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財經大學出國留學預備學院 帥建林
剖析中美貿易的制度摩擦特征
西南財經大學出國留學預備學院 帥建林
制度摩擦是中美貿易的深層次摩擦。自2002年以來,中美貿易便進入制度摩擦階段,其摩擦特征可歸納為三個方面:第一,以產品貿易摩擦為摩擦表象的制度摩擦,即以產品摩擦為介質而其摩擦指向是中美制度層面;第二,以中美兩國不同的經濟制度、貿易政策、貿易行為等方面有關的制度摩擦。也就是說,以中美兩國不同的制度差異為直接摩擦面;第三,“非市場經濟地位”揭示出中國社會主義制度與美國資本主義制度之間的固有沖突,產生制度摩擦,并演繹為中美政治摩擦和戰略摩擦。
中美貿易 制度摩擦 摩擦特征
制度摩擦指貿易雙方因各自與貿易有關的制度和政策不協調引起的摩擦。制度摩擦包含生產和流通領域的產業制度、貿易政策和勞工標準等微觀經濟層面的摩擦,以及國際收支平衡、人民幣匯率、市場經濟體制等宏觀經濟政策和制度的不協調而引起的摩擦。如美國貿易代表在其1999年度《中國貿易壁壘》中指出,中國的規章制度“嚴重限制了美國對中國的服務出口”。
本文認為,中美貿易自2002年便進入制度摩擦期。從屬性來講,主權國家的經濟制度、貿易政策等屬于國家核心利益范疇。因此,中美貿易所導致的制度摩擦是中美貿易的深層次隱形摩擦。中國入世后,中美貿易摩擦反而更加劇烈,且制度摩擦愈演愈烈。其貿易摩擦案件和金額劇增,摩擦范圍擴大,摩擦指向發生質變,制度摩擦被推倒前臺。本文對中美貿易之制度摩擦進行探討,對中美貿易的制度摩擦特征進行全面而深入地剖析,揭示制度摩擦的政治性和戰略性。
即以產品摩擦為介質而其指向是中美制度層面。簡言之,該階段的產品貿易摩擦指向為制度摩擦。
中國加入WTO后,美國對華發起反傾銷調查案件數量劇增,貿易摩擦案件和金額急劇增加。產品摩擦領域和范圍從紡織品、鋼鐵、半導體技術、木質家具、音響制品等擴大到人民幣匯率等貨幣政策和產業體制領域。美國對華發起的反傾銷和保障措施調查案件迅速攀升,出乎中方之意料和想象。根據中國海關數據網統計數據,2001~2009年,美國對華發起反傾銷調查51起,平均每年約5.7起(見圖1)。目前,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反傾銷調查目標,而美國是當今世界上最積極使用反傾銷的國家之一。

以紡織品貿易摩擦為例,它既涉及中國相關企業和產業,也牽涉到中國的匯率制度和知識產權保護體制。同樣,在美國利益集團看來,中國紡織業對美國紡織業造成了巨大沖擊,美國紡織工人失業;為此,他們呼吁美國政府采取措施,調整貿易政策,修改進出口規則,對華實施反傾銷報復等。
同樣,在音響制品、電影等文化產品貿易摩擦問題上,美國指責中國盜版、剽竊猖獗、知識產權保護不力、國內保護門檻過低等,其指向是中國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保護法及其執法制度和措施等。
因此,在該階段,摩擦領域和范圍擴大,摩擦性質發生質變,摩擦指向為中美經貿制度層面,中美貿易摩擦的實質是以產品摩擦為表象或介質的制度摩擦。其摩擦性質已經不是單純的產品摩擦了,而是產品貿易的指向在進行摩擦,其指向就是中國經濟制度政策層面,比如,中國貿易政策、產業政策制度和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等。其摩擦根源在于中美貿易失衡,美中貿易逆差繼續拉大。很明顯,中美貿易摩擦已經呈現出由微觀經濟層面向宏觀經濟層面發展的態勢,制度摩擦已經十分明顯。
也就是說,以中美兩國不同的制度差異為直接摩擦面,因此,也可稱作中美制度的“硬摩擦”。
2002年,中美貿易摩擦便進入制度摩擦期,這一階段中美貿易的大背景是:中國履行入世后過渡期承諾以及美國經濟進入“衰退期”。隨著中國入世過渡期的到來,美國對華政策特別關注中國履行承諾的準備和實施行為,其摩擦焦點集中在協議執行過程中的文本解讀分歧。在該階段,中國開始履行入世承諾,加快并全面深化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完善市場經濟法律制度體系,加速與國際慣例接軌的進程,加速與國際機制的融合。與此同時,中國出口企業對外擴張迅猛,一些出口企業廉價競爭,海外市場惡性競爭,中美貿易順差驟然增大,中美貿易失衡突顯。另一個大背景是,自2001年布什政府上臺后,美國經濟進入“衰退期”,美國對華貿易保護主義明顯上升,這導致一系列貿易摩擦。
由于持續嚴重的中美貿易失衡,加之金融危機對美國經濟的嚴重摧殘,美國金融癱瘓,企業倒閉,公司、學校等裁員,失業人數創二戰后最高記錄,促使美國政府本能地采取貿易保護主義,對外轉嫁金融危機帶來的損失,強化中美貿易重要摩擦點,轉移美國國內視線。因此,以人民幣匯率等焦點問題為核心的中國匯率政策等制度問題成為本階段的摩擦焦點;中美貿易摩擦隨之發展為以中國宏觀經濟制度及政策協調為核心的制度摩擦階段。
對于剛加入WTO的中國,其市場經濟體制的改革和系列法律制度的完善以及與國際規則和慣例的協調等方面己經取得巨大成績,并得到了一些國家的承認。據《2005中國市場經濟發展報告》對中國市場經濟所做的調研結論,2002年和2003年中國市場化指數分別達到72.8%和73.8%,而世界通行標準是只要在60%以上就可以稱為市場經濟國家。證明了中國已經是發展中的市場經濟國家。該報告是一部延續性的報告,《2008中國市場經濟發展報告》運用可比的指數測度體系及方法再次客觀揭示了中國經濟市場化的新進展,得出了2004年、2005年和2006年中國經濟市場化指數分別達到73.3%、78.3%和77.7%的結論,再次證明了中國已經從總體上毫無疑問地屬于一個發展中的市場經濟國家,且市場化程度高位趨穩。
但是,美方并不這么認為。在2010年5月24日至25日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中,美國仍然不給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國家”名分。從2002年美國、歐盟先后把“完全市場經濟國家地位”給予俄羅斯時,我們就已經明白世貿組織規則不單單是一個經濟規則,它還是政治游戲規則。對中美兩國來講,“非市場經濟地位”問題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更是一個政治問題。正如學者陳泰鋒(2005)所言,它代表著美國對中國社會經濟性質的理解,以及中國在建立市場經濟體制改革方面所取得成績的認可程度。研究美國的表情,我們明白,中國最終何時能取得“市場經濟地位”關鍵在于中國能否與美國進行戰略交換。對此,2004年5月美國商務部部長埃文斯在一份關于美中經貿關系的聲明中強調,美國《1930年關稅法》中規定的勞資和匯率兩項標準將是美國政府衡量中國市場經濟地位重點考慮的問題。埃文斯一語點中中美關于“非市場經濟地位國家”之爭的實質,“除非由市場主導決定勞資和貨幣兌換率,否則中國將仍是一個非市場經濟國家”,此話劍指人民幣匯率問題。驀然回首,當初美國迫使中國以“非市場經濟地位”身份加入WTO,既是中美兩國貿易政治較量的結果,也是美國國內各種政治力量斗爭的結果。
本文認為,美國咬住中國“非市場經濟”不放,驅動其政治動因的經濟根源依然是美中貿易逆差惡化。向來推崇自由貿易的美國,堅持給中國貼以“非市場經濟”的標簽,與美國長期以來的貿易失衡、國內經濟失衡及其經濟結構的轉型分不開。換句話,美國認為,還沒有做好給予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國內經濟準備和戰略準備。跟蹤美國的貿易政策和貿易行為,每當美國貿易條件良好之時,其產品在市場上占有優勢地位時,美國呼吁自由貿易的聲音就很大。但是近些年,中美貿易發生了深刻變化,美中貿易巨大逆差扭曲了美國對華貿易的心態和行為。雖然,美國一些有識之士提出中國商品進入美國實際上降低了美國通貨膨脹率。摩根斯坦利首席經濟學家史蒂芬·羅奇多次談到,中國讓美國人享受到了物美價廉的商品。在2004年6月3日,美國國會舉行的關于中國市場經濟地位首輪聽證會上,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說,美國不應該扯起貿易保護的大旗。這樣做首先違背了自由貿易的宗旨,其次對美國消費者不公平,損害了消費者利益。但是,美國權威專家的呼吁并沒有改變美國國會和美國政府的對華貿易行為。
本文認為,中國國民經濟中某些非市場經濟因素的現實存在和歷史痕跡是美國利用WTO制度定位中國為“非市場經濟地位”國家的客觀因素,成為美國對華實施反傾銷調查的體制基礎。中國與美國以及歐盟圍繞“市場經濟地位”的談判是艱難而漫長的;但是,這并非完全是壞事。對中國而言,來自外部的力量,也許比內部的力量能更好地推動中國經濟體制改革和按國際慣例進行經營管理改革。
我們不得不承認,中國國民經濟中某些非市場經濟因素或非市場經濟個案行為在某些領域內依然存在。中國政府對國有大型企業的扶持行為和方法,或者個案處理無法讓歐美等市場經濟國家接受。
長期以來,中國政府為了追求GDP的增長往往忽視市場經濟規律,對國內企業,尤其是國有大中型企業采取非市場經濟行為予以扶持。這些扶持,要么是對出口企業直接的補貼,比如,出口退稅。要么是銀行直接補貼,比如,政府對國有企業的債轉股。要么是經營管理“非市場化”扶持;而且這種扶持從中央企業到地方國有企業長期存在。比如,2007年9月中國主權財富基金正式掛牌成立之時,中國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中投”)將匯金公司轉至其麾下作為其全資子公司。目前,匯金公司持有的建行、中行、工行股份分別為57.09%、67.53%、35.41%。其控股、參股的金融機構包括6家大型商業銀行、9家證券公司、兩家金融控股集團、一家保險公司和一家再保險公司。中投的股本結構,顯然歸屬于紐約聯儲所定義的銀行控股公司范疇,在美國投資時必將面臨種種限制。中投的“紅色”身份應該是中投在美投資屢遭挫折的一個重要原因。同樣,國內的一些地方政府為了地方經濟的增長、稅收的增加,經常給予當地企業以不正常的補貼或是不同形式的資金支持。有時候各個地方政府之間為了當地企業的生存發展甚至會進行不合理的競爭,制定出不符合市場經濟規范的政策。這些非市場經濟因素的存在勢必會導致某些國內企業得到本不該享有的優惠,在與國外企業較量時獲得競爭優勢。當貿易爭端涉及到美國利益集團時,美國政府便以中國缺乏市場經濟因素為由對華提出反傾銷或是“特保”措施調查,裁決時將以WTO規定對于非市場經濟國家“正常價值”的確定采用第三國標準,即可用某一市場經濟國家相似的產品價格作為替代價格,從而使其針對中國企業的反傾銷調查幾乎錘錘定音。由于頂著“非市場經濟”的帽子,中國成為世界頭號“傾銷國”,中國遭受反傾銷控訴的敗訴率位居世界首位。
[1]陳泰鋒.中美貿易摩擦[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
[2]苗迎春.中美經貿摩擦研究[M].武漢大學出版社,2009.
[3]宿景祥.中國“非市場經濟地位”地位與美國貿易政治[J].世界經濟與政治,2004,(10).
[4]Gary Clyde Hufbauer,Yee Wong and Ketki Sheth.US-CHINA TRADE DISPUTES:RISING TIDE, RISING STAKES.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Washington,DC,August 2006.
[5]Ralph E.Gomory and William J.Baumol,Global Trade and Conflicting National Interests,The MIT Press,Cambridge,Massachusetts London,England,2000.
F752
A
1005-5800(2010)10(c)-176-02
帥建林(1965-),男,四川仁壽人,西南財經大學出國留學預備學院,博士在職,碩士生導師,副院長,學科領域為應用經濟學,專業為國際貿易學,主要從事國際貿易理論與政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