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被錯當成“肇事者”之后

　　沒想到，曾經家長式的專制沒能讓我平息兒子的青春期騷動，而和他哥們兒似的相處，倒讓他實現了“性”的軟著陸——
　　一天，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兒子班主任的電話，讓我趕緊到學校一趟。我丟下手中的工作急忙趕了過去。兒子的班主任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兒子惹事了!”
　　原來，讀初二的兒子所在班里有一個和他關系不錯的女生懷孕了，女生的家長逼問她是誰作的孽，女孩死活不說。女孩的父親從女兒書包里翻m我兒子約他女兒逛公園的字條，便把怒氣都撒到我兒子身上，趕到學校把我兒子暴打一頓，還要求學校開除這個“流氓學生”。
　　弄清事情的經過后，我問老師：“我兒子對這事是怎么說的?”班主任生氣地說：“他當然不承認了。”我強忍著怒氣說：“現在事情真相還未查明，如果真是我兒子所為，我不會護短的。”
　　我帶兒子回到家。兒子哭著為自己叫屈：“爸，這事不是我干的!”“那你往人家書包里塞字條干什么?大家都把你當成流氓，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說實話，當時我心里也沒底，現在的社會風氣太開放，如果兒子真干了這樣的事……我不敢想這件事的后果。接著，我索性給兒子請了假，把他鎖在家里反省，然后到教育、法院等有關部門咨詢這類事情的處理方法。
　　幾天過去，事情峰回路轉。那個女孩看到爸爸傷及無辜，終于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原來讓她懷孕的是個成年男子，兒子這才洗脫了被罪名。這場風波弄得兒子滿腹委屈。我借機敲打他：“就因為你的過錯，人家才冤枉你。以后記住不要和女生來往過密，免得招惹是非。”為避免再生事端，此后，只要我和妻子有空，就輪流接送兒子上學放學。
　　我和妻子的嚴加管教及周圍同學的冷落，使得兒子像變了個人，經常獨來獨往，和誰都保持距離。近一年的時間，家里連個女孩子的電話都沒接到過。我和妻子都很高興。
　　為了鼓勵兒子安心學習，上初三時我給他買了臺電腦。有了電腦，兒子經常學習到深夜，可成績卻不見提高。我想可能是他的學習方法有問題。一天深夜，我起來方便時，看見兒子的屋里有燈光，便推門進去提醒他休息。可是眼前的景象讓我悚然心驚：兒子正癡癡地盯著電腦屏幕上一個裸體女人在手淫……
　　當時，由于事發突然，我和兒子都呆住了，彼此很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我怕做出不理智的舉動，拼命壓制著心中的怒火，關上門大步走到院里嘆氣。我以為兒子改邪歸正了，原來他又迷戀上了黃色網站，怪不得成績提不上去。
　　盛怒之下，我真想把電腦砸了，但轉念一想，家里沒了電腦，兒子再迷戀上網吧，那就更難管了。我琢磨了一夜，也沒想出好的辦法。第二天一早，我就黑著臉警告兒子：“晚上10點以后不許上網!”接著，我干脆把兒子房間的門鎖卸了，這樣也方便我隨時監督他。
　　一周后，妻子告訴我，兒子又在半夜悄悄上網了。看他這么不上進，我十分生氣。要在以往我早就狠狠揍他一頓了，可現在兒子已經懂事了，我該怎么辦呢?在同事的指點下，我來到市青少年性心理咨詢中心求助，一個姓鄧的老師接待了我。聽我介紹完兒子的情況，鄧老師笑著給我解釋，中學階段是青少年性意識覺醒期，這個階段的男女生都會互相傾慕，并隨之出現一些性夢、手淫等現象。不過這并不是下流的事情，家長切勿阻止孩子與異性交往，不然會造成他們的心理畸變和行為異常。兒子那場風波，如果我當時能因勢利導，讓他學會和異性正常交往，今天他就不會把自己封閉起來，靠瀏覽黃色圖片宣泄自己的欲望了。鄧老師笑著說：“解鈴還需系鈴人，你兒子的性教育還得從你們家長人手，我們進行輔助。”這可把我難住了，平時我和兒子連玩笑都很少開，與他淡性豈不更難。鄧老師對我說：“你要放下架子和孩子平等交流，才能走進他的內心。”從小到大，我對兒子的呵斥多過交流，搞得他見我就躲，什么話也不和我說，尤其是那場風波，大家誤解了他，我也給他施壓，真是不應該啊!
　　回到家，我主動給兒子裝好門鎖，誠懇地對他說：“你現在是大人了，應該有個人的私密空間。以前爸爸對你關心不夠，真是對不住你。”從未在兒子面前服過軟的我，向兒子道了歉，把兒子弄得滿臉通紅，既尷尬又感動。我猶豫了一下，說：“爸有個朋友懂得挺多，你要是心里煩就找她聊聊。”于是，我把鄧老師的電話號碼給了兒子。
　　鄧老師很負責，兩天后給我打來電話，說兒子對她說馬上要升高中了，學習緊張，心里有時郁悶，就會想那件事，“做”了以后，剎那間會感到很輕松。她建議我，一是讓兒子適當地勞逸結合緩解壓力，二是能從家長的親身經歷給兒子一些正面啟發，讓他走出瀏覽黃色網站刺激性沖動的誤區。
　　當時，周杰倫正在本市開演唱會，我趕緊托朋友買票。兒子是周杰倫的“粉絲”，得知我要請他看偶像的演唱會，很是激動。那天，看完演唱會走出會場，我對兒子說：“20年前我和你媽剛認識時，想請她看場電影，買了票又怕她不喜歡，臨到放映前也沒敢把票送出去。”兒子樂了：“爸，你膽子真小。”“不是膽小，是尊重。特別是和女孩交往，先得想想你的要求人家能不能接受。你尊重人家，人家才會接受你。”我的坦誠打動了兒子，他若有所思。我感慨地說：“兒子，以前爸打罵過你，但打心眼里希望你能比我好。你要是信得過老爸，心里郁悶時就找我聊聊。”聽了這話，兒子的眼里竟然涌出了淚水，然后用力地點了點頭。
　　然而，兩周后兒子又給我出了道難題。周末晚上趁妻子出去購物，兒子找到我，說他昨天去找鄧阿姨，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我好奇地問：“為什么?”“鄧阿姨是女的，不方便。我還是想和你說說。”兒子說他已經在電腦上安裝了殺黃軟件，這樣黃色網站就無法侵入。他也盡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東西，可他越不讓自己想，心里就越擺脫不了這些事。為了緩解心中的焦慮，兩周內他已“做”過好幾次了。每次“做”完，他都打自己的嘴巴，覺得對不住父母。尤其是前天的數學測試，他的成績比上次降了十幾分，心里更內疚了。聯想到自己這段時間腿軟眼花，應該是過度手淫的結果，他感到自己已無藥可救了。
　　兒子看著我，痛苦得幾乎要哭出來：“爸，我一直想改，可就是改不了，我該怎么辦啊?”兒子的乞求與無助讓我心疼。我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說：“兒子，這沒什么奇陘的，爸像你這么大時，也做過這種事情。”兒子聽了我的話，馬上瞪大了眼睛。我接著說：“對異性想入非非引起的手淫，關鍵是要不關注、不壓抑、不自責。平時別刻意去想，真要做了，也不用自責，說到底這是青春期的正常現象。”兒子還是不得要領，看著我吞吞吐吐地問：“爸，你年輕時有為這睡不著的時候嗎?睡不著時你怎么辦?”“我睡不著的時候就去跑步。”兒子的話讓我想起了20多年前，少年懵懂的我第一次出現性夢、遺精時，嚇得我在家鄉的水庫大壩上跑了半個多鐘頭。
　　接著，我建議兒子每周進行兩次游泳訓練，這樣可以發泄體內蓄積的能量，轉移對異性的關注。游泳是兒子的最愛，初二時就達到了二級運動員的水平。聽到允許他游泳，兒子喜出望外，興奮地說：“爸，難道你不怕我影響學習?”“學習上有困難，爸媽會想辦法幫你解決。”兒子高興了，看著我傻傻地笑著，笑得我心里酸酸的。如果過去的十幾年，我們父子倆能像今天這樣坦誠相待，就不會有那么多隔閡、失望和冷漠了。我繼續對兒子面授機宜：“你除了多參加戶外活動外，還要廣泛交友，參加同學朋友的聚會。業余時間安排得滿滿的，就顧不上胡思亂想了。”兒子低聲說：“爸，我沒有朋友。”他的黯然讓我內疚，當初要不是我的壓制，兒子也不會變得這么自閉。我一把攬過兒子：“爸爸愿做你的朋友。”
　　現身說“性”后，兒子開始和我無話不談，郁悶的時候沖我打個手勢，我就知道兩個男人需要談心了。在我家小區的籃球場和林陰道上，經常有我們父子的身影，兒子心里的焦慮和煩悶也在歡笑聲中宣泄一空。有了我的相伴，兒子很快走出了性困擾。每當看到籃球場上兒子矯健的身姿，聽到他和同學爽朗的笑聲，我就會感到很欣慰。沒想到家長式的專制沒有平息兒子的青春騷動，和兒子交朋友倒順利幫他實現了“性”的軟著陸。
　　【編輯：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