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要理解當代中國的社會政治的實質,離開對政黨現象的思考是不可能抓住要害的。薩托利的《政黨與政黨體制》一書,通過對現實存在的政黨進行分類,并就競爭性體制和非競爭性體制各自的邏輯進行詳細的分析,為我們理解中西方政黨現象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參考文本。
【關鍵詞】政黨體制計數標準《政黨與政黨體制》
在薩托利之前,政黨體制是通過計算政黨的數量來進行分類的。然而,后來人們逐漸發現,一黨制、兩黨制或者多黨制之間的區分并不能很好的說明問題,這種分類方法使事情變得更模糊。而對計算政黨數目方法的一個相反的做法就是簡單地放棄以數量為基礎,因此,拉帕拉姆巴拉和韋納建議,把競爭性的政黨體制劃分為如下四類:霸權實用主義型,霸權意識形態型,反意識形態型,反實用主義型。然而,薩托利認為這種分類方法雖具有啟發性,但是概括性太強。薩托利在分析上述政黨體制分類方法各自特征的基礎上,在《政黨與政黨體制》一書中提出了自己關于劃分政黨體制的獨特計數標準。
肯定數量劃分意義
在薩托利看來,作為計數標準,政黨的數目是高度可見的元素,它提供了自然的切入點并且反映了政治的真正世界性標準;同時,衡量政黨體系全部方法的基礎是政黨,政黨是最基本的衡量單位,在選舉中每個政黨獲得選票的數量和席位是最穩妥的資料庫。從更深層的角度看,肯定政黨數目重要的原因,在于其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政治權力在多大程度上是碎片化的或是統一的,分散的或是集中的;同時,可以根據政黨的數目察覺政黨“互動流”①的可能數目;另外,政黨競爭和對立的戰術似乎與政黨數量有關,這反過來對執政聯盟的形成和運作有重要的影響。因此,薩托利的觀點是,既不能根據表面價值去數全面的政黨,也不能按照實力遞減的順序來解決這一問題。
政黨“相關性”的提出及“相關性”標準補充
為了弄清楚數量與強弱的相關關系問題,薩托利提出了政黨“相關性”的概念。這里的相關性,不僅是權力相對分配的函數,而且也是位置價值即左右向度上的位置函數。其中,權力相對分配指的是政黨實力的大小。一方面是選舉實力,這一尺度是政黨實力的基礎,但選票要換算成席位,這就要求關注議會政黨的實力;另一方面即席位實力,歸根結底,這是選舉一旦結束后真正起作用的。為了簡單起見,同時也是為了可比性,通常指在下院的席位,因為議會政黨的實力是通過其在下院中的席位的百分比顯示的。
那么,政黨實力的強弱是否與執政潛力的大小成正相關關系呢?在薩托利看來,這就是位置價值在起作用,所謂的“位置價值”一方面是指意識形態之間的距離,也就是說任何一個既定政體的意識形態光譜的總體分布;另一方面,也包括意識形態烈度,也就是一個既定意識形態環境的熱度與影響。更準確地說,上述現象產生的原因就在于只有那些意識形態一致或者相容的政黨才能組成執政聯盟。一個較小的政黨,不論它有多么小,如果它在一段時間或在某些時刻處在至少是可能的政府多數之一的位置上,就不能被忽略不計。
然而,上述規則也有其局限性,因為它僅僅適用于定位于執政的那些政黨,以及在意識形態上能夠被其他聯盟伙伴接受的政黨,這就可能漏掉一些相當大的永久性反對黨,例如反體制政黨。在這種情況下,薩托利認為,需要在特別的環境下對“相關性標準”進行補充:一個政黨,無論何時,只要它的存在或出現影響到政黨競爭的戰術,特別是當它改變了定位于執政的政黨的競爭方向——通過決定從向心的到離心的轉變,那么它就具有了相關性。
分型代替分類
分類是一種秩序性的安排,這種安排以相互排斥的類別為基礎,而這些類別是根據為了這種分類而選擇的原則或者標準而確立的。分型則更為復雜,它是一種根據多種屬性而進行的一種排序,也就是說,是根據一個以上的標準進行的排序,由分類到分型的過程見圖1。
從數目標準到智能計數。為了彌補數目標準的缺陷,薩托利提出了智能計數的概念,即在肯定數量標準的基礎上,增添實力分配這一維度,從而使分類標準更加科學。薩托利根據智能計數這一標準對政黨體制進行了重新的劃分,將整個政黨體制劃分為一黨制、霸權黨制、主導黨制、兩黨制、有限多黨制、極限多黨制與粉碎多黨制。
與傳統的三個類別的劃分相比,薩托利在這里有兩個創新是不言而喻的:首先,他把囊括了最為奇異的各種不同現象的傳統“一黨制”根據實力的分配情況分成三個類別,因而把以前被誤認為是一黨制的某些政體重新分類為霸權黨制或主導黨制兩個類別。主導黨制與霸權黨制兩者的共同點是一個政黨獨自并在一定時期占(議席)的絕對多數。一般情況下,第一大黨與第二大黨之間的差距十分明顯,并且絕對多數的門檻被明顯地超過。而兩者的區別就在于,在主導黨制下,雖然主導黨處于絕對優勢,但還是承認其他政黨存在,并允許它們與主導黨進行競爭;而在霸權黨制中,盡管允許其他政黨的存在,但不允許正式的、事實上的權力競爭;霸權黨可能擁有競爭性政治的外表,但確實不能容忍公開的競爭。因此,霸權黨比主導黨擁有更絕對的實力與權威。第二個創新點就是,相對于以前把兩黨制以上的政黨體制簡單歸為多黨制的做法,薩托利對傳統的“多黨制”進行了細分,即有限多黨制、極端多黨制與粉碎多黨制,其中在有限多黨制與極端多黨制之間隱藏著一個常識性的假設,即3~5個政黨為有限多黨制,6~8個政黨為極端多黨制。然而,事實證明,這兩種體制之間的區分并不僅僅是數量標準,兩者各自內部政黨之間的相互作用是非常不同的。但是,智能計數規則卻不能真正地區分這兩種樣式,原因是多黨制產生于多種偶然的因素,并且只有根據這些因素,保持碎片化的多黨制才能成立。
從智能計數到分型。政黨體制的碎片化可以反映一種分裂的形勢,也可以反映一種極化的形勢,也就是意識形態上的距離。因此,很明顯,明智計數規則不能揭示的就是這些根本性的東西。因此,薩托利認為有必要實現由分類到分型的過渡,即把智能計數規則與意識形態共同作為一個標準來加以適用。
區分有限多黨制與極端多黨制的關鍵就在于使分裂的政體受意識形態的檢驗。如果它們是碎片化的,但是沒有極化,它們就屬于(意識形態的)溫和的多黨制那一類型;如果是它們是碎片化的且極化的,它們顯然屬于(意識形態的)極化多黨制那一類型。因此,只有涉及有限多黨制與極端多黨制(這些分類后來被薩托利稱之為溫和的和極化的多黨制)時,分型與分類才存在區別。圖2的轉換關系表明了其對應關系。
計數標準與權力分散
計數標準是表示權力分散的一個相當好的指標。首先,一黨制下,政治權力被一個政黨所壟斷,精確地說沒有其他任何政黨是被允許存在的;其次是一個政黨比其他任何政黨都更加重要的情況,但是這里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情況:一方面是其他政黨作為衛星或者無論在什么程度上作為附庸存在的霸權黨,也就是說該黨的霸權地位是不可挑戰的;另一方面,在主導黨制下,一個政黨單獨進行統治,只要在選舉中它持續獲得絕對多數就不會出現權力的更替。兩黨制下,兩個政黨為絕對多數而進行競爭,而兩黨都可能獲得絕對多數;一般性的多黨制權力格局可以表述如下:沒有任何一個政黨能夠達到或者至少保持絕對多數;政黨的相對多數的力量可以根據其相應的聯盟依存度或者其最終的訛詐潛力來進行分類。
綜上所述,在薩托利看來,當政黨體制是根據數目標準進行分類的時候,是根據政黨的格局即它們包含多少政黨來進行分類的,但是格局只有在其影響其機制——即體制如何工作——的意義上才是有意義的。換句話說,格局只有在包含了機制性先定因素的意義上,并決定政黨體制從而對整個政黨體制的一系列功能特性時才是有意義的。(作者單位:上海交通大學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
注釋
①崗納爾·肖布羅姆指出,2個政黨只有一個循環互動流,3個政黨允許有3個互動流,4個有6個,5個有10個。由于這些互動流發生在選舉、議會和政府多層次上,說明政黨數目越多,系統越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