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飛行員有力量

朱偉一

如果工會強硬,非說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有可能弄成騎虎之勢,甚至自取其侮。

上大學之前我在工廠當過兩年的學徒工,今天聽到《國際歌》仍然是熱血沸騰。在維也納生活過兩年多,每次“五一”國際勞動節,我都要尾隨奧地利工人群眾的游行隊伍行進,在海外歡度工人自己的節日,在異國他鄉感受勞工神圣的氣氛。在金融塔利班橫行全球的今天,更讓人懷念當年怒潮洶涌,赤旗飛舞的工運。然而在資本稱霸的地方,工會肯定處于弱勢,反之亦然。

德國還沒有發現大規模的金融塔利班,工會也相對強大。這不,漢莎航空公司的飛行員罷工了。2010年2月21日,漢莎飛行員工會舉行為期4天的罷工。工會聲稱,罷工的主要目的是要保住飛行員的工作。為了削減開支,漢莎將公司的航線外包給新收購的子公司。這兩家航空公司的成本相對較低,雇員待遇相對較低,所以飛的漢莎航線越來越多。漢莎的飛行員們還要求將工資提高9.8%。馬克思故鄉的人就是不一樣!除了德國人敢提這個條件,沒有其他國家的雇員敢提這種要求。更何況,全球航空業很不景氣。日航剛剛申請破產,漢莎也不景氣。2008年前9個月,漢莎的運營利潤為9.54億歐元,但2009年的同期內便降至3.08億歐元。2009年,德國的飛機乘客減少了750萬人,是商業航空史上下落百分比最高的一次。漢莎表示,到2010年要削減10億歐元的年度成本。

漢莎是歐洲最大的航空公司,打出的商業廣告是:“你到哪里,我們就飛到哪里。”漢莎飛行員工會有4000名飛行員,罷工聲勢浩大,給漢莎造成不小的損失。漢莎資方的人稱,飛行員罷工一天,漢莎就要虧損500萬歐元(合780萬美元)。如果飛行員4天罷工堅持下來的話,漢莎的損失可能達到2500萬歐元(合3400萬美元)。

受漢莎兄弟姐妹們的鼓舞,英國航空公司的乘務員也要進行罷工。2009年,英國航空公司的乘務員便要罷工,而且把日子選在圣誕節,要給資方最沉重的打擊,但被法院一道禁令所阻止。德國是偉大革命導師馬克思誕生和求學的故鄉,而英國則是馬克思工作和安息的地方。同樣是革命導師戰斗過的地方,英國的罷工就比德國的難。

但從前不是這樣的。上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英國的工會就很強大,游行罷工風起云涌,大資產階級焦頭爛額,疲于奔命,哪里有機會發展他們自己的金融塔利班組織。那時候的工會領導可神氣了,經常被請到唐寧街10號的首相官邸做客,與達官貴人一同喝點小酒(如此相從過密,工會領導也有一個蛻化變質的問題)。《金融時報》那時每天都有一版專門報道工會的活動。英國各家大報至少有一位記者專門報道工會活動。進入21世紀之后,英國全國報道工會的記者也是寥寥無幾。

1980年代后英國工會敗了。保守黨首相撒切爾夫人修改了許多法律,多方限制工會的行動。英國煤礦工人不服,奮起罷工抗爭。歷史上煤礦工人一直是各國工會運動中的主力軍。安源礦工的罷工與世界工人運動同步,美國最大的工會勞聯-產聯的領導人里查德·特拉姆卡(Richard Trumka)也是礦工出身。但英國煤礦工人罷工失敗了。撒切爾夫人強硬是一個原因。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英國發現了北海石油,煤不再是英國的重要燃料。幾年之內,英國幾乎關閉了所有煤礦。

歷史經驗表明,罷工有可能勝利,但更可能失敗。漢莎飛行員對此十分清楚。所以罷工之前,飛行員工會便早早聲明,罷工只持續4天,事先就給自己找好了臺階下。而且罷工一天便提前結束,恢復了與公司的談判。工會應該是有高人指點。如果工會強硬,非說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有可能弄成騎虎之勢,甚至是自取其侮。多年前紐約公交工人罷工,要求增加工資,紐約市民開始時普遍表示支持。但罷工久拖不下,紐約市民受不了啦,怨聲載道。公交工人們只得草草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