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比這更危險的嗎?

鄭若麟

走出危機,歷來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采取緊縮政策,另一種就是訴諸于戰爭。

這是與一位法國著名老報人的一段私下談話。這位年輕時曾創辦著名周刊的資深記者是一位名聲遠播的老報人,這份周刊至今仍是法國報亭主流刊物之一。我們的談話圍繞著這次危機而展開。令我印象深刻的是,老報人積60年記者生涯的經驗,向我明確斷言,這次危機是一次“西方的危機”。但問題是,西方盡管“已經無法憑自己的力量走出來,而需要發展中國家、新興國家,其中包括中國等經濟復蘇來拉動”,但西方卻仍然將巨資投入軍費需求之中。“這是令人極為擔憂的!”

老報人表示,“如果你頭暈的話,我完全理解,因為在我記憶之中,歐美還從沒有接二連三地遭到這么多旋風般的大事件的沖擊。而且相互關聯、每況愈下……”

比如歐元:僅僅幾個月前,歐元還傲視群雄,與美元并列為世界兩大硬通貨之一,備受追捧。當華爾街爆發金融危機后,歐元還一度被視為可“取代美元”的潛在國際貨幣。然而希臘主權債務危機使歐元從1歐元兌換1.50美元,一下子跌至1比1.30美元,甚至被嚴肅地討論是否會“消失”。

在歐元危機中大顯身手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危機沖擊的方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斯特勞斯·卡恩是法國人,3年前當他被選上這一職位時,該組織已失去其在國際上的地位。所以卡恩上臺后第一件事就是裁員,他最常跑的國家也是阿根廷、墨西哥等發展中國家。然而今天卡恩儼然成為G20峰會中的當然成員之一,且出手救助的絕不再是無名的亞非拉小國,而是匈牙利、希臘、葡萄牙、西班牙等歐洲國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重新又成為一個重要的全球性金融組織。

事實上,世界正在出現新的發展不均衡狀態,而且差異越來越大。世界銀行總裁佐利克說:“發展中國家在2010年和2011年將出現平均6%的增長率。2008年的金融危機是從美國開始的,然后蔓延到世界各國;而2010年新危機則是從歐洲爆發的。在這兩大危機中,都是由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增長為世界經濟復蘇提供了動力。歐美發達國家肯定要規范其金融市場,但問題在于他們已無力使本國經濟重新找到足夠的增長率……”佐利克是一位“樂觀派”經濟學家,他認為,“時代真的變了!世界成了一個村莊,但經濟增長的發動機卻在發展中的第三世界國家。”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僅不應再指責他們,而且應該認真傾聽他們,維護他們的核心利益,給他們在國際經濟組織中更為重要的,應有的地位……”

老報人向我表示,“問題是佐利克的話有多少人聽進去了呢?”這場危機確實更主要的是一場西方的危機。不僅僅是在金融與經濟領域,事實上已經而且也包含心理與文化,甚至包括政治與體制。然而他不無擔憂地說,“問題在于危機并沒有使西方變得更為智慧一點。”一些已經瀕臨破產的國家,仍然推出遠遠超過需要的軍費預算,“這是令人非常不安的”。老報人指的首先就是美國,但這幾乎也是很多歐洲國家的普遍現象。就連已經實際破產的希臘,一方面需要歐盟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1100億歐元的貸款,另一方面卻居然維持了高達國內生產總值6%的軍事預算!

走出危機,歷來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采取緊縮政策,勒緊褲帶,將省下的錢加大投資,逐漸通過經濟復蘇緩和并走出危機。另一種,也就是1929年大衰退后西方國家所采用的方式,就是戰爭!

危機中,中國2010年國防預算增長率十多年來首次下降至一位數,目前僅占世界軍費總支出的5.8%。美國的軍費開支至今超過世界的40%以上,并且在債務高達數萬億的情況下仍然在繼續高速增長。這位老報人表示,美國要求全世界都銷毀核武器,同時自己卻裝備全球獨一無二的“一小時內大規模攻擊世界任何地點”的武裝能力,而且這種大規模攻擊力量已經達到小型核武器攻擊的同等效果。這位經歷過二戰的報人說,“如果危機惡化,軍事力量對比又嚴重失衡,還有比這更危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