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功不行的小畫家

一

隔壁佳佳的爸爸媽媽都是學美術的。“虎門無犬子”，佳佳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教她畫畫。佳佳3歲就能穩(wěn)穩(wěn)地握住筆，運筆流暢地畫出可愛的小魚來。

我的兒子元元就沒那么好的條件了，我和老公都是小學語文老師，哪能教他畫畫?元元雖和佳佳同年，可在3歲前他都沒摸過筆，畫畫為何物他甚至還不知道。

一日，佳佳媽帶佳佳到我家炫耀佳佳的畫功，當佳佳在元元面前畫出頗有功力的小魚時，元元在一旁自信地說:“把筆給我，我也能畫。”只見元元在紙上笨拙地畫了一大墨團，我們哈哈大笑。元元又不慌不忙地在墨團上加了長長一豎，然后介紹:“這是拖把”!還別說，真有點像。我竊喜。元元又在畫紙上刷刷畫了一些豎條，很開心地叫著“下雨了，下雨了”。他樂在其中，我們看了也非常開心。

“佳佳，你也像元元一樣，想畫什么就畫什么。”佳佳媽鼓勵道。

“其它的你沒教我，我只會畫小魚。”佳佳低聲說。

我自知元元無畫功，可我卻喜歡元元這種勇敢快樂的畫風。

那年元元3歲，他的畫畫生涯由此開始。

二

在佳佳同他畫畫的那一天，我們?yōu)樵I了畫筆和一些紙。

可元元不愛在紙上畫，他喜歡在墻上用鉛筆作畫。

墻上出現(xiàn)了許多符號和我們看不懂的線條，很有抽象派風格。

經(jīng)元元介紹，我知道那個圓形的圖形是他自行車的輪子，為什么圓形朝上，而下面還有一橫呢，元元說:“自行車壞了，我們把車倒過來修輪子”。而那兩個小房子，元元說:“那是男廁所和女廁所”。問他:“房子上那一團墨是什么?”他說:“蜘蛛網(wǎng)呀，我上廁所時見到的。”最可愛的是他畫的一朵朵放射狀線球，元元說這是在春節(jié)時看到的禮花。在那墻上，我見到了孩子眼中的世界，那個世界是簡單的，卻又是豐富細膩的。

元元外公受不了墻被破壞，要用石灰重新粉刷墻。墻被刷了，外公把元元叫到潔白的墻前教育他說:“我辛辛苦苦地把墻刷干凈了，你不要再在上面畫了，你要珍惜我的勞動成果。”元元委屈卻又理直氣壯地說:“外公，你把我的畫刷了，那也是我辛辛苦苦畫的，你也不珍惜我的勞動成果啊。”外公無可奈何。見狀，我答應在墻上貼張大紙，讓元元在紙上畫。這才化解了祖孫倆的小矛盾。

那面曾經(jīng)畫滿畫的墻，被我悄悄地照了相。我知道元元在長大，多年以后，他是不會畫出那種質樸拙笨的線條的。但那時他再看看自己小時候的畫，心里也會掠過一絲溫柔吧。

最喜在墻上作畫那年，元元4歲。

三

佳佳畫畫也進步很大，她畫的狗栩栩如生。

我們當著元元的面夸佳佳畫的動物像活得一樣，元元笑著說:“我畫的更像活的。”“那你畫來看!”我們用激將法。“畫就畫，我畫時你們不要看，我要畫只小花貓。”

元元拿起筆跑進了里屋。我們充滿期待。

終于，元元走了出來，沒有作品，他的手上。

而他的臉上，用水彩筆畫上了許多道道。他把自己畫成了一個臟兮兮的花貓!

他指著自己的臉，笑容燦爛地說:“花貓在這兒呢”!

我們驚訝極了，隨即哈哈大笑。

“而且，真正是活的。”他補充。

我笑著把這聰明的“花貓”抱在了懷里。

那年，元元5歲。

四

現(xiàn)在元元6歲了。

有個星期天我?guī)ス珗@玩。見到佳佳在一棵樹下看樹。

“元元，我在觀察樹，我媽媽讓我觀察后回去畫樹，我以后想當畫家。”佳佳很懂事地說。

“我已經(jīng)是畫家了。”元元說。

我吃驚他的自詡，眼鏡差點沒跌下來。

“因為我什么都能畫。”元元自信地說。

“可你畫得不好。”

“我是畫功不行的小畫家。”元元說。

我很快樂，為他的坦然和自得其樂。

我慶幸元元從小就沒人要他做畫家，沒人教他畫畫要畫得像，所以他能隨意、勇敢、自信地畫，在那些拙笨的線條中，慢慢地、慢慢地勾勒出一個快樂的童年。

(作者單位:四川敘永縣兩河鎮(zhèn)金華完全小學)

本欄責任編輯李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