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非馬的灰色眼神里的“平常”世道

摘要：《白馬》一文從馬眼看世界，并從馬的“語言”以及“心理語言”折射出人類世界中的不平世道。文中作者在敘事角度的擇取和語言的提煉上都運用這樣的陌生化手法，展示給讀者的是從全然不同的角度看到的另一番景象；感染給讀者的是另一種生在其中卻不知的感受，從而達到耐人尋味的陌生化效果。

關鍵詞：《白馬》；陌生化；敘事角度；語言形式

一、引言

馬眼看世界，一改大眾作家人眼看世界的敘述角度，配以恰當的陌生化手法，《白馬》一文的作者展示給讀者的是奇妙世界萬花筒中的另一組圖片。萬花筒里的幾何形狀并沒有改變，妙就妙在能有不同的組合方式，怪就怪在萬花筒里四周林林總總的菱形鏡片的折射。作家便從中精心挑選出一匹白馬，并且是灰色的瞳孔，來反射出世界的另一個角落里隱藏的東西。將世界從另一個刀口開始解剖給世人看。正是這種陌生化指引著讀者或者說是《白馬》這一文中那匹高大、沉默、有著灰色眼神的白馬的傾訴對象，這些已經習慣了居高臨下或從正面直視他們所觀察到的事物的人群學著從下往上或從側面去觀察。正如，文中的白馬看人類的建筑、汽車和火車或是凝視跑馬場邊上的青草時的眼神。也正是這種陌生化的手法就像剝橘子一樣把人們生存的空間有意裸露給人們看，從而層層揭示出文章的主題。

本文的陌生化效果主要體現在敘事視角的擇取和具體語言形式上。以下從這兩大方面談《白馬》中的陌生化手法的應用以及所達到的陌生化效果。

二、從敘事視角的擇取中談其陌生化效果

人類眼中的世界，雖然不可否認因其不斷豐富和發展而產生的千變萬化的格局和紛繁復雜的情形確實存在，但這畢竟是人眼中再平常不過的世界，人人都會經歷，就算沒有親身經歷也可能從他人那里間接地知道。例如《水滸傳》中世人皆知的武松打虎的故事，并不可能人人都親眼所見武松是如何打虎的或作為故事中的人物親身經歷那樣的場面，但是這樣的故事卻也能動人心弦、扣人心扉。《水滸傳》中寫武松打虎之事，作者是運用全知視角來總攬全局。這就讓人感覺故事中的每一個場面作者作為講述故事的人都出場了，并且親眼見識了故事中的武松是何等勇猛地打死了一只何等厲害的老虎。可是即便是這樣的全知視角，也只是局限于用人眼來看。《白馬》一文中的作者卻遠遠不滿于用人眼來看待事物，換個角度，如果運用像《白馬》中的陌生化手法來寫《武松打虎》則無疑寫成了武松所打之虎的經歷、虎的行為和它的心理活動等，無論是選擇用老虎襯托武松的勇猛，還是寫成用武松的行為襯托老虎的兇猛。無論如何，比起世人轉述武松打虎之事，老虎自己講自己的故事要顯得更高一籌。《白馬》中引人深思的獨特之處就在于有“馬眼看世界”這樣的籌碼。人們雖然早已習慣了站在對方或是別人的立場上來想問題，可這畢竟都是用人的思維來看待事物。雖然有些兒童讀物中也有非人的事物（有生命的動植物或是沒有生命的事物）之間對話的描寫，但那些大多也都是作者強加給這些事物自己的思維。歸根結底，仍然是依據人的思維，仍然是以人的口吻寫出來的。例如世人皆知的《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里，無論是小蝌蚪的語言還是行為都是以人的思維為線索來進行的。寫的只是披著“蝌蚪外衣”的人類的故事。有幾個人能夠常常在自己靜思時或是與人交流時不站在人的角度而是站在一個非人類的角度去思考問題。《白馬》中作者毫無疑問是擺脫了人的思維習慣，運用這樣的陌生化手法引導讀者去思考。作者筆下白馬的語言、思維和行為是否真的就是對白馬這種動物的情況的真實反映呢？以現在人類的能力還無從考證，也沒有必要考究其真偽。文章中這樣的陌生化已經給了讀者新鮮感，并留給讀者更多思考和想象的空間。

《白馬》一文中就以白馬這個非人類（甚至遭人疑惑是否是馬）的口吻自始至終向文中的“你”即白馬的傾述對象這一理想的讀者不斷對話，其陌生化效果是顯而易見的。文章一開始便自報家門“我是一匹跑馬場的馬”、“高大、沉默有著灰色眼神的白馬”。以第一人稱的方式讓白馬講述自己的故事，就顯得引人入勝，讀者有較強的讀下去的欲望。迫切地想知道白馬會“說”什么？想象著白馬的思維是怎么樣的？馬的語言又與人類的語言有相似之處嗎？隨著文章的展開，讀者也就從中領略到了文章中用馬的語言表現出來的馬的內心世界，以及馬的內心世界反映出來的馬對人類世界的看法。小說中有很多例子能說明這樣的陌生化效果。例如第二段中將人與草作比較，很少有人從這樣的思維角度去形容人多比草還多，但是在馬眼里就迥然不同，馬就這樣想了，并且想得更深刻“因為草生得更擁擠，也是紛紛把腳踩在地上的——你見過一叢草長在另一叢草的頭頂上嗎？”只要仔細想想也不難發現馬“說”得也很有道理，再有馬能將人與草聯系起來比較多少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草對馬來說再平常不過了。文中第八自然段相呼應地寫了白馬成天凝視跑馬場邊上的青草時發出的各種感嘆。人的思維世界里形容人多要么是繁星要么是牛毛，而馬卻理所當然地合乎情理地用草來形容人多，陌生化的效果就是在這樣平常中的不平常間顯示出來的。“馬語”由白馬說出來能達到這樣不同凡響的陌生化效果，而如果是由人說出來那就只是反諷的手法。像這樣的例子文中還有很多。如馬對人類的建筑的思考，建筑這類已讓人類習以為常的甚至造成視覺疲勞的事物，可是在白馬看來卻是另一番趣味。再如，作者表現白馬的內心活動時還寫了馬是如何讀懂人們的內心世界的“他們看我的眼光和……”“我能讀懂他們的欲望那就是……”這一層面來看，作者有了更深一層的挖掘，使其寫作視角和讀者的接受視角在人與馬之間交替。

三、從語言的提煉中談其陌生化效果

《白馬》一文中最直觀的陌生化效果是其語言的使用。作者運用陌生化手法，試著站在“白馬”的立場上，運用馬的思維習慣，對馬語進行了細致的描寫。馬語之所以被稱為“馬語”，它與人類的語言在文中顯示出了或多或少的差別，這些差別在閱讀文章時便能明顯地體會到。當讀者帶著人類的思維去進行文學閱讀時，閱讀“馬語”無論是白馬的平常用語還是它的一些具有哲理性的語言，并遵循馬的思考路徑，其陌生化效果便達到了極致。

日常生活中很難得聽到有人說“人類是建筑要一層一層地疊起來”“騎上兩個輪子冒煙的機器”“坐上擁有更多的鐵輪子，蛇一樣在大地上飛馳的機器”而這些語言在馬的嘴里說出來，然后在文章中寫出來便有了非同尋常的陌生化效果了。讀者反饋出來的是，馬就是這樣看我們的房子、汽車和火車的。馬居然這樣看待我們所生活的環境，那我們人類自己又該如何看待這樣的在白馬看來并不怎么樣的世界。如果是人說出來的文章的語言層面的陌生化手法，一方面不僅僅是體現在馬“說”出的這些幼稚卻又特別的具體語言上，另一方面，也體現在對馬內心世界的描寫所使用的富含哲理性、略顯成熟的語言上。在這樣的成熟與幼稚之間陌生化效果得到了更充分的體現。文中第五段一開頭，白馬對人與馬之間的勝利、榮耀、馬的自由思考以及倒數第二段中“一匹馬，只有在盡情的奔跑中才能找回昔日雄飛烈烈的記憶”諸如此類的例子讓讀者在領略了馬那幼稚而又合乎情理的語言的同時也感悟了：原來馬也會思考，會說出如此有哲理的“馬語”來。馬這樣一種比人類低等的動物能有如此精到的高論，不禁讓有的讀者感到疑惑，也讓有的讀者恍然大悟，這樣的陌生化效果給讀者的是另一番深思與感悟。

四、結語

文章曲折地從馬的語言里折射出一個不一樣的世道，讓讀者對自己早已習以為常的世界有了另一番思考。總之，文中無論是敘事視角的擇取還是語言的提煉；無論是從馬眼看到的人類早已習以為常的人類世界還是從馬嘴里說出的平實的或是富有哲理性的“馬語”，其陌生化手法使用得恰到好處，發人深省，耐人回味。

（作者單位：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