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雄飛
論檢察工作中的社會矛盾化解
文◎王雄飛*
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迅速發展,社會經濟成分、組織形式、就業方式和分配方式日益多樣化,刑事犯罪、民事行政糾紛、群體性事件和各種治安案件的持續高發,大量的矛盾以案件形式進入政法工作領域,使得政法維穩工作面臨著嚴峻的挑戰和考驗。如何化解社會矛盾不僅成為檢察工作所要解決的重大社會維穩課題,也成為了落實強化法律監督,維護公平正義的關鍵所在。
首先從外部原因看,諸如貧富差距的加大、公權私利的摩擦、社會信用的缺損等等都成為當今社會矛盾形成的外部原因。其次從內部原因看,真實發現能力的不足、正當程序保障的缺失、檢察執法理念的落后等。多方面的原因誘發了影響社會穩定的諸多問題和隱患,呈現出社會矛盾凸顯、刑事犯罪高發和對敵斗爭復雜的態勢,并最終導致了種種社會矛盾的形成,也對檢察工作提出了更多的要求。
(一)履行指控犯罪、保護無辜的檢察工作職能是化解社會矛盾的基礎
檢察工作作為打擊和指控犯罪的重要一環,其在懲治犯罪、恢復社會關系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檢察機關通過加大力度查處涉及民生領域內的職務犯罪,能夠最大限度的維護社會公正,消除腐敗所引發的矛盾;通過準確無誤的起訴犯罪,使犯罪分子受到應有法律制裁的同時,也對被害人心靈給予了最好的慰藉,不僅彰顯了法律的威嚴,也起到了預防犯罪的立法初衷。所以,準確打擊和指控犯罪既是憲法和法律賦予給檢察機關的職責,也是檢察機關用于化解社會矛盾的利器。
(二)貫徹區別對待、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是化解社會矛盾的途徑
區別對待、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要求綜合考慮犯罪的社會危害性、犯罪人的主觀惡性以及案件的社會影響,并根據不同時期、不同地區犯罪與社會治安的形勢,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當寬則寬、當嚴則嚴。在執法過程中貫徹區別對待,實際上就是以人本主義為出發點,增加社會的和諧元素。對于罪行嚴重的犯罪分子,通過從嚴懲處,不僅可以彰顯法律的正義和權威,還能獲得社會公眾的認同,有利于形成法律共識,從而增進社會和諧。
(三)追求案結事了、定分止爭的執法辦案效果是化解社會矛盾的目標
嚴格依法是檢察工作的基礎,但刑事法律是概括、抽象和原則的,它所解決的只是犯罪嫌疑人的罪與罰,卻不可能解決因犯罪所帶來的各種社會問題。對于受犯罪侵害的人而言,看到犯罪者被繩之以法固然欣慰,但如何從被害的陰影中解脫出來,更是他們的渴求。所以,對檢察機關而言,準確打擊和指控犯罪是主要工作,但不是工作的全部,化解因犯罪所造成的社會矛盾,發揮檢察職能向社會治理的延伸,做到案結事了才能充分體現檢察工作的成效。如果將犯罪分子入罪判刑作為工作的唯一目標,是實現法律效果為唯一目的,卻導致大量次生矛盾的產生,顯然是與檢察工作的本質要求背道而馳的。因為化解社會矛盾是維護社會和諧穩定的治本之策。
(一)樹立檢察執法衡平化理念
一是規范執法。規范是衡平執法的前提和基礎,即必須制定嚴密的程序規則以涵蓋整個執法環節,確定每項權力的位置、內容和作用,然后通過有效地監督機制以保證嚴格遵照執行。
二是公正執法。公正是執法正當性的本質要求,因為公平正義是法的靈魂,是法治國家的共同訴求。要實現公正執法,必須做到立場客觀和執法公開。
三是高效執法。高效是執法正當性的重要保障。法忌延遲,正義不僅應該實現,還必須實現及時,否則遲來的正義非正義。執法活動是對個人利益的重新分配和協調。縮短執法過程,不僅能夠讓當事人盡快從不確定性中解脫出來,給予其符合人道精神的安定狀態,還能最大限度的節約人力物力財力,從而降低執法成本。
四是平和執法。平和是執法正當性的關鍵要素。平和執法要求執法主體自覺建立與執法對象進行平和對等的溝通協商機制,節制強制執法手段的運用,增加柔性方式的滲透,淡化執法權力對個人權利的逼迫和壓制效果,擴大教育量、縮小對立面。
五是文明執法。文明是執法正當性的核心理念。強調文明執法,就是要求檢察人員在執法程序和執法方式上符合文明社會的價值準則,以文明的態度,秉承職業操守,以群眾信服的方式執法,使每一次執法活動既體現法律的尊嚴和權威,又展示檢察人員的精良素質。
六是謙抑執法。執法應以必要為原則,即不得已而用之。謙抑執法主要體現為非犯罪化、非監禁化、非重刑化、非刑罰化的法律處理方式上。
七是服務執法。檢察執法不僅要保證各項檢察職能的協調發展,而且還要使檢察工作與整個社會、經濟、政治、文化全面發展的相協調。所以,檢察執法必須服務黨的事業、人民利益、和諧社會以及經濟發展大局。
八是民主執法。尊重人民的主體地位,堅持檢察工作的人民性是檢察執法的根本要求。執法為民明確回答了為誰執法、為誰服務的問題,所以執法行為要始終站在人民的立場上謀劃,按照人民的要求和期待改進執法工作,達到符合民情、反映名意、集中民智、保障民生的要求。
九是寬嚴執法。即在執法辦案中要堅持做到寬嚴得當,該嚴則嚴,當寬則寬。因為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是公正的直觀體現,但不顧實際情況的追求完全平等將有損于公正的實現,且不利于社會矛盾的化解。
十是和諧執法。和諧執法的根本目的并不僅僅在于從法律層面上將糾紛予以解決,而是讓參與訴訟各方的利益沖突從產生它的環境中最大限度的消除,并讓社會關系恢復到或者達到一種真正的和諧狀態;其重要內容就是以人為本,即在公權力運行的過程中,適當滲入社會主體意思自治的元素,使得訴訟參與人的利益訴求得以在訴訟過程中加以體現和滿足。
(二)健全訴求表達暢通化機制
暢通的訴求表達機制是化解矛盾的基礎。一個健全規范的社會協商和對話機制,可以引導各個社會階層、群體和成員以理性、合法的形式表達自己的訴求;反之,假如訴求長期不能得到表達,承載矛盾的主體將被迫采用其他一些極端的形式。我們認為,暢通的訴求表達機制的健全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拓寬接訪渠道。檢察機關除了控告申訴部門是主要的對外接訪窗口,各業務部門也應當承擔接訪的責任。因為實踐證明,涉法矛盾大多產生于檢察執法的過程當中,而業務部門又是代表檢察機關進行執法的主體。因具體執法行為所產生的矛盾由相應的執法部門接訪,能夠達到接訪的針對性,有助于盡快找出問題的癥結所在。
二是增強群眾觀念。樹立群眾觀念的關鍵就是要解決好把群眾放在什么位置以及以什么樣的態度對待群眾的問題。對此,必須要了解社會情緒,了解群眾所想。只有最先了解,才更容易把矛盾化解在萌芽狀態;也只有最先了解,才不會把局部矛盾擴大為全局性的矛盾。同時,還必須建立對群眾的深情厚愛,只有將這種感情融入到實際的工作當中,才能夠切切實實的解民困、排民憂。
三是開展群眾工作。健全訴求表達機制實際上就是開展群眾工作,群眾是否滿意往往取決于我們群眾工作的方式方法是否有效。這就需要我們作群眾工作時,不能僅僅講法理、講道理,還要講情理。不要只講法律和法理,而要多講群眾聽得懂的樸實道理,大到做人做事的原則,小到涉案的利害關系、利弊得失的分析。只有用群眾聽得懂的語言,用群眾信得過的方式,才能最大限度的增進雙方互信,便于化解矛盾。
(三)完善利益協調合理化制度
利益之爭是社會矛盾產生的根本原因,所以通過協調利益達到社會矛盾的化解顯然是治本之策。事實上,利益的協調呈現出多種形式,通過打擊和指控犯罪,使得利益格局得以重新建立,無疑也是一種利益的協調。然而司法實踐表明,在刑事司法領域,對所有案件一味借助于刑罰手段,難以達到矛盾的最終化解,所以,刑事和解制度應運而生。刑事和解制度是恢復性司法的程序表現形式和載體,其強調力求使被害人和加害人的關系恢復到犯罪發生前的狀態,而恢復的目的主要是當事人雙方通過溝通、商談來實現,被害人的身心創傷可以平復,被害人對被告人的仇恨可以消除。[1]事實上,刑事和解作為檢察機關踐行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的重要舉措已經開始推行,但要加大力度還需從以下幾個方面予以規范。
一是明確適用前提。刑事和解雖然能夠促成被害方和加害方的相互諒解,但由于這種合意形成于刑事追究程序中,所以對適用條件應該有明確的規定。一般而言,滿足有明確的被害人;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加害人真誠認罪悔過,積極賠償損失、恢復原狀、賠禮道歉,并且已經切實履行;被害人一方對加害人予以諒解,并且要求或者同意對加害人依法從寬處理;雙方自愿等五個條件,才具備啟動刑事和解的前提。
二是合理確立范圍。刑事和解雖然是以恢復正義為理念,但也有限度的要求,即對相對較重的罪行實施刑事和解,無疑有損司法的正當性。刑事和解案件范圍的界定應該考慮與我國現行刑事法律、司法解釋相協調,以可能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管制、拘役的案件作為主要范圍,同時將雖不符合上述處刑條件,但通過刑事和解能夠卻得較好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類案作為重點調研對象,形成較為成熟的司法經驗后加以推廣。
三是嚴格適用程序。刑事和解以被害方和加害方意思自治為前提,所以,刑事和解的程序應該始終圍繞雙方的真實意思,在程序的啟動、運行等方面應該做到統一規范,便于操作。
(四)增設損失救濟有效化方式
正如法國著名的啟蒙思想家盧梭所言,“為了使自己能夠更美好、更安全地生活,每個人通過契約的形式讓渡出自己的部分權利形成一個組織即國家,國家通過權力和力量保障和衛護每個結合者的人身和財富。”既然國家壟斷了使用暴力鎮壓犯罪和懲罰犯罪的權力,那么,當被害人不能從罪犯那里獲得賠償,國家就理所當然應該“埋單”。[2]
對被害人的補償早在《巴比倫法典》就有明確的規定。而事實上,由于刑罰手段的有限性,被害人的損失往往因加害人無法到案或者無力賠償而難以落實,成為我國現階段矛盾難以化解的主要原因,所以應該結合我國實際盡快建立被害人國家補償制度。
一是明確限定補償對象。從部分國家和地區的立法情況看,補償并非針對所有受害情形,而是具有一定的限制。如我國香港地區被害人補償法案規定,提出補償要求者必須是重傷被害人本人和受已故被害人撫養的人,即將補償的對象限定為重傷或者死亡,所以考慮到我國的實際情況,可以將補償的范圍先限定人身權利犯罪中的重傷、死亡情形。
二是合理圈定補償范圍。我國臺灣地區《犯罪被害人保護法》規定補償對象為重傷被害人本人和死亡被害人的父母、配偶、子女;祖父母;孫子女;兄弟姐妹。上述四類被害人存在先后順位關系。日本也做類似規定。考慮到我國的經濟社會發展狀況和亞洲各國家和地區的共性,宜將補償的范圍圈定為父母、配偶、子女、親兄弟姐妹等近親屬。
三是嚴格制定補償程序。從各國通行的補償程序設計來看,普遍遵循補償調查機構和補償裁定機構分離,補償調查機構為行政機構,而補償裁定機構一定實行委員會制,采取多數表決原則,而不實行行政官個人負責制。就我國目前的現實情況來看,還不具備調查機構和補償裁定機構分別設立的條件,但檢察機關作為法律監督機關可以承擔補償調查的職責,待核實清楚后可以為被害人出具調查和補償意見,以幫助被害人及時獲得補償。
(一)立足檢察職能
通過檢察工作化解社會矛盾,其基本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是檢察職能,即只有通過正確行使各項檢察職能,才能真正在檢察工作中化解社會矛盾。如果脫離檢察工作本身,不求化解矛盾的路徑正確,只看化解矛盾的結果,不僅難以充分發揮檢察職能本身的化解矛盾功效,也將會使矛盾的化解喪失應有的合理性基礎。
(二)恪守法律底線
化解社會矛盾是對檢察工作社會職能的放大,而這一要求必然會對檢察工作的法律職能產生影響。我們認為,對社會矛盾的處理必須在法律允許的條件和范圍內進行,否則,通過違背立法精神和法律規定的方式促成矛盾的化解,不僅有損于檢察工作本身的權威性,也將使矛盾化解的結果難以為社會大眾所認可,從而失去穩定性。所以,嚴格依法,不能突破法律底線是檢察工作化解社會矛盾原則的核心。
(三)堅持群眾路線
檢察工作的目的是要化解社會矛盾,那么科學的掌握評價矛盾化解的標準無疑是重要的前提。事實上,矛盾是否被化解、化解的好不好,并不由檢察工作本身來評判,而是由社會公眾,由最廣大的人民群眾所評判的。通過檢察工作化解社會矛盾必須始終體現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如果不能獲得人民群眾的信賴和認同,群眾對檢察工作的公正性產生了懷疑,不但無法化解社會矛盾,執法公信力也必然發生動搖和危機,為民執法就成了一句空話。所以,檢察工作化解社會矛盾必須堅持群眾路線,將化解矛盾與實現群眾的利益訴求有機結合起來,并將其體現在群眾滿意的效果上來。
注釋:
[1]馬靜華:《刑事和解的理論基礎及其在我國的制度構想》,載《法律科學》2003年第4期。
[2]王慧:《淺析國家補償》,載《學術理論與探索》2009年第6期。
*廣東省廣州市海珠區人民檢察院檢察長、法學博士[510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