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 雨
(第二軍醫大學 基礎部 外語教研室,上海 200433)
《辭海》解釋:“意境即文學作品中所描繪的生活圖境和表現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任何一部文學作品都有“情趣”(temperament and interest)和“意象”(image)兩個要素。對詩歌來說,意境即詩人創作時的意志、氣質、情趣,是詩人性靈所鐘而形諸筆端者,一般是言內意外的東西。它通常通過對景物的描寫表現出來,因此要求譯者有很高的審美能力。
詩歌是濃縮的語言,蘊涵著豐富的意義。詩的靈魂是意(意境、意象)美。因此,譯詩不僅要表達原詩的思想內容,還要傳達出它的形式、音韻和意境。譯文只有在成功地再現了原作的風格(style)、意象(image)、情趣(temperament and interest)的基礎上,才能達到與原作基本相同的意境。詩歌的意境美,是在現實基礎上的升華,它融合想象和聯想,并喚起審美主體對美的更深層次,即文化屬性的感受。
古詩英譯,許淵沖先生提出了“音美”、“意美”、“形美”三原則,可謂經典之至。意境的含蓄美、情感的蘊藉美、韻味的雋永美都構成了詩歌美的主要特征。本文將從意象的喻意美、朦朧美及音韻美三個層次簡要探討一下詩歌意境美的表達。
詩歌藝術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是意象。所謂意象,表現在詩歌中即是語詞,是詩歌藝術的基本單位和表情達意的重要手段,是詩人通過語言對感知對象的再現,它著眼于修辭和煉句。意象的疊加產生了意境(artistic conception),意境等于詩中意象的總和,即全詩所創造的藝術形象。
比喻型意象是詩人的獨創,是詩人對世界的獨特認識以及對語言的獨特運用,體現了詩人的創造力和藝術魅力,它包括比喻、擬人和借代等。比喻往往使描寫更加生動,語言更富有詩意美。如下例:
例一:
白居易的《琵琶行》詩中寫道:
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
大珠小珠落玉盤。
作者用泉水、珠玉比喻琴聲,再現了完美的意境。L.Cranmer-Byng的譯文如下:
Now loudly with the crash of falling rain,
Now soft as the leaf whispering of words,
Now loud and soft together as the long,
Patter of pearls and seed-pearls on a dish.
譯文雖打破了原文的格律,但使用排比,讀起來十分流暢。“now soft as the leaf whispering of words”句中用落葉的翻轉令人聯想到秋日的私語,原文的音樂美躍然紙上。“crash”和“whispering”兩詞以擬物的方式,與原文也異曲同工。“patter”形容雨聲,比“drop”更勝一籌,表示自然狀態的飄落。“seed-pearls”比“small pearls”表達更為準確。許淵沖譯文中的“the thick strings loudly thrummed like the pattering rain,the fine strings softly tinkled in a murmuring strain”同樣以比喻的形式形象傳達出了原文的意境。
例二:
王觀的《卜算子》:“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該詞并無特別之處,沒有新穎奇特的想象,也沒有雕琢華美的辭藻,然而卻表達了一種很美的意境,意味深長,令人神往。
譯文如下:
A stretch of rippling water is a beaming eye;the arched brows around are mountains high.If you ask where the wayfarer is bound,just see where beaming eyes and arched brows are found.
“水是眼波橫”(“A stretch of rippling water is a beaming eye”),“山是眉峰聚”(“the arched brows around are mountains high”)化實為虛,以“rippling water”喻淚,以“mountains high”喻緊鎖的眉頭,表達了詞人不愿與朋友分別的情形,但又不同于一般具象性的比喻,體現了詩人獨特的審美思考,別有一番情采。
司空圖說“遠引若至,臨之已非”,就像水中月、鏡中花一樣,說的就是朦朧美。朦朧美能創造一種特定的意境,誘發人的好奇心,引起人們的想象,使人在似明白又模糊中獲得一種特別的審美感受。在文學作品中作者常常運用模糊修辭手段把審美對象的這種煙霧迷茫、似夢似幻的意象渲染出來,給讀者提供審美再創造的廣闊空間,使其在蘊涵豐富的藝術境界中獲得模糊性的審美效果,從而創造出更具魅力的朦朧美。
例如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中寫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月明共潮生。瀲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其譯文如下:
In spring the river swells level with the sea,the bright moon rises mounting the tide.Waters flash with infinite light,whereon the spring river is there no bright moon?
在月光如水水如天的夜色下,瀲滟生波的一望無際的大海在潮起潮落,而淡淡的、似有若無的清霜在蒙蒙的夜空中氤氳流淌。這種朦朦朧朧的美感比在明朗的陽光下看大海其意境不知要美多少倍。正是這撲朔迷離的模糊朦朧美,創造了特別動人的意境。
“海上月明共潮生”、“瀲滟隨波千萬里”渲染了那種飄渺空靈的意境,給讀者一種神妙朦朧的美感享受,使人如置身其中。譯文中的“the bright moon rises mounting the tide”和“waters flash with infinite light”展現了月涌浪潮、浩瀚無垠的氣勢,潮起潮落,景色變換,具有強烈的模糊美。“moon”與“mounting tide”、“water”與“infinite light”相搭配,產生的意象令人費解:月亮怎能涌起浪潮,水中怎會有無盡的光芒?但結合原文,我們不難看出它們與“spring river”、“bright moon”一起營造出海天一色、寧靜祥和的氣氛,而“mounting”一詞恰到好處地傳達了這一美感。
音韻美對詩歌來說也至關重要。就音美而言,韻律是詩歌所特有的形式,是詩歌的情感形式。美國文藝學家蘇珊?朗格在《藝術問題》中提出:“詩中的韻律和節奏是由詩句的聲音構成的,它們是構成詩這種藝術的傳流要素。”據《禮記·樂記》記載:“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這也說明詩歌是靠聲韻的魅力抓住讀者的。因此,在詩歌的翻譯中,許淵沖認為:“譯詩如不傳達原詩的意美,就不可能產生和原詩相似的效果;恰恰相反,用韻的音美有時反而有助于傳達原詩的意美。”
請看下例:
溫庭筠的《更漏子》下篇:“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其譯文如下:
The lonely withered trees,
And midnight rain and breeze.
Don’tcare about her bitter parting sorrow.
Leaf on leaf without grief,
Drop by drop without stop,
They fall on vacant steps until the morrow.(許淵沖譯)
詞寫離愁,大意是梧桐夜語,不理會人的離愁,在漫長的夜里,不停地滴打著梧葉,陪伴著一顆悲愴的心靈直到天明。用淺顯的形象化語言,表現了極深的隱痛。“一葉葉,一聲聲”只是來自自然界的天籟之音,卻被作者植入詩境,折射出詩人的心跡。譯文與原文句子意義接近,長短相間,富有節奏美。“without grief,without stop”,雖是原文沒有的,卻被譯者巧妙地加進去,充分體現了詩人的情懷;而“leaf on leaf without grief,drop by drop without stop”一行中的頓詞韻腳一致,都以輔音壓韻,讀起來朗朗上口。另外,“sorrow”和“morrow”兩處韻腳也使譯文具備一種起伏有序的旋律感。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譯文如下:
The world unfair,
The manhood rare,
Dusk melts away in rain and blooming trees turn bare.
Morning wind high,
Tear traces dry,
I’ll write to him what’sin my heart.
豫西成礦帶是中國中部重要的多金屬成礦帶,該區基本構造格架屬于華北陸塊南緣及秦嶺碰撞造山帶邊緣的一部分[1],本次研究金鎢礦為豫西地區典型的金鎢礦床,屬破碎蝕變巖型金礦[2-3]。該礦區多以硫高,金、鎢嵌布粒度細的特點,金以微細粒形態浸染于或包裹于金屬硫化礦和脈石礦物之中,或存在于硫化礦物的晶格結構中,金精礦金品位提高受到了限制[4-7]。本次工作對其進行工藝礦物學研究,重點查清礦石中金、鎢的賦存狀態,提出了該礦選礦應該注意的問題,為該類型礦產資源合理開發利用提供依據。
Learning on rails,speaking apart.
Hard,hard,hard!
Go each our ways!
Gone are our days.
Like long,long ropes of swing my sick soul groans always.
The horn blow scold,
Night has grown old.
Afraid my grief may be described,
I try to hide my tears undried.
Hide,hide,hide!
這首詞句式錯落有效,既有對仗,又有詞的重復,使讀者感到抑揚頓挫,仿佛體會到詞人悲傷哀苦的心情。譯文的韻腳排列也與原詞相同,都是aaabbccdd,給人造成悠然不盡的效果,也體現了原文的精神。“Hard,hard,hard!”(難,難,難!)、“Hide,hide,hide!”(瞞,瞞,瞞!)表現了原詩的藝術特點,保留了形式中的音韻美和節奏美,從整體上傳達出了原詩的語言風貌和豐富內涵。聲音消失了,余音似乎還在繚繞,那悲愴的意味依然縈繞在心頭。
“The world unfair,the manhood rare”(世情薄、人情惡),“Morning wind high,tear traces dry”(曉風干、淚痕殘),兩句譯文與原詩的三字格形式對應,表達了作者對形式美的追求;漢英詩句各行對應,工整而美觀,原文的形美在譯者的筆下化作了譯文的形美。而下文的“Go each our ways! Gone are our days”(人成各,今非昨),“The horn blow scold,Night has grown old.”(角聲寒,夜闌珊,)卻沒有拘泥于原文的三字格,而統一采取四字格,避免了形式的單調重復,又表達了音韻美。這也應了奈達博士的一句話,“More meanings are to be conveyed,more forms are to be changed.”文中的韻腳采用了雙聲韻,如unfair,rare;high,dry;heart,apart;ways,days;cold,old等, 讀來朗朗上口、節奏跌宕起伏,加強了美學效果。
從以上的粗淺分析來看,一首詩是否有詩味,主要在于它是否有詩意。詩歌是意象、是現實的獨特反映,它的成敗要格外注意意象的妥帖。對詩歌來講,意境是不可或缺的,意境是重于韻和形的因素。所以,在詩歌的翻譯中,我們要譯出詩魂。譯詩,不但理解要透徹,而且表達要完美。為了譯出原詩的神韻,譯者應置身于詩境之中,臨境生情,以情譯詩。正確理解原文,通過現象抓住本質,揣摩出詩的精神、情調和風格。正如David Faulkner所講:“譯者要進入作品,譯出其字里行間的寓意(between the lines)、文字背后的精神(behind the lines)與言外之意(beyond the lines),惟此,始能臻于意境美。”
埃文(Eveing)在其《翻譯與情操》中所說,“翻譯所需要的不是一支素描的筆,而是一顆燃燒的心;不僅要譯出眼淚,而且要譯出悲哀;不僅要譯出笑聲,而且要譯出歡樂”。總之,我們如能做到“為其不幸而掬同情之眼淚,為其幸福而感由衷之喜悅”,才能譯出詩歌最美的意境和味道。
[1]楊自儉,劉學云.翻譯新論[M].湖北教育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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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朱光潛.詩論[M].北京新知三聯書店,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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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張廷琛,魏博思.唐詩一百首[M].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