’。”
第三,靈活性與適應性并重——復雜運行機構中的多元化巨型大學。多元化巨型大學的復雜性體現在它是一個各部分不一致的機構。這種不一致體現在其構成上,構成這個大學城的成員和社群是多元性的,“他們來自所有的階層和種族;他們發現自己置身于一種強大的競爭氣氛中。他們同整個社群一致的少,而同亞群體一致的多。這個亞群體由若干個社群組成:本科生社群和研究生社群、人文主義者社群、自然科學家社群、專業院社群、非學術人員社群、管理者社群。這些社群各不相同,甚至相互矛盾。多元化巨型大學的界限很模糊,多元化巨型大學的服務對象的多元性決定了它即將面向社會的各個階層,延展開來,還牽涉到歷屆校友、議員、農場主、實業家等若干學術背景和文化背景、利益各不相同、甚至互相矛盾的群體。——而他們又同這些內部的一個或多個社群相關聯。”多元化巨型大學的內部運行具有很大的靈活性,與弗萊克斯納所認為的大學就是整體和部分緊密連在一起的一個有機體相對,克爾的多元化巨型大學不像一個“有機體”,部分與整體之間的靈活性,使它的很多部分可以增加也可以取消,但對整體無多大影響,甚至不為人所注意,或不會遭到任何損失,它更是一架機器,一架由管理條例維系和由金錢賦予動力并產生一系列結果的機器。“……作為一個機構,它的內部雖然并不一致,但它始終如一地產生效益。雖然經受到變革的折磨,但它保持著穩定的自由。雖然它連一個可被認為是自身的靈魂也沒有,但它的成員卻為真理而獻身。”多元化巨型大學的復雜與異質性要求著它必須具有足夠的適應性與靈活性,才能發揮教學、科研和社會服務等多種職能,滿足來自社會各界復雜多樣的需求。諸如多元化巨型大學能夠給學生提供大學入學、選課等方面的自由,教師也可以選擇適合自己興趣并且從未擔任過的角色,進而獲得更多的研究機會以及不受行政部門或同事支配的獨立意識等。
二、對克爾“多元化巨型大學觀”的
評價與思考
克爾是美國高等教育史上具有重大影響的人物,其高等教育理論,尤其是他提出的“多元化巨型大學觀”對美國乃至世界高等教育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克爾本人也因此被稱為當代高等教育轉型的設計師。作為一名大學校長及20世紀60年代以來美國高等教育的領導者和政策制定者的克爾,有機會目睹美國及世界高等教育的發展和變革,對影響高等教育發展的各種問題進行深刻反思。“多元巨型大學觀”代表了克爾所開創的關于現代大學性質和作用的教育理念,是克爾高等教育思想的精髓所在。本文從克爾“多元化巨型大學觀”在大學理念的思想史上的地位、“多元巨型大學觀”的基本內容這兩個方向介紹、分析了克爾在《大學的功用》一書中的這一思想。克爾將“多元巨型大學觀”的基本邏輯建立在多元巨型大學的歷史淵源和對現實的考慮之上,認為現代大學可以是多種目的、多個權力中心以及多種理念結合的機構,從而對大學理念的傳統分析作出了里程碑式的貢獻。美國當代高等教育家布魯貝克在評述高等教育文獻時,把克爾的《大學的功用》與博克的《走出象牙塔》并稱為二戰結束以來最重要的高等教育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