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過年時節,內心就越心潮澎湃地想要和家人團聚。過完圣誕、元旦時候,寒潮剛剛過去,城市的氣溫回升得并不多。吃完早餐的11點,媽媽打電話叫我去趟親戚家,他們已經在那兒許久了。我走過街區和嶄新的柏油路,來到候車站等公交。天空下起蒙蒙細雨,路面變得清新。這是我住的城市,我愛了它17年,回想起童年的光陰,內心總會變得無比柔軟。
15分鐘的車程到達目的地,我小心翼翼踏下公車的時候,雨停了。表弟已經在路口等候。他咧開嘴笑,向我招手,說姐上車,大家都在家里等你。那笑靨清明能夠挽住云霞。
對我來說,我的生活足夠簡單和幸福。我從小幸運,沒有遭受多少坎坷,親人大多健在,物質生活讓人滿足,讀書的10年也是順利的。所以我從不知道在節日、生日或者不經意看到流星的時候該許怎樣的愿望,因為我對生活很滿意。該怎么說呢,比起我出生之前父親獨自在深圳的輾轉和食不果腹,我該有多幸運。
進屋見到早晨先出發的父母,他們正在看重播的跨年演唱會。母親摩挲著雙手問我冷不冷,我對她笑。母親的內心其實是荒蕪的,她只相信親人,沒有朋友和任何喜好,對親人的擔憂從她輟學的年少跟著她到了現在的年歲。
客廳里,大人的談話停停始始。父親說起一個人在深圳闖蕩的時光??诖镏皇O禄丶业能嚳?,舉目無親,害怕連家都回不了慘死他鄉,始終不敢用;不敢住旅館,于是在候車站蜷縮了無數個冬夜;那兩年,春夏秋冬,看到城市越來越多的萬家燈火,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撐起那片夜空光亮的萬家燈火里有一盞是自己親手點亮的。過年的時候,沒錢回家,在市中心廣場看完了春晚,凌晨在快要打烊的雜貨鋪終于鼓起勇氣打電話回家,妻子在電話那端泣不成聲。兩年里激起的斗志不斷被打退,終于死心地回家。父親飲酒,然后呵呵一笑,再苦都走過了,現在五十多歲的年紀能回到這里打下這一番天地,也該知足了。
我喜歡父親的豪言壯語,親人團聚的夜里,父親總要喝酒,然后無數次地講他闖蕩的年少。我愛聽,每次聽完都沉默許久。我知道那些苦楚和寂寞。若他不是一個偉岸的父親,他不會在喝酒的夜里重復笑著說他的過去和潦倒,也不會這樣云淡風輕。
八點,氣溫更低,寒意襲來,父母臉有倦意。月亮很圓很圓,很遠很遠,今天是農歷正月十七,我要去打開那盞點亮夜空、驅走陰霾、照亮過去和未來的燈。
#1050833;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