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海坤
2003年,剛畢業的我懷著滿腔熱情投入到初一新生的廣播體操教學工作當中,每節課邊叫口令邊領操,又是示范又是講解分析,一刻都沒有停過。
一個月后,看著學生們一點點地進步,我樂在心里。在第五周周一,為了檢查一下教學成果,活躍課堂氣氛,我在課堂上玩起了突擊抽查:“咱們是九班,那我們就請9、18、27、36號為代表出來表演廣播體操,好嗎?”隨著同學們的掌聲,四位同學很快就出來了,我讓他們分別面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背對背站著,音樂隨即響起,其中有三個同學做得很好,節拍正確、動作舒暢有力,但是玉宇同學一直站立著,一動也不動,還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看到這情景,其他學生都開始竊竊私語,我感到很氣憤、很沒面子。音樂一停,我顧不上對其他學生進行點評,就走過去問他:“你為什么一動也不動?是故意不做還是不會做?”那學生瞪著眼睛大聲地對我說:“我就是不想做,你又能把我怎么樣?”我一聽就更加生氣了,自己每一節課都教得那么辛苦,那么用心對待他們,他居然這樣“報答”我?
“走!站到一邊去,不要在這里上課!”我大聲說道。
“我才不走,這是我的班級,你憑什么趕我走啊!”他不緊不慢的態度引來了一陣哄笑。
“那你剛才為什么不做操?”我強忍住怒火。
“你上課的時候,總是在前面講解示范,我們這些站在后面的同學哪里看得清楚呀!看得不清楚怎么學得好呀?”他說得振振有詞。
為了讓他無話可說,我立即安排了最后一排的學生一起做了一遍示范。第四排的同學個個都做得整齊流暢,基本沒有出現大的錯誤,總算是給我爭足了面子。我想這回他總該向我道歉了吧,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但沒有道歉反而說出令我更震驚的話。
“他們回去都要找別人教,并且剛才又看了一遍示范才一起做的,而我一上課就被‘突擊’,還是自己一個人做,你分明就是針對我,想要我出丑!”
“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學生呢?”我大聲喊道!
“因為有你這樣的老師才會教出我這樣的學生呀!”他也不甘示弱。
“你……”我頓時氣到說不出話來。
接下來的課也無法正常進行下去,學生各自分組練習去了,而我還是久久地呆在原地,心情久久無法平靜。難道其他老師天天討論的是真的嗎?這個學校的學生大多沒良心,不會感恩老師?還是我的教法真的錯了?后排的學生真的學得那么辛苦嗎?……我的腦海不斷地涌現出各種各樣的問題!“鈴鈴……”,下課了,我還是沒辦法從剛才的困境中走出來。
晚上,我輾轉反側,心里一直放不下這件事。第二天早晨,桌面上有一張小紙條,內容是這樣的:“老師,玉宇讓您生氣了,我們代他道歉,請您原諒他,好嗎?他態度不好,但他說的是事實,我們站在后面的同學的確看不清示范,只是一直不敢跟您說。”是呀,一直以來,我都是站在前排講解示范,忽略了后排的同學。當年自己讀書那會不也試過因為坐在教室后面而不想學習嗎。在這一瞬間,我原諒了玉宇的沖撞。如果不是他,我還不知道錯到什么時候呢!
打那以后,我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教學方式,每一節課總會站在前面、中間、后面等各個位置做講解分析和示范;每過一個階段,我也會找些學生聊聊天,了解他們在學習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又或者讓他們給我提提意見,以尋求一個更佳的教學模式。實踐證明,在這種輕松交流的環境中進行的教學,學生的參與勁頭更足了,內容掌握得更快了,與老師的關系也更密切了。我知道,這都是因為玉宇同學的提醒,但一個多月過去了,我都沒有直接向他道謝。
愛恩斯坦曾說過,提出(發現)一個問題往往比解決一個問題更為重要。玉宇同學在關鍵時刻讓我發現了一個如此重要的問題,我應該感謝他。終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氣當著全班的面說出了我的心里話,正式向玉宇同學道謝!話音剛落,全班頓時響起了雷嗚般的掌聲,我還注意到玉宇同學的眼睛有點濕潤。課后,玉宇同學主動找到我,激動地說:“您是我遇到的唯一一個進行自我道歉并向學生致謝的老師!其實我不應該在課堂上頂撞您,我一直想向您道歉,但我卻沒勇氣。老師,對不起!”
自從那一次,玉宇同學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上課積極認真,課后艱苦練習,內容掌握得比其他同學還要快。后來,他還主動競選為九班的體育委員,在他的帶領下,九班同學在年級廣播體操比賽中拿到第一名。而他,憑著刻苦努力,最后考上了東莞市實驗中學。那一年,剛剛畢業的我所任教的班級在年級的廣播體操比賽中包攬了所有的獎項。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在那一次師生沖突之后,我總會悉心觀察學生的心理狀態和學習情緒,選擇更高效、更適合學生的教學方式,千方百計地調動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從而減輕學生的學習負擔,讓學生在愉快輕松的氣氛中掌握技能、鍛煉身體。我想,以后的我時刻都會做教育教學的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