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用順應論視角下的選擇與翻譯

一、引言

1999年維什爾倫(Verschueren)在他的新作《語用學新解》(Understanding pragmatics)中提出了“順應論”，在一個全新的平臺上去理解和解釋語用學。按Verschueren的觀點，語言的使用，歸根結底是“一個不斷選擇語言的過程，不管這種選擇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也不管它是出于語言內部還是語言外部的原因”。語言的選擇和語言的順應是分不開的，兩者是辨證統一的關系。語言的選擇是手段，而語言的順應是目的和結果。語言使用者之所以能夠在語言使用過程中做出種種恰當的選擇，是因為語言具有以下三個特性:變異性、商討性、順應性。語言的變異性指語言具有一系列可供選擇的可能性;商討性指所有的選擇都不是機械地或嚴格按照形式—功能關系做出的，而是在高度靈活的原則和策略的基礎上完成的;順應性指語言能夠讓其使用者從可供選擇的項目中作靈活的變通，從而滿足交際的需要。語言的變異性和商討性是語言順應性的基礎。人們能夠正確使用語言就是基于語言的這三個特性。語言具有變異性使得語言選擇有了可能，商討性則保證了語言選擇不是機械地嚴格按照規則，或固定地按照形式——功能關系做出，而是在高度靈活的語用原則和語用策略的基礎上來完成，順應性使得語言選擇具有靈活性，滿足了交際的需要。

二、順應論視角下的選擇與翻譯

Verschueren的語用觀認為，語言的選擇具有很多的特點:

(1)選擇發生在語言結構的任何一個層面，從語音語調到語法結構的選擇，從語碼到語篇的選擇等。

(2)語言使用者做出的選擇不僅包括語言形式的選擇，還包括語言策略的選擇，而且選用語言策略時所表現的風格或語體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語言形式的選擇。

(3)語言使用者所做出的選擇是在意識的不同程度下做出的。

(4)選擇發生在語言產生和語言理解兩個方面，也就是說，在具體的言語交際過程中，交際雙方都要做出選擇。

(5)語言使用者沒有權利在選擇與不選擇之間做出抉擇，因為語言使用者一旦進入語言使用過程，也就只能選擇心目中最合適的和最需要的來進行交際。

(6)可供語言使用者選擇的語言手段和策略不是機會等同的，因為所選擇的具體手段和策略受到認知、社會和文化因素的影響和制約。

(7)語言使用者在語言手段和策略上所做出的不同選擇會導致與它相關的其他語言和非語言因素出現變化。事實上翻譯也是一個言語選擇的過程，是一個更為復雜的跨語言、跨文化的選擇過程。因此，同一切言語交際活動一樣，翻譯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做出選擇的過程。

三、動態順應與翻譯

作為順應論的核心，“語言使用的(相互)順應過程的中心問題是意義的動態生成過程，這種動態性和語言使用的時間緯度，語境緯度(如社會關系)和語篇的結構特征都有密切的關系”。人一旦開口說話就不可避免地面臨選擇，這種選擇要與結構關系和語境關系相順應。翻譯是一種以語言為媒介的跨文化交際活動，因此譯語的使用必須注意順應性，要盡量地順應語言接受者的語言結構和與交際活動相關的各種語境因素。這一點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得到體現:第一，時間順應。語言的產生和理解會因時間差異而出現變化，時間因素會促使人們在使用語言時做出調整和順應。第二，不同語境對語言選擇的制約。語境是動態的，根據語境來選擇語言并做出順應的動態性，與交際雙方所處的社會關系以及他們的認知心理狀態有關。第三，語言線性結構的靈活變化。人們可以根據不同的交際目的，對話語的信息結構進行靈活安排，也可以根據不同的交際場合選擇不同類型的話語和語段。

翻譯活動要實現預期的目的，就要順應特定的語境條件，如譯文讀者的認知心理狀態、譯者與讀者的社交關系等，在此基礎上靈活運用有效的翻譯技巧，才能做出因人、因時、因地而異的適中的語言選擇，表達出符合當時交際語境的意義。請看下面的例句:

①After I had told Walt or Larry what to do in a particular situation，I'd have trouble getting back to sleep.

往往在我告訴沃爾特或拉里如何處理某個危急病情之后，我就很難重新入睡了。

盡管譯文完成了語言轉換，但仍有信息障礙。本句中Walt or Larry譯為“沃爾特或拉里”，想必會引起大部分漢語讀者的費解。在英語中，Walt，Larry是Walter，Lawrence的昵稱，這是英文中非常普遍的兩個姓名。這里作為一種泛指，可以理解為漢語中的“張三或李四”。因此，若改譯為:往往在我告訴張三或李四如何處理某個危急病情之后，我就很難重新入睡了。這樣讀者就能理解和接受了。

②請別客氣。

這句話雖然簡單，但可用于多種社交場合，因而在翻譯時要考慮不同的交際語境，選擇不同的譯語。本句如果是對客人說的，“客氣”就指客人“拘泥禮節”，譯為Please don’t stand on ceremony.;或者表達為“過于禮貌”Please don’t be so polite.反過來，“別客氣”就是請客人隨意，使其感到“賓至如歸”，譯為Please make yourself at home.本句如果是對主人說的，“別客氣”就是勸主人不要過于熱情，忙東忙西，可譯為Please don’t bother.

換個角度說，就是不想給主人“添麻煩”，Please，we don’t want to put you to any trouble.

③對他這種人就是不能客氣。

無疑，此“客氣”非彼“客氣”。這儼然換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場景，雖然詞未變，可意義卻已然天差地別。本句的“客氣”并非指禮貌(polite)，而相當于“軟弱”(soft，feeble等)。它的反義詞不是impolite或uncivil，而是tough。可譯為You must be tough with people like him.

翻譯是一種跨文化的語言交際活動，由于時代背景、交際環境、譯者個人的意識形態、審美情趣、所欲達到的預期目的等方面的原因，原語與譯語難以完全對應，只要譯語順應了讀者對象、具體的交際場合，達到了翻譯的目的，那么，這種譯法就是可接受的。正如王佐良先生曾說過的，翻譯中最大的困難就是兩種文化的不同，在一種文化里是不言而喻的東西，在另一種文化里卻要費力地去解釋。

④ “他有沒有別的本事?”譬如治理國家、彈棉花、腌制豬頭等等。

“沒有，一概沒有，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這一小段對話，選自王朔的小說《一點兒正經沒有》。文學翻譯要求譯者發揮創造性，盡量使英語讀者閱讀譯文時產生的感受基本等同于中國讀者對原文的感受。由于文中“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在此處用于比較隨意的對話中，因此應避免過于拘謹的譯文，如《漢英詞典》給出的那樣(can neither toil with one’s four limbs nor tell the five cereals apart )，而應當使表達盡量口語化，并且向讀者點明成語描述的特征是既“懶惰”(lazy)又“無知”(ignorant)。“五谷”是中國特有的說法，如果直譯為five cereals則西方讀者會不知其所指，也不會覺得“五谷不分”有什么“無知”。假如為此添加注解，依照《漢英詞典》標明five cereals指rice，two kinds of millet，wheat and beans，則過于繁瑣，干擾了讀者的閱讀樂趣，因此可采取靈活處理方式，把“五谷不分”簡化為讀者容易接受的“稻麥不分”(cannot tell rice from wheat)。

由此可見，一切翻譯的過程都是動態順應的過程，其前提是考慮譯文讀者的認知環境并保證其獲得足夠的認知效果;語用順應論在宏觀和微觀上都很好地解釋了具體的翻譯過程和結果。成功的譯文中，一切語言的選擇都是譯者對讀者認知語境動態順應的結果。同時，由于譯者的個人意識程度、審美情趣等的差異，以及交際場合的動態性，為達到交際目的，譯者要順應其意識程度，隨交際環境的變化靈活采用翻譯策略，才能真正做到忠實原文，準確傳遞原文信息。

四、結語

奈達曾經指出，翻譯中的絕對對等是不存在的，有效的翻譯卻是可能的。順應論認為，語言具有一系列可供選擇的可能性(變異性)，語言選擇是在高度靈活的語用原則和語用策略的基礎上完成的(協商性)，語用使用者可以從可供選擇的不同項目中作出靈活的選擇，滿足交際的需要(順應性)。本文從語用順應論的角度指出翻譯的過程是在不斷地選擇中動態順應的過程，譯者應從語境出發，理解原文、選擇意義、動態順應、靈活選擇翻譯策略，從而產生最佳順應性譯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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