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最大的財稅改革
早在2005年制定的“十一五規劃”中,稅改就已經被明確作為最近五年財政制度需要著力解決的問題。因為牽涉面廣,牽涉的利益集團復雜,觸及了眾多深層次矛盾,在過去的四年中,破除這塊“改革堅冰”一直處于雷聲大、雨點小的尷尬境地。
對政策敏感的人們在年初就已經嗅到了“動真格”的味道。2010年的第一次中共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將財稅改革列為內容;隨后的全國財政工作會議上,財政部部長傳達了高層關于財稅改革的有關指示,并就財稅改革進程進行了方向性說明。這標志著呼吁了近10年的財稅改革,其時間窗正式打開。
接下來召開的“兩會”中,有關收入分配改革的議案和討論是此次迥異于往次會議的最大亮點之一。與老百姓息息相關的房產稅、物業稅,針對高收入階層的奢侈稅、遺產稅,企業普遍關注的資源稅、環保稅,這些原本或遙遙無期或聞所未聞的稅種紛紛成為坊間和媒體議論的話題。半年之后,資源稅改革首先在新疆啟動,環保稅在多省開始試點,圍繞物業稅的準備工作也有條不紊地開展起來。
新稅改絕不是增減幾個稅種那么簡單。
明顯不同于以往,此次稅改不以增加某級財政收入為目的,而是希望通過財稅制度的整體性、結構性、方法性改革,優化財政支出結構、鼓勵產業布局和功能調整、優化國民收入分配格局。通俗地說,此次稅改將在“向誰收多少?”“中央地方怎么分?”“怎么用?”等方面作出深層次改革。
顯而易見,如此“大動干戈”的新稅改將對企業經營產生重要影響。
為什么還要改?
目前中國財稅體制的核心框架是在1994年確定下來的。
為解決中央財政稅源不足的問題,地方財政包干制改為中央與地方的分稅制是當時改革的重點。“94稅改”后,中央財政的困境很快改善。
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原有的財稅體制,在新的時期也暴露出種種問題。
首要的問題是隨著地方承擔的經濟建設和公共事務越來越多,不得不在土地和各種收費上打主意。其中,2009年全國土地出讓收入為14239.7億元,比上年增長43.2%,直接導致了各地的房價的暴漲,抑制了民眾的其他消費,加劇了社會不穩定。
其次是納稅人普遍抱怨稅負過高。現行的稅收制度的特點是“稅基寬、稅率高”。目前,財政收入、各種社會保障收入及其他非稅收入“三駕馬車”占GDP的比重保守估計已經達到30%以上,占比是1994年之前的三倍以上。稅負過高直接擠壓了企業和老百姓的收入,是中國未來可持續發展的巨大隱患。
而流轉稅的負面影響是迫切需要稅制改革的另一個原因。目前的稅收以流轉稅為主體,在生產和流通環節征收這種稅收主要來自于生產和貿易企業,因此,政府及其官員關注的重點放在企業身上,財政也就異化成建設財政。這直接導致了眾所詬病的“GDP崇拜癥”。同時,流轉支出環節征收,對存量基本沒有觸及,這就使得富人的富裕程度和納稅程度不能匹配。收入分配體系很難有實質性的改變與此不無關系。
微調漸進是新財改的主題
既然現在的財稅體制已經暴露出各種問題,進行改革就成為必然。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次稅改的主基調是微調,1994年顛覆性的稅改形式不會重演。
1994年,中國總的財政收入只有區區幾千億元,利益調整的難度相對小。而到2010年,中國的財政收入將超過8萬億元,從全球范圍來看,這也是個絕對的天文數字。改革牽涉的金額和利益集團無數倍擴張,其中既得利益的重新分配將直接阻礙財稅體制改革的進程。
以物業稅為例,作為一個結構相對單一的稅種,在整個稅制改革中是相對容易解決的問題。即便如此,也引起了很多利益集團人士的相互交鋒。媒體上充斥著的各種辯論還是老百姓能直接觀摩的表面現象,背后的各方博弈更是直接拖延了這種稅制出臺的步伐。
但微調式并不意味著“欺軟怕硬”,此次稅改的方向性已經明確:一要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和調整經濟結構;二要進行社會分配體系改革,縮小日益擴大的貧富差距。此次稅改堅持的是簡稅制、寬稅基、低稅率、嚴征管的原則。
目前決策層達成的共識是,保持分稅制財政體制框架基本穩定的前提下,以保障公平和促進產業提升作為稅收征收的方向(即“找誰收?”),健全中央和地方財力與事權相匹配的財政體制,合理劃分中央與地方的事權和支出責任(即“怎么分?”)。
而從“支出”方面看,預算管理的重要性被提升到史無前例的高度。預算管理的科學化將提高資金的使用效率,一方面確保錢用在應該用的地方,另一方面要確保這筆錢花得有效果。一度遠離納稅人的“閉門財政”將拋開神秘的面紗,從完善預算管理制度,提高預算的完整性和透明度上實現“開門財政”,讓納稅人讀得懂、好監督(即“怎么用?”)。
企業需要順勢而為
對于企業經營者而言,面對勢在必行的新稅改,應及早重視那些已經明晰的信息,提早為實現企業和個人利益的最優化配置做好準備。這其中,有些信息是值得特別關注的。
最大的利好信息是,目前財稅體制要圍繞經濟轉型、產業升級作推動。在這種主導思路下,推進資源稅制度改革,強化稅收促進資源節約、節能減排和環境保護的作用成為必然。消費稅肯定會“抑大揚小”,碳稅的推出只是時間問題。而在財政收入的支出中,肯定會補貼符合產業升級、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產業,比如新能源行業和低耗能行業。所以,企業的發展必須和國家的整體戰略相結合,更早地進入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和產業升級的大潮中,從而獲得更多的財稅政策的支持,進一步加快企業的發展。
其次,避免貧富差距進一步擴大,維護社會和諧,旨在縮小貧富差距的財稅制度會加快出臺。物業稅、遺產稅、奢侈品稅這種直接面對富裕階層的稅收已經不是遙不可及。對于擁有相當或較多財富的人而言,可以未雨綢繆地做好對這些稅種出臺的應對,實現合理的避稅。比如提前實施財產繼承,比如減少對不動產的持有量,將資產合理配置到其他的投資領域,或者設立自己的慈善基金會。
此外,減稅會成為大勢所趨。隨著國家財政收入占GDP比重的過高,社會分配體系的改革迫在眉睫。在財稅體制中,減稅將成為“藏富于民”的一個主要的工具。但減稅不會廣覆蓋、大幅度地減,而是階梯性、差異性地減。比如提高個人所得稅起征點,對一些符合產業政策的高科技企業實現更優惠的稅收,對重點發展區域實現更優惠的稅收。這就需要企業家具有更強把握政策的能力,把握差異化的減稅方向,尋找自己最好的投資區域、產業。
(易鵬,知名財經專欄作家)
編 輯 潘 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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