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玉嬌梨》和《平山冷燕》中的“小人撥亂”是同中有異的,直接體現在兩者繼承和發展的關系上。我們可以借此了解才子佳人小說的矛盾設定特征,并且,進一步把握在此基礎上創作的《紅樓夢》的藝術價值。
關鍵詞:小人撥亂;“小人”;幫兇情節
《紅樓夢》第一回里,曹雪芹借石頭之口,談到了對才子佳人小說的看法:“假捏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出一小人其間撥亂,亦如劇中之小丑然。”[1]歷來的評家覺得這種否定的評價有些片面。的確,才子佳人小說與《紅樓夢》相比,藝術水準偏低。但其中的《玉嬌梨》和《平山冷燕》,還是“用筆不俗,尚見大雅典型”[2]的。那么,曹氏所指“小人撥亂”,在以上兩篇小說中是如何表現的呢?本文僅以《玉嬌梨》中的張軌如和《平山冷燕》中的張寅為例,作以下粗淺的分析。
一、“小人”情況比較
張軌如是鎮上的頭號財主,在白侍郎的眼中,他“形神鄙陋,骨相凡庸”[3]。似張軌如的這種相貌氣質,是很難歸為君子之類的。而作為時任禮部尚書之子的張寅,在眾人的眼里是“肥頭胖耳,滿臉短須,又矮又丑”[4]。小說在張寅拜見山顯仁時,雖未描述山家父女對他的看法,但其氣質肯定是大打折扣的,畢竟他的功名是借父親之力而來的,而且未見其半句詩作。他似乎還不如張軌如,張為和白紅玉的《新柳詩》,還著實寫了一首低俗的詩。再者,張軌如起初是三番五次作假,但最終放棄前嫌,幫助蘇友白完婚。看來,他是先小人后君子。而張寅在玉尺樓考詩時,卻欲非禮山小姐。接著,他為了出氣,竟惡人先告狀,讓父親上奏天子,誣陷山小姐行為不端,如此暴露出他潑皮無賴、陰險狠毒的性格特征。可見,這一人物比張軌如更加卑鄙無恥,“小人撥亂”的作用由此增強了,才子佳人婚配更顯得曲折離奇。
二、幫兇情況比較
張軌如的幫兇王文卿,先讓張與蘇友白的詩作互換名姓,然后,設計促成張入座白府,而蘇友白出局。此后,因懼怕白家再驗,王又出謀劃策,讓張將蘇留下,“倘或有甚疑難題目,那時叫他做做”[5]誠如王所料,蘇友白又成了張軌如作假的工具。后文不見王文卿的身影,張軌如不得不自然退身。
張寅的幫兇宋信,比王文卿的性格發展豐滿得多。宋信起初蠱惑竇國一參奏皇上:山黛之才虛假。后經朝臣驗證卻為真,于是,宋信“被打了十棍,打得皮開肉綻”[6]接著,他竟主動到山家謝罪。對于張寅的欲婚山黛,宋信起初不同意,但轉而卻助紂為虐,讓張寅一方面依靠父親的權勢,另一方面將他人的詩詞曲文據為己有,誆騙山小姐。在張寅不得已拜訪山家應考詩文時,宋信定計:“待小弟躲在外邊,代作一兩首,傳遞與兄。”[7]不料,傳信小童卻被冷絳雪逮了個正著,于是,事情敗露,張寅蒙羞。此后,宋信又獻策,詆毀山黛。果然,波瀾又起。比較起來,宋信這一人物謀事更加老奸巨猾,且手段惡毒,幫兇的危害性更大。
三、撥亂情節比較
張軌如靠弄虛作假,成了白府的座上客,接著又欺世盜名,贏得白家父女的好感。幸虧由侍兒嫣素探得虛實,白家方知實情。在白公所設的宴席上,張軌如面對題目,“推腹痛,往后園出恭去了,半晌方來”[8]終被白公所證實,后來他又騙蘇友白:白小姐已亡。蘇卻癡情不改,張的陰謀終未能得逞。后來,張見蘇成了翰林,又前去討好人家。張寅為了娶山小姐為妻,一面央求父親出面請人說合,一面又編成收錄他人詩作的《張子新編》,呈送山家。等到玉尺樓考才情時,被冷絳雪識破假象,狼狽敗下陣來。后又讓其父上奏山小姐詩作不良,終由皇上明察公斷,一場“撥亂”方才作罷。
情節安排上,張軌如是費盡心機騙人賦詩,然后,再去騙人。當蘇友白不在身邊時,他只好作罷。而張寅在考試時,卻有宋信情愿代他作詩。可見,張寅有個得力的造假助手,而張軌如則后方支援不足。還有,張寅干脆把他人詩作歸為己有,不料,無論是呈獻詩集,還是雇人賦詩,兩重騙術都被人識破。此后,又妄想借皇帝之手毀人姻緣。綜合起來看,《平山冷燕》要比《玉嬌梨》的情節曲折得多。
總之,“小人撥亂”使得矛盾逐漸激化,故事情節也顯得跌宕起伏。《紅樓夢》在此基礎上將矛盾設定在家庭內部,曹雪芹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賦予其所塑造的人物身上,從而創造出文學史上永不磨滅的藝術形象。
注釋:
[1] (清)曹雪芹,高鶚:《紅樓夢》,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4頁。
[2] 苗壯:《才子佳人小說簡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3頁。
[3][5][8] (清)荑秋散人:《玉嬌梨》,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83頁、第88頁、第128頁。
[4][6][7] 佚名:《平山冷燕》,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05頁、第55頁、第214頁。
(作者單位: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