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曹鴻勛的《梅竹圖》與《山水圖》

狀元是科舉進士中的第一名。清代科舉，書法的優劣非常重要。自曹振鏞進言道光帝后，書法的高下甚至重于八股的好壞。故清代士子皆能書，且其書大多勻整端正，講究烏、光、方，被譏為“館閣體”。但是，狀元中也有書法出眾的，像翁同和、張蹇等，能脫“館閣體”的習氣。收藏狀元扇最著名者，當推吳湖帆。他用了20年的時間，搜集狀元扇72把，后悉數捐給了蘇州博物館。翰林扇和狀元扇往往可以賣上好價鈿，1996年春季上海朵云軒扇畫專場拍賣會上，吳琴木和張均濟(光緒壬辰翰林)的成扇以9000元成交;鄭午昌和張元濟的成扇以14000元成交。當然，成扇的成交，還有畫家作品的因素。

我一向厭惡科舉和官場，所以對狀元、翰林書法扇不是太感興趣。但2001年秋季上海大眾拍賣會上，我拍到的一件曹鴻勛《梅竹圖》扇片，則是意外地成了我自涉入收藏隊伍以來的第一件狀元的作品，因為我競買這件作品時還不知道曹鴻勛是狀元。

2001年末，上海灘秋季藝術品拍賣如火如荼，十來家拍賣行皆有舉動，一段時間天天有預展和拍賣，我因愛好字畫收藏，也側身其間看熱鬧。幾天來陪丕師跑了幾家拍賣行看預展，相中了幾件書畫作品，定下了心理接受價位后，到拍賣現場也進行了一番競拍。拍到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作品(隨后看上的作品都因超出心里接受價位太多而不得不放棄)便是這件《梅竹圖》扇片。拍賣是在晚上進行的，下午在上海圖書館陪丕師看完預展。送走丕師，我和忠平兄、宏元兄等找面館吃了面。即開車到大眾拍賣行的拍賣現場。曹鴻勛的這件《梅竹圖》是6號拍品，此外，我還有意競拍8號拍品王夢白的《菊桂圖》扇片，心理接受價位在不超過起拍價的兩倍。拍賣開始，1-5號拍品皆大大高出底價競拍成交。當拍至6號拍品，有競買者與我幾番競拍后，已經達到了我的心理接受價位，我若再舉牌，就超出了。但看到前五號拍品的拍賣勢頭太好，據當時的情況，我分析了8號拍品可能會拍得更高，我恐怕若放棄這件扇片后，也拍不下8號拍品，這樣就空手而歸了，所以我等拍賣師叫到第三遍“還有人加價嗎”時，又舉了一次牌，并且一舉成功。事后我慶幸這一舉是正確的，因為接下來的8號拍品拍至底價三倍以上才落槌，大大超出了我的心理接受價位，所以只有放棄的分了。

曹鴻勛(1848-1910)，字仲銘，又字竹銘，號蘭生，山東濰縣人。光緒二年(1876年)狀元，官至陜西巡撫。《藝林小詠》云:“(曹鴻勛)書學歐陽詢，老益渾樸。并工漢隸，偶作墨筆蘭竹，流傳甚少。”既然曹鴻勛的蘭竹“流傳甚少”，我的這件《梅竹圖》就愈顯得彌足珍貴了。扇面上從左上往右下斜伸進一枝粗壯的梅干，梅干上生出幾枝嫩枝，開著白梅，花為圈梅，很有幾分清雋。梅干周圍是幾叢竹子，正中近景的竹子為重墨寫出，左上邊的兩叢竹子為淡墨寫出，這樣使幾叢水墨竹子很富于變化。扇面右邊有大處空白，使整體上疏密有致，計白當黑運用得頗為神妙。左邊五行小楷題款，款字寫得字字珠璣，頗見功力。款云:“硯水生冰墨半干。畫梅須畫晚來寒。樹無丑態香沾袖，不愛花人莫與看。鳳仙仁兄大人正，竹銘曹鴻勛。”鈐“曹鴻勛”白文小方印一枚。雖然曹鴻勛“偶作”梅竹，但正是這種“生”，才使畫作不落俗套、不拘一格，這正合了鄭板橋的“畫到生時是熟時”論藝術的詩句。當丕師得知我買下了他頗為看中的這件曹鴻勛的《梅竹圖》扇片后，欣然在扇片裱邊上題寫“妙筆生輝”，更為這件難得的扇面佳作添色不少，讓我在為得到這件扇片的高興之中，又得一份驚喜。

無獨有偶，就在我拍到《梅竹圖》扇片不到半年時間，2002年4月初在陪丕師看上海大眾第十屆藝術品拍賣會預展時，又看到一張曹鴻勛的山水扇片，也是成扇拆開后裝成鏡片形式的。巧的是這張山水扇片起拍估價與《梅竹圖》相同，更巧的是，我最終拍到的落槌價也與《梅竹圖》相同。所不同的是，《梅竹圖》得之于大拍，而《山水圖》是在小拍上拍到的，但喜悅之情是一樣的。

《山水圖》景物古雅，筆老健而多變，多以中鋒運筆，禿穎粗放，產生出了圓深挺健的筆墨效果。圖意似乎是仿黃公望、沈周的風格，而泥古能化。墨氣冗穩，設色清淡，頗具高古雅意。作畫時畫家好像并不考慮什么家規法度，而是隨意揮灑，所謂得心應手，不期然而然。而筆墨生動，意趣盎然，卻都是耐人玩味不盡的。署款“丁卯夏，仿古以應雪帆世哥雅命，曹鴻勛作于翠竹山房”。“丁卯”應為1867年的丁卯年。曹鴻勛年僅二十余歲，尚未中狀元。這般輕輕年紀，能畫出如此老而彌健的山水畫來，的確是難得的。裱邊我仍請丕師揮題，曰:“曹鴻勛，光緒狀元。書畫均佳，作畫多寫梅竹。此幀山水平生蓋不多見故尤難得。壬午清明，丕謨制”。

啥叫好事成雙?我以為這前后兩次如意拍到曹鴻勛的畫作就叫好事成雙!讀者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