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莉
古代文人的用眼與保健
文/林莉
有詩云:“散亂空中千片雪,蒙籠物上一重紗。縱逢晴景如看霧,不是春天亦見花。僧說客塵來眼界,醫言風眩在肝家。兩頭治療何曾瘥,藥力微茫佛力賒。”又云:“眼藏損傷來已久,病根牢固去應難。醫師盡勸先停酒,道侶多教早罷官。案上漫鋪龍樹論,盒中虛貯決明丸。人間方藥應無益,爭得金篦試刮看。”這是唐代著名詩人白居易的兩首詩。白居易經常開懷暢飲,結果染上了眼疾,40歲時已有“書魔昏兩眼,酒病沉四肢”之感,從而寫下《眼病二首》。醫生已明確告訴他要戒酒,可他依然“馬背仰天酒果腹”。過量飲酒是古代文人患眼病的一個重要原因。
自杜康造酒以來,酒便與文人結下了不解之緣,“李白斗酒詩百篇”已成千古佳話。少量飲酒確實能增強胃腸消化吸收功能,促進血液循環及大腦思維,使人浮想聯翩、文思泉涌。但過量飲酒則害處不少。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載,“飲酒不節,殺人頃刻”。現代醫學研究發現,酒精能抑制人的大腦的高級神經活動,過量飲酒對眼睛的損害尤為明顯。酒中含有的乙醇進入人體后,會很快擴散到血液中,由于醇類極易溶于水,而眼球內玻璃體含水量達99%,對乙醇有較強的親和力,故飲酒極易損傷眼睛。
集螢映雪、鑿壁偷光,歷來作為發憤讀書的典型為后世傳頌。但這也點出了古代文人眼病的另一個重要原因——苦讀損目。
與白居易如出一轍,宋代大文學家陸游亦頗多病目詩句,如:“憂國心常折,觀書眼欲枯。”“少年嗜書竭目力,老去觀書澀如棘。”《解嘲》詩云:“我生學語即耽書,萬卷縱橫眼欲枯。莫道終身作魚蠹,爾來書外有工夫。”似乎是在為其苦讀生涯作總結。黃庭堅呼吁上天治好自己的“讀書眼”,并以切身體驗告誡他人“莫作白魚鉆蠹簡”(不要作書蟲鉆研書冊),可見其痛苦之深。
但是,一則苦讀乃眾多書生安身立命之本,二則浸濡既久,讀書已成為一種樂趣和生活意義,所以他們實在不能拋書不讀。宋代楊萬里有《觀書》一詩,道出其明知讀書損目但又不忍釋卷之矛盾心理:“書冊不可逢,逢得放不得。看得眼昏花,放了還太息。”方岳《偶題》詩則云:“為米折腰長乞米,緣書損目苦觀書。山翁迂闊每如此,吾道寂寥誰與居?”雖然“緣書損目”,仍免不了“苦觀書”,于是作者自嘲“山翁迂闊”(不切實際)。與他同時代的舒岳祥甚至在病目之后,仍央求醫者盡力調治以便多讀書:“我老目已昏,煩君為灌滌,更閱十年書,細字蠅頭黑。”可謂此種心態的典型反映。
古代文人患了眼病以后,主要靠服用藥物來祛除眼睛疾病。山水詩人王維寫詩說:“冥搜到百合,真使當重肉。果堪止淚無,欲縱望江目。”記載了居家生活時,用百合煮肉來食療自己淚囊炎的景況。另一詩人張籍也有詩云:“開洲五月車前子,做藥人皆道有神。慚愧文君憐病眼,三千里外寄閑人。”張籍家境貧寒,自幼苦讀,飽經世態炎涼,后為貞元進士,歷任太常寺太祝、水部員外郎、國子司業等職。由于古代的照明條件較差,加上營養不良,張籍因用眼過度患了很嚴重的目疾,詩人孟郊曾經寫詩戲稱他是“窮瞎張太祝”。當張籍收到詩友韓愈從千里之外寄來的車前子餌食配藥后,感慨地寫了以上那首情真意切的詩。古代醫家認為,服用車前子可補虛去翳,與菊花、決明子等配伍,多用來治療目赤腫痛、迎風流淚、視力減退等癥。唐代醫家孫思邈的《千金方》中的“駐景丸”,是用車前子與熟地、菟絲子配伍為丸,治療老年人因肝腎俱虛所致的眼昏生翳等癥,至今仍是老年眼科常用的保健良方。
古人在日常眼睛保健方面也作出很多探索,某些養生明目法對今人仍很有借鑒作用。例如楊萬里詩云:“只有觀書樂,其如病眼何!但令吾意適,不必卷頭多。”并在《書莫讀》詩中描述了苦讀害處后,提倡這樣一種閑適生活:“何如閉目坐齋房,下簾掃地自焚香。聽風聽雨都有味,健來即行倦來睡。”可見藥物治療尚屬次要,人們應首先改變自己用眼過度之惡習,嘗試勞逸結合的生活方式,適當發展其他方面的興趣,如坐禪、輕微勞動、感受大自然魅力等,以閑適為主。唯其如此,方能從根本上保護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