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的一位患者,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患甲狀腺癌,手術后接受中醫治療,由于在解放戰爭時期入伍,我們常昵稱她“老兵”。十多年來,她一直耿耿于懷一件事:當年因懷疑婦科腫瘤在上海某大醫院住院治療,做術前皮膚準備時,門半開著。她向護士提出:“能否把門關上?”沒想到護士似笑非笑地說:“你們這些生了癌的人,躺在這里(指腫瘤科病床)和豬有什么兩樣?何必在乎呢?”“老兵”當場氣得臉發青,考慮到這個護士比她孫女大不了多少,才強忍著未發作。但以后再也沒踏進過這家醫院。直到現在,每當有人議論該醫院或說到“皮膚準備”時,她都會條件反射地情緒激動,甚至誘發心律失常(她本有“心疾”)。
維護患者的合法權利,是醫師基本素質之一。《患者權利典章》第一條就強調:患者有權利接受關懷和被尊重的照護。上述護士也許是少數,但在醫護人員中,缺乏維護患者尊嚴、尊重每位患者的意識,卻是十分常見之事。
某平滑肌肉瘤患者,慕名求治于某著名中醫腫瘤專家。家屬頭晚即排隊。輪到診治時,專家無意識地一手切患者的脈,頭卻轉向旁邊的抄方助手,與他們討論家里的貓“用哪種貓糧”。討論完畢后,三言兩語即開完處方。患者及家屬當時就氣憤不已,但礙于醫院氛圍,隱忍未發。自然也未敢服用他的處方。但此后,她一感到身體不適,就會想起這次不愉快的經歷。她曾不止一次對筆者談及此事,認為在有些醫師眼里,腫瘤患者還不如他家里的貓重要。我理解那位名醫談論貓食,完全是無意識行為,并不想羞辱或蔑視患者。但他的意識里缺乏患者權利維護,卻是深層因素,發人警醒。
患者權利的維護,沒有模式,沒有程序,只是充滿愛意的一種言與行,一種沁人心肺的愛。這種愛常能創造生命的奇跡。可以這么說,在今天的醫療條件下,我們最缺的也許不是技術或藥物,而是一種崇高的人文精神,一種真正的大慈惻隱之心。
患者的看病過程,其實就是醫患交往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傳統觀念認為醫師是主導;而新的人文主義精神卻主張“咨客中心”“病友中心”。既然是“交往”,便無時無刻不顯示出眾多信息與細節的相互交流。而正是在這些細節中,體現出人文主義的關愛與否。比如說,醫師初見患者時的一個眼神,呼喚患者時的語氣、稱謂,患者候診時醫師的投手舉足,包括一個微笑,一個輕輕的拍打,對老年病友的一個攙扶動作,對行動不便患者的彎腰屈膝就診,等,都體現出醫師的道德修養和人文情操,滲透著人文關愛的溫暖。
筆者認為,人文關愛滲透在醫患交流的全過程中,通過醫師的細微言行,使患者內心能夠感受到一種不可明言的愛意和關心。這種在言行舉止細節中表露的愛意和關心,遠比理論闡述來得更真切、更實際,也更體現著人文主義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