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時代人類學習概念與目標的重建

摘要：科學領域中的學習概念主要是揭示學習活動的內在本質，日常生活中關于學習的理解，卻始終與學習的外在因素相聯系，更具有文化的內涵。作為信息時代人類學習概念的探討，著眼點應落在日常生活的理解上，尋求一種文化的觀照。信息時代的學習是基于資源的學習，是終身學習、自主學習和協作學習。那種以獲得知識和經驗、以求提升某一職業領域熟練技能和自身道德完善的學習目標，在信息時代需要進一步拓展，尋求階段性目標與終身發展目標的統一、接受性知識目標與批判性思維目標的統一、科學文化素養目標與信息素養目標的統一、個體發展目標與團隊發展目標的統一。

關鍵詞：信息時代 學習 終身發展 批判性思維 信息素養

對人類學習有兩個層面的理解，一是日常生活中的學習概念，二是科學領域中的學習概念。在日常生活中，談到學習，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在教室里上課，或是看書識字學文化，是文化科學知識的學習。由于學習是多學科研究對象，所以在不同的科學領域中，對學習的理解也不同。在心理學研究中，不同的心理學流派對學習都有不同的理解，被廣泛接受的一個定義是：學習是指人和動物因經驗而引起的行為、能力或心理傾向相對持久的變化過程，這些變化不是因成熟、疾病或藥物引起的，而且也不一定表現出外顯的行為。心理學對學習的研究盡管揭示了學習活動性質，但并沒有把人類學習同動物學習區分開來。與心理學不同，教育學研究則從人類學習的特殊活動出發，試圖揭示人類學習特有的本質。從教育哲學的高度，對學習的定義是：學習是人類(個體或團隊、組織)在認識與實踐過程中獲取經驗和知識，掌握客觀規律，使身心獲得發展的社會活動，學習的本質是人類個體和人類整體的自我意識與自我超越。

這一定義強調人類與動物學習的區別。廓清了人類學習的內容、目標和結果。當然，其他學科領域對學習也都有自己的理解，這里不一一敘述。

從學習概念分析可以看出，科學領域中的學習概念主要是揭示學習活動的內在本質，而這種對學習本質屬性的探索，并不受學習外在因素諸如環境、條件、媒介、方式等的影響，相反，日常生活中關于學習的理解，卻始終與學習的外在因素相聯系，更具有文化的內涵。作為信息時代人類學習概念的探討，著眼點應落在日常生活中的理解上，尋求一種文化的觀照。在我國古代，“學”與“習”兩個字一般是分開使用。古代表達獲取知識、提高認識的涵義時多用“學”字或“知”字，主要指各種直接或間接經驗的獲得；表達熟悉或掌握技能、修煉德行等帶有實踐意義的行為時則用“習”字，“習”字指鞏固知識、技能，含有溫習、實習、練習之意，有時兼有行的意思。最早將“學”與“習”聯系起來，并探討二者關系的是孔子。他在《論語·學而》中說：“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他強調的是“學”與“習”之間內在的聯系。真正最早出現“學習”一詞的是《禮記·月令》中的“鷹乃學習”，意指小鳥反復學飛?？梢?，在中國古代文化中。學習一詞包含“學”與“習”兩個環節，前者指認識活動，后者則指實踐活動。所謂學習，就是人們通過獲取直接或間接經驗，不斷練習并付諸實踐的活動過程。這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學習概念的深層文化內涵。由此可知，日常生活中所說的學習是一種活動，這種活動的內容是獲取生活經驗，目的是改善自身的實踐行為，這樣的學習往往指人成年之前的活動。作為人類自身的活動必然受外在社會環境的影響，直接經驗的獲得依賴于生活中的實際觀察。間接經驗的獲得則以紙質印刷品為媒介，學習活動主要是特定時空中師生間的互動。這是印刷時代傳統學習的典型特征。信息時代完全改變了人類學習的特征。學習的目的不僅是獲得經驗，更多的是尋求生命的豐富；虛擬世界打破了時空的限制，使直接經驗的獲得無須進行實際觀察，使學習活動可以超越特定時空的師生互動；學習資源空前豐富，使間接經驗獲得更加便利；同時信息技術對人的學習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學習活動貫穿于人的一生。因此，信息時代的人類學習發生了根本的變化。

第一，信息時代的學習是資源學習。傳統的學習資源受信息載體單一和傳播渠道狹窄的制約，顯得十分稀缺，只能是一種經驗學習，受特定時空的限制，表現為規定性和封閉性。而信息時代學習資源極大豐富，表現出多樣性、多元性、層次性，信息傳播具有多通道性、即時性，因此人類學習是一種基于資源的學習，具有選擇性、開放性和隨意性。在資源學習中，學習者首先要學會對色彩斑斕的資源實行按需分類、篩選和管理。這就要求他們對自己的需求和學習目的有非常明確的認識和策劃。要學會快捷有效地使用資源，這就要求他們對自己的學習過程有很好的自我監控和自我評估，以求達到適合于自己的最佳學習方式和方法。同時，這樣一種資源學習也為學習者提供了無限的發展空間。

第二，信息時代的學習是終身學習。工業化及以前的各個時代，人們學習是階段學習。而信息時代，科學的發展和技術的進步使得知識老化速度加快。人們隨時要通過學習來獲得在信息社會生存和發展的機會。所以信息時代的學習是終身學習。信息社會中，信息資源成為最主要的資源。一個人一生都要和信息打交道，具有較強的獲取信息和處理信息的能力，對人的個性發展，對人融入社會的程度具有極為關鍵的意義。信息時代的學習，是真正的“活到老，學到老”，是真正的終身學習。當前，各級各類教育銜接溝通的立交橋的建立，促成學前教育、基礎教育、高等教育、職業教育和成人教育互相銜接和溝通。促使學校、企業、社區、家庭等共同參與教育，實現社會資源整合及優化利用，形成終身學習網絡，為人的終身學習提供了完善的社會環境。

第三。信息時代的學習是自主學習。信息技術在教育上的廣泛運用，使得學習者的主體地位得到了確立。學習者從教育的對象變成了教育資源的選擇者、利用者。學習成為學習者通過與周圍社會環境交互，自主構建內在心理表征的過程。從學習目標上看，自主學習是以獲取信息，培養能力，解決問題為主要目的的學習。從學習態度上看，自主學習中的“自主”，就是做學習的主人，充分體現學習者的自我控制能力。學習者不僅自己確定目標，而且為了實現這一目標進行多樣化的學習。從學習時間上看，自主學習中的學習者可以根據自己的工作性質、時間可支配情況來安排在職學習還是脫產學習，是白天學習還是晚上學習。從學習地點上看，自主學習中的學習者可以利用互聯網等工具在家里隨時隨地獲取學習資料，而不一定非得在教室里學習。網上虛擬教室、虛擬學校使自主學習可以在任何空間進行。從學習過程上看，自主學習中的學習者可以利用計算機的海量信息儲存能力、多媒體功能和強大的網絡通訊功能，自主選擇適合自己需要的信息。從學習方法來看，自主學習中的學習者主要用探索法、發現法去建構知識體系，這是一種“個性化”的學習。

第四。信息時代的學習是協作學習。協作學習是以多人為單位所進行的學習，學習者之間保持融洽的關系、互相合作的態度，并共享信息資源，共同完成學習任務。傳統學習的協作關系主要體現在班級教育上。信息時代的學習除了這種協作關系以外還有基于互聯網的協作學習。這種學習是指利用計算機網絡及多媒體等相關技術，由多個學習者針對同一學習內容彼此交互合作的學習。在協作學習中，不同的學習者有著共同的學習目標。如查找資料、獲取信息、攻讀學位等等。還有共同研究的課題，共同感興趣的話題，需要解決的問題。為了提高學習效率，不同的學習者可以分工合作，相互提供資料，交流心得，互相幫助。在網絡支持下的虛擬電子課堂里，不同地點同一課程或同一科目的學生可以隨時隨地地相互聯系，交流心得，分享信息。

在信息時代，信息和知識總量呈幾何級數增長，信息儲存、轉換和傳播實現數字化，信息傳遞實現即時化和全球化。由此也帶來人們的生活節奏加快、產業結構不斷調整、職業流動性增強等趨勢，一切都在不確定性中展開。在這種條件下，傳統的基于文本學習的學習目標、學習習慣、學習方式和學習行為將面臨重大的沖擊。在學校教育中，以班級集中授課為主要組織形式，以教師、教材為中心，以階段學習為形式，以及循序漸進式的學習計劃，都不能適應實際發展需要。學習目標、學習資源、學習方式和學習行為，在信息化條件下都面臨新的革命。

人類學習目標的確立總是根植于特定社會生活的需要，以及建立其上的個人的發展要求。對于信息社會的特征以及人類生活的變化，國外許多社會學家都有精辟的論述。奈斯比特認為工業社會到信息社會的變化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技術知識成為了新的財富，工業經濟時代誕生的“勞動價值論”被新的“知識價值論”所取代，在信息社會里起決定作用的不是資本而是信息知識，知識已成為生產力、競爭和經濟成就的關鍵：第二，時間觀念發生了重要的變化，人們既不像農業社會那樣習慣于面向過去的經驗，也不像工業社會那樣注重眼前和現在，而是更強調面向未來和如何預測未來；第三，生活目標的變化，即更加激烈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競爭，而不僅僅是人與各種自然的競爭。在嘉格倫看來，信息社會的首要資源是信息，而信息社會工具的主要功能就是制造、存儲、發送和更改信息。如果說工業社會使得人類活動擴展到了地球的各個角落的話，那么知識革命的主要特點，則是它能夠大幅度地擴展人類的思維空間。信息時代的這些特點深刻地影響到人的發展，對人的學習目標提出了新的要求。那種以獲得知識和經驗。以求提升某一職業領域熟練技能和自身道德完善的學習目標，需要進一步拓展。這種學習目標的革新可在以下幾個層面展開。

第一，階段性目標與終身發展目標的統一。所謂階段性學習目標主要是指職前集中學習的目標，而終身發展的目標是指貫穿于人的一生發展的學習目標。實際上，不論是哪個發展時期。人類學習都是職前集中學習與終身學習的結合。只是在工業化社會，人們更多地關注職前的集中學習，職后的終身學習也時常發生，但沒有專門計劃，具有零散性和隨意性，這與工業社會的特點相一致，因為在工業社會及之前的各社會階段，職前學習所獲得的經驗已經能夠基本滿足職后職業生活的需要。信息時代不同的是，由于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知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更新，職業生活變動不居。人們需要不斷地、主動地進行學習以適應信息時代的快速變化。學習者只有終其一生地對自己的知識庫進行“升級”和“換代”才能適應信息時代的生存與發展。這并不是說，職前的集中學習不重要，相反，職前的集中學習在人的一生中具有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地位。只是必須在人的終身發展格局中系統規劃每一階段的學習目標。就基礎教育階段的學習目標來說，不再是單純獲得客觀的知識，而是重點發展自己的學習興趣，發展自身的可持續發展能力，培養自己主動地、有效地獲取知識的習慣，掌握適合自身的學習方法。同樣重要的是制定終身學習目標。有計劃地安排自身的職業生活和學習生活，使學習貫穿于人的一生，將“活到老，學到老”付諸自身的生活實踐。

第二。接受性知識目標與批判性思維目標的統一。獲得新知識始終是人類學習最重要的目標，在信息時代也不例外。在工業社會，由于學習是為從事某一職業做準備，學習目標主要是接受性知識目標，包括知識和經驗的獲得、技能的訓練和特定職業素養的提升。這種以“知識就是力量”為價值取向的學習，重在對知識的繼承，強調知識的工具價值。信息時代的學習也強調對知識的獲得，但不同的是更注重知識對人的生命的意義，更重視知識的人文價值，追求知識的創新。面對豐富的信息資源，學習者必須基于批判意識進行有效地選擇，同時，也為人的批判思維提供了廣闊的空間，批判性思維能力便成為學習的重要目標。這種批判性思維目標包括求異思維、創造性想象、獨特的視角以及活躍的靈感、創新的技能等。具有這種批判性思維能力。學習者才能敢于打破陳規陋習，能夠不為傳統思想及習慣所束縛，能夠大膽提出新的概念、新的思想、新的方法，從而創造新的產品和新的技術。

第三，科學文化素養目標與信息素養目標的統一?；A性學習的目標主要是人的國民素養的提升，其核心是科學文化素養，包括讀、寫、算的基礎知識和基本技能，某一特定職業領域的專業知識，傳統的道德認識和倫理觀念等。這種國民素養是工業社會的主要學習目標，對于人的存在和發展至關重要。但到了信息時代，信息成了經濟活動的主導，也改變了文化活動的形態。在這樣的環境中，個人的思維方式、溝通與互動的方式等均會與傳統的工業社會有顯著不同，要維持合理而有效的社會生活，需要一些新的條件，這就是信息素養。也就是說，在信息時代，國民素養很重要的內容是信息素養。美國圖書館協會認為信息素養系指個人能感覺到對于信息之需要，并能有效地尋取、評估及使用所需信息的能力。curran教授則認為，信息素養包括下列使用信息能力的綜合：了解信息價值的能力；知道何處可獲得信息的能力；檢索信息的能力；解釋、組織、綜合信息的能力；利用與傳播信息的能力。K.E.McHenry等人認為信息素養包括：對于信息價值及能力的體認；對于信息形式及種類多樣化的體認；對于信息的本質與知識體系的關系的認知；有效而具批判性檢索信息的能力。綜合這些對信息素養的界定，可以看出信息素養是一個人與信息獲取、信息分析、信息加工和信息利用有關的綜合知識和能力。信息獲取包括信息發現、信息采集與信息優先；信息分析包括信息分類、信息綜合、信息甄別與信息評價；信息加工包括信息的排序與檢索、信息的組織與表達、信息的存儲與變換以及信息的控制與傳輸等：信息利用則包括如何有效地利用信息來解決學習、工作和生活中的各種問題。

第四。個體發展目標與團隊發展目標的統一。學習首先是個體化的行為，別人是無法替代的。然而，學習從來就不是一個人孤立進行的活動。人類個體的學習活動只有在社會文化環境中才得以進行，每個社會成員的學習活動融為一體，又構成了整個社會的學習。只是在工業社會，學習活動主要是以個體形式進行，即使是在課堂上，學習也主要是個體行為，少量的協作學習也不能構成團隊學習行為。學習的個體化是與工業社會過細的社會分工緊密聯系的，也與人們對團隊學習的認識不足有關。因為長期以來，學習行為主要是心理學的研究對象。而心理學主要側重于研究人的個體學習。隨著信息社會的到來，人類學習受到多學科的關注，尤其是管理科學的研究，使人們對協作學習和團隊學習有了更深的認識。彼德·圣吉在長期研究的基礎上發現，所有優秀的企業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即具有較強的團隊學習能力。這種以企業整體作為學習主體的反思性學習，使企業上上下下獲得新的凝聚力，煥發出為“共同愿景”而奮斗的生命活力，企業因此而不斷實現“自我超越”。共同的學習目標、有效的分工與合作、學習成果的無私分享與反思，是團隊學習的基本要素，這樣的團隊學習可使個體都進入高效率的整體學習狀態，能夠真正凝聚、創造出一個作為整體存在的團隊學習主體，從而獲得個體學習無法達到的學習成效。信息技術依據系統協同觀的要求，從整體的角度關注個體與群體在認知、情感和行動維度的發展，通過學習場域的構建為團隊協作學習提供了動力和平臺，從而為日常生活中的團隊學習提供了技術支撐。因此，在信息時代，我們不僅要建立個體的學習目標，還要規劃團隊的學習目標，要充分利用團隊的優勢提高自身的學習實效，也通過自身的學習為所在團隊的學習做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